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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投名状


到后半夜的时候,陆聿终于等来了黑衣人。听着宅子里的打斗声,陆聿安心数着时辰,等着与这位暗处的黑衣人见面。

        门被人一脚踹开,寒风迎面袭来,陆聿不慌不忙,整整衣袖站起身,看着走进来的黑衣人,对着他身后露出来一袭青色袍衫的男子微微一笑:“阁下终于肯现身了。”

        院中躺了几名黑衣人,正是陆聿与连奕雇来的那几个江湖人。

        待黑衣人退后,出现在陆聿面前的正是温之岩,他长身玉立,背着手,逆光站在门口。

        陆聿脸上的讶异一闪而过,随即笑了笑:“看来原来是温大人在暗中派人护着陆某,如此便多谢了。”

        陆聿一直好奇为何会有两拨黑衣人在暗中跟着自己,一行人是将军府来抓他的,另一行人却一直按兵不动。如今看来,是温之岩派人在暗中跟踪自己。若不是今夜连洛川也束手就擒了,想必老狐狸温之岩并不打算现身。

        陆聿这番感谢丝毫看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温之岩不在意地弯了弯嘴角:“陆公子身份矜贵,温某自然得要——”

        话还未说完,温之岩忽然侧头,一把长剑从他脑后刺过来,起势迅猛凌厉。

        温之岩不甚在意,只用手中折扇轻点剑身,刹那间,室内凉风四起,黑衣人被温之岩的内力震得连连后退。

        陆聿知晓温之岩是个不世出的高手,但未料到他内力竟如此深厚,连奕想近他身都难。

        连奕并未轻言放弃,只见他挑剑再起,又朝温之岩刺来。

        温之岩只淡然一笑,头也未回,仅凭着剑气破空的声音,出手迎敌。

        连奕始终未能占据上风,而温之岩也并未落得下风。

        纠缠了好一会儿,温之岩才转身全力迎敌。只见格挡之间,温之岩折扇瞬间幻化成掌风劈向蒙面的连奕。连奕一时躲避不及,硬生生接了这一掌,整个人摔了出去,不知撞到了院中的什么东西,只听得哗啦一阵响。

        温之岩百无聊赖地摇着折扇,见屋内昏暗,他手心朝上招了招,很快便有人递上了烛台。

        温之岩举着烛台往角落里照了照,只见那角落里正缩着一个人,双脚都被铁链拷着,散落的发髻下露出半张脸来,是他并不认识的。

        温之岩看了一眼手下,立在他身边的人立刻心领神会从屋外倒得横七竖八的黑衣人中提溜了一个人过来。

        那人哆哆嗦嗦地解开铁链,可那趴在地上的人却始终毫无反应。

        温之岩走过去,用折扇轻轻那人拨开挡在脸庞的刘海,他已认出来是易过容的洛川。

        看她脸色惨白,温之岩瞥了一眼陆聿,似是好心劝诫:“陆公子,凡事留点余地。”

        “谢温大人提醒,在下心中有数。”陆聿坦荡道谢,就算机关算尽又如何,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温之岩毕竟年长他们几岁,见陆聿一副运筹帷幄志在必得的样子,只摇头笑了笑。

        他一向不轻易授人把柄,从来都是他算计别人,如今竟被一毛头小子摆了一刀,温之岩看着身上带伤的陆聿搀扶起洛川,笑而不语。

        三人走出屋子时,陆聿看了一眼被温之岩手下绑起来的连奕,他脸上挂了不少彩,少年看向温之岩的眼神桀骜不驯。

        陆聿扶着洛川停在院中:“他是我朋友,并非真的黑衣人。”

        温之岩忽然轻笑了一声,停住了脚步:“想不到陆公子竟也有朋友?”

        温之岩摆了摆手,手下的人才放了连奕。只见他转头看向陆聿,眼神里充满了探究的意味,嘴角的笑意似真似假,像是在讥讽他,却又像赞许。

        好汉不吃眼前亏,连奕自知硬拼不过,便也不再纠缠,只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日后他必将为师叔讨回公道!

        温之岩明显对连奕的小心思不屑一顾,只吩咐手底下的人将三人送至一处不起眼的院落,那是他自置的一处宅子,僻静安全。

        温之岩坐在后面的马车,尾随其后。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陆聿掀起车帘看了一眼温宅,便吃力地抱着洛川下了马车。

        温之岩则姗姗来迟,拥着一女子进了温宅,那女子正是那日在郫江倾城一舞的惊鸿夫人。

        温宅常年无人居住,唯有管家和几位负责杂扫的婆子。无人可供陆聿使唤,连奕对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洛川倍感歉意,自愿干起了丫鬟的活计。

        陆聿原以为洛川至多是旧伤复发罢了,待为她施针敷药,便可一切无事。

        可当他将银针扎进洛川的内关穴时,他已隐隐觉得不对劲。当他扎下第二根银针时,那种不安的感觉终于落到了实处,他已摸到了洛川体内乱窜的真气。

        连奕见陆聿神色不安,再看了一眼已经昏迷不醒的洛川,便知事有异样。他三指并在洛川的手腕处,不由得叹了口气:“我先替她疏导真气,只不过我功力浅薄,未必能奏效,只得先尽力一试……”

        陆聿摇头:“须得温之岩才行。”

        连奕半晌不语,忽然蓦地站了起来:“我去找温之岩。”

        见陆聿似有担忧,他一脸凝重:“陆兄勿要担心,我找温之岩是为了洛姑娘的性命,必不会意气用事。”

        见连奕颇为担忧,陆聿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见洛川眉头紧皱,陆聿不敢再贸然施针,只得静待温之岩。

        也不知连奕到底同温之岩说了些什么,他倒是放弃了与美人花前月下的大好时光,莅临这一间小屋子。

        温之岩为洛川渡完真气后,站起身时,身形晃了晃。

        连奕都欲要上前扶住他,温之岩摆了摆手,只看了一眼扶洛川躺下的陆聿:“还请陆公子移步温某书房,在下有事相商。”

        陆聿不言语,只是替洛川掖好被子,而后才站起身跟着温之岩往书房的方向去。

        迈上最后一级台阶时,温之岩忽然抬头看了眼夜空,而后好心提醒了陆聿一句:“洛川是个认死理的人,陆公子切记‘事不过三’。”

        陆聿笑了笑:“陆某原以为温大人一心不近人情,如今看来倒是个性情中人了。”

        陆聿话中有话,温之岩便也不再啰嗦。

        待关好门,确认附近无人偷听,温之岩才说起了正事。

        “温某今晚被迫现身,想必陆公子也猜出了一两分内情。”温之岩拨了拨闪烁的灯芯,书房再次亮堂起来。

        陆聿背手观摩着博古架上的那些玩物,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温大人派人一路跟踪陆某,既不敢教陆某死于将军府之手,又不敢让将军府猜到是朝廷的人在暗中助我,倒是辛苦了。”

        见陆聿一切已了如指掌,温之岩便也不再打哑谜了:“我要同你做一笔交易。”

        陆聿闻言,放下了手中的定窑瓷瓶,转而看上了博古架上不起眼的砚台。

        “温大人想陆某如何做?做什么?不妨直说。”陆聿不急不躁,慢慢地磨着温之岩的耐性。无疑,温之岩自今夜露面伊始,便落了下风。

        温之岩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所以他才会开门见山被迫说出最终目的,还以陆聿一直暗中查找的苗疆女子的下落纳作投名状:“助我找到居延神庙。”

        陆聿听罢,只嗤笑一声:“连朝廷都在找居延神庙,有不少人觊觎着这笔财宝。陆某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想要陆某甘愿冒险,那得看温大人给的条件是什么?”

        温之岩慢慢地收起了折扇,看着一心把玩着砚台的陆聿,心中不禁感叹,陆聿比他想象中的更难对付。

        温之岩拉开了书桌的屉子,里面只放着一把木梳,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温之岩拿出木梳,放在灯光下看:“陆公子,你看这木梳可还眼熟?”

        陆聿回头一望,那木梳乃是用苗银镶嵌包边,不正是他母亲惯用的那把木梳么?

        温之岩是如何得知自己在暗中寻母,这把木梳怎么凭空出现在温之岩的书房里?陆聿一时不知究竟是自己算计了温之岩,还是温之岩算计了自己?

        温之岩不动声色地看着陆聿:“不知这投名状,陆公子可还满意?”

        陆聿笑了笑,低头撇去茶盏浮沫:“既然温大人已有了谋划,不妨说来听听。”

        温之岩见陆聿已有松动,站起身将木梳送到陆聿面前。

        温之岩花了十年时间,暗中为自己留意可用之人。九州之大,他也曾见过不少龙章凤质之人,试探性地与其中的佼佼者打过交道,但无一例外都被他从名单中剔除了。

        直到调查到镇南将军府时,他意外得知将军府的北院常年软禁着一个少年。少年身份成谜,温之岩敏锐地意识到这其中的异常,帝都至益州足有千里之遥,但他不辞辛苦亲自奔赴。

        在有心人的安排之下,温之岩潜进了镇南将军府,与陆聿见了一面。便是这一面,温之岩知晓自己一直等的那个人终于出现了。

        他见过许多人,并非是他们武功不济,也非是他们谋略不行。说起来,只是他们都没有陆聿这么狠,能以身做局,将自己也算计进去。

        一条路走到黑,需要一腔孤勇和近乎病态的偏执。

        此前,温之岩所见过的这些人身后都有退路,只有陆聿身前身后都是万丈深渊,无论是向前还是向后,他都退无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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