第三章 余光之中 学期典礼 （下）

盛涂坐在戚辞的旁边，托着下巴，看聚光灯下准备发言的校领导。

        无意间，盛涂的眼神瞄到戚辞，纯属好奇的端详了一会。

        戚辞的头发一如既往的被打理的蓬松整齐，头发还是熟悉的自来卷，不知是灯光还是盛涂本就有几分困倦，戚辞的轮廓朦胧了，灯光打在戚辞的脸上，略显白净。眼眸里好似有几分慵懒，百无聊赖的看着手中拆了又装的笔，垂下半个眼帘，眼角的眼晕还是那么淡淡的，着色着的恰到好处。

        盛涂耳朵晕开一抹浅粉色，清咳两声。

        目光落在那隐约长着一颗痣的耳垂上。

        盛涂顿了一下，随即把目光收回。

        盛涂的脸上也有痣，内眼角不远的鼻梁侧，脸颊，下颚，三颗连成一条弧线，她曾对着镜子发呆，直到一条水痕划过，很像什么东西，正好划过这三颗痣。

        三颗痣连起来的弧线，好似泪痕流淌的方向。

        盛涂抬手抹干水痕，推了推眼镜，挡住了第一颗痣。苦笑一声，不过是自我欺骗。

        好在校领导的话筒突然发出刺耳的响声，引得场内一阵不满，才把盛涂的思绪拉回。戚辞看向心不在焉的女孩，拍了盛涂一下。

        “你不舒服吗？”

        “没有。”盛涂看见戚辞在笔记本上画的漫画。

        “你会画漫画诶。”盛涂惊喜的问。

        “是…是的…额…嗯”戚辞看见盛涂的身子突然探过来，心里一慌，话也结巴。

        他不知道干什么，直直的看着盛涂的脸颊，晕着淡粉色，心里乱乱的。

        戚辞要是知道，盛涂的脸颊，是因为悄悄观察他而晕开粉红，内心会不会当场炸掉。

        盛涂感觉到脸颊一侧，仿佛有炙热的目光注视，单手撑着下巴回眸。

        戚辞清澈的瞳孔里映出了盛涂的模样，他有些不知所措，却强装镇定，可手仿佛被针扎了一样不知道放在哪里。他好想把头转过去，又好似被定住，离不开盛涂的眼睛，只是继续呆呆的看着。甚至屏住了呼吸，却还要假装无事发生。

        盛涂看到戚辞这幅略显滑稽却认真的表情，捂着嘴偷笑几声，就把脸别了回去，开始和前排的林疏小声聊天，戚辞如释重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可无人知道，盛涂的心跳，在目光短暂相接时，快了几分，这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可那时盛涂却没在意，觉得再正常不过，甚至不值一提。

        于是戚辞再一次被盛涂忽略。

        乔鹤侧着身子听顾任讲话，余光瞥到盛涂和戚辞的对视。

        可恶，磕到了。

        但是面不改色是他的本领。

        又一阵嘈杂的调试声，讲话终于开始了。冗长的讲话每年都不会变模样，固定的公式套上不同的声音，相同的场地不同的人罢了。

        盛涂低头胡乱画着，不一会就去见周公了，手托着下巴，头一晃一晃，最后放弃抵抗，保持这样的姿势睡着了。

        戚辞微微侧目，看着盛涂纸上的画，嗯，看起来是学过，不过怎么没有漫画的样子？戚辞细看，那琐碎的笔画里说繁杂的比例和打形，更像是素描。

        盛涂并不知情，沉沉的睡去了。台上的人还在继续讲着，台下的人神态各异。

        突然盛涂“嘭”的一声，手没撑住，脸直接和桌子来个亲密接触。

        “哎哟哟哟…”盛涂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就痛到面部扭曲。

        “我套”

        戚辞也吓了一跳，但是看到盛涂的窘态。

        有点心疼，但非常想笑。

        他忍住了，把头别向一边。

        林疏回过头用手揉着盛涂砸红的额头，盛涂嘴连忙后退：“没事没事没事没事没事”。

        徐文在游离状态，就见顾任和乔鹤抿着嘴憋笑。“嘶…”盛涂睁开眼睛，白了前面两人一眼。

        “醒醒，天亮了，梦里没有帅哥。”乔鹤半开玩笑半吐槽。

        盛涂动作顿住一刹，紧接着重重给了乔鹤背上一击。“去你的。”

        戚辞知道这下不轻，但还是

        “打的好”。

        “戚辞你不要叛变啊？你可是我的老组员！”乔鹤揉着背回头“痛斥”戚辞。

        “啊对对对对老组员。”戚辞扬起下巴回怼乔鹤，盛涂还在揉着头一言不发。

        “你…你没…事吧”戚辞关切的问。

        “啊没事没事，有点晕乎乎的。”盛涂靠在座椅背上，打了个哈欠。

        “晕乎乎的…该不会…”乔鹤突然忧心忡忡。

        “什么啊？”盛涂随口回问。

        “该不会是脑震荡吧！”顾任抢答。

        “我去你的”盛涂又给了顾任一拳，乔鹤早就前仰后合，戚辞直接绷不住了。

        “不是吧戚辞，你也笑啊。”盛涂回头看见笑意溢出眼角的戚辞，“不满”的抱怨。

        “不是那个，盛涂。”戚辞马上收住。

        “什么？！”盛涂瞪大了杏眼。

        “那个，”

        “你听我狡辩”。

        戚辞口不择言。

        狡辩？

        “＊”

        盛涂暗骂一声，把戚辞的身子往远处嫌弃的推了推。

        戚辞被推开，还在笑。

        盛涂直接无语。

        只有林疏在教训乔鹤，乔鹤低着头，认真挨训。顾任表情极为扭曲，碍于老师还没走远，他一直在憋笑，直到听见戚辞神来之笔——

        你听我狡辩。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憋不住了。

        孙老师也如期回头，眼神凌厉，顾任感到一股杀气从斜后方传来，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好在校领导终于讲话完毕，宣布解散的口令，才救了他。顾任立马起身，拍着戚辞的背哈哈大笑。

        “真有你的，戚辞，真有你的”。

        戚辞突然感到身侧幽怨的眼神。

        完了，盛涂好像生气了，完了。

        怎么办，不会哄，不敢哄。

        那就…

        那就不哄了哈哈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生气的样子哒。

        盛涂不知道戚辞的心理活动，只感觉戚辞的目光从迷茫变得清澈。

        “啧”盛涂也扭过头去，快步去追赶林疏。

        人群熙熙攘攘，盛涂的身影在人海里穿梭，直到她的轮廓终于湮没在漫漫汹涌的尽头，戚辞才终于抬起来脸，看了看天。

        一望无际的碧蓝，层层叠叠的云纱。那阳光自天上而落，折射进戚辞的眼眸，好似在冥冥之中，些许温暖了他心里深邃的海。

        两束黑暗中光的背后，各自总有即将要被命运支配，无形之中融化彼此的寒冬。哪怕是被丝线，各自牵扯，随时变动，也阻挡不了，不顾一切的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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