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百药

好疼，好黑，好冷……

        莫双好像回到了母亲去世那一日，三十多岁的女人已经生出白发，她用气音说：“莫莫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替我们看着莫国，崛，起……”

        看不到了，太难了……

        “莫莫，莫莫，莫双！”

        是谁在叫我？啊，想起来了，是殿下。

        殿下的声音那么焦急，莫双想告诉他别担心，想抱抱他的乾元，他做不到。

        混沌中莫双感觉到有人搭上他的脉。

        “怎么样？”

        叶凌寒的声音在发抖。

        “殿下，夫人中了噬心散。”秦风凝重道。

        噬心散，最臭名昭著的毒药，中毒者全身剧痛整整三天，最终凄惨死去。如今已经失传多年。

        “怎么会这样？是谁要害他？”

        “秦风，你能解吗？”

        “费些时日应当是可以的，只是，恐怕夫人等不及。”

        “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叶凌寒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站起。

        “百药谷，盛平，搜寻百药谷的进展如何了？”

        盛平在一旁默默流眼泪，听到叶凌寒的问话也精神起来。

        对，百药谷也许能解夫人的毒。

        “回殿下，已经找到了，还没来得及告诉您，夫人就出事了。属下这就去差人进谷。”

        “等等，”叶凌寒调整好情绪，“我亲自去。”

        百药谷位置十分隐蔽，环境优美，种植很多奇花异草，无疑是一片世外桃源。

        说明来意后，叶凌寒被谷中人带去见百药谷的谷主——尚百药。

        纵使心乱如麻，在看到尚百药时，叶凌寒仍感到惊讶。

        如果说叶凌寒的母后是妖艳的极致，那么尚百药无疑是清冷的极致。

        他一席黑衣却不显肃杀，眉宇之间有淡淡的愁绪，好似坠入人间的谪仙。

        “你的来意，朋友已经告诉我了。”

        朋友？谷主不称谷中人为属下反称朋友，这位看似不好相处的神医，竟没有一丝谷主架子。

        “噬心散我能解，瘟疫我虽暂时没有头绪，也愿意帮忙研制药方。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只要谷主愿意救人，叶凌寒万死不辞。”

        “尚某避世多年，没有什么危险的事要二殿下做，只想为那个下毒的人向二殿下求情。”

        叶凌寒皱眉不解，但也只能同意，语气阴郁道：“只要他不再害人，倒是可以看在谷主的面上放过他。”

        尚百药作揖，“草民谢过殿下。”

        多耽误一刻，莫双就多痛苦一刻，叶凌寒带着尚百药快马加鞭地赶回去。

        尚百药探探脉，递给叶凌寒一瓶药。

        “他中毒不深，吃了解药把毒吐出来就好。我去看看感染瘟疫的病人”

        “秦风，带谷主去。”

        “是，谷主请跟我来。”

        叶凌寒把莫双扶起来，靠在自己肩上，小将军的口中溢出细碎的呻吟，竟是连睡梦中都逃不过疼痛。

        喂他吃了药，叶凌寒把人整个圈在怀里，用下巴蹭他的头发。

        “唔……”不过片刻，莫双挣扎着醒过来，混着血把毒吐出来。

        倒回叶凌寒的怀里，莫双眼前一片模糊，攒攒力气，他伸出手摸了摸二殿下的脸颊。

        他终于可以安慰他的乾元了。

        指尖感受到湿润，莫双逐渐模糊的意识再次清醒，他努力睁大眼睛。

        叶凌寒……在哭？

        意识到这一点的莫双，心底泛上夹杂着喜悦的疼痛，这个人，在切切实实的为他担忧。

        莫双见不得自己在意的人难过，他虚弱地笑着安慰道：“殿下要是再哭，下次就不能嘲笑坤泽爱哭啦。”

        “我从来都没有这样哭过，莫莫，”叶凌寒捧住他的脸，认真道，“你要记得，二殿下记事起第一次流眼泪，是为了你。”

        “殿下……”

        “殿下，下毒的人抓到了，在议事厅。”

        叶凌寒的温柔脆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盛怒。莫双甚至疑心自己刚才是不是看花了眼，坚毅俏皮的二殿下真的会表现出那样浓烈的感情吗？

        “我去看看，你好好休息，我让盛平过来清理。”

        莫双迟疑道：“是医师令吗？”

        “回夫人，是那个老匹夫。”

        叶凌寒厚待手下，他身边的侍卫得知莫双中毒个个义愤填膺，恨不能将医师令千刀万剐。

        “是我对不起他，没能遵守约定，殿下……你能放过他吗？”

        “你都这样了，还为他说话。”叶凌寒叹了口气，揉了揉莫双的头。

        “放心吧，我答应了另外一个人，不治他的罪。”

        莫双放下心来，观察着叶凌寒的脸色道：“我能和殿下一起去吗？”

        叶凌寒被他那副胆怯的模样逗笑了，“想去就去，你二殿下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用不着这么害怕。”

        小将军看他没有生气的样子，乖乖点头。

        叶凌寒：“……”

        我有那么可怕吗？

        刚刚解过毒的小将军余痛未消，叶凌寒半掺着他来到议事厅。

        医师令一看到莫双，反应剧烈，他激动地挣扎起来，力道之大，侍卫竟一时没摁住。

        叶凌寒一脚踹开冲莫双扑过来的医师令，两边的侍卫立刻重新将其按住。

        “你这个杀人凶手，他们都会被你害死，我绝不会放过你！”

        “属下一时不察，请殿下恕罪。”

        “杀人凶手是什么意思？”叶凌寒眼中凶光毕露。

        “凶手，杀人犯，皇子妃你不得好死……”

        眼看问不出什么，叶凌寒按下杀人的冲动，按照约定放过他，吩咐手下把他交给尚百药。

        “殿下，我会不会真的害了什么人？”莫双心神不宁道。

        叶凌寒把人抱进怀里，安慰道：“我会派人去查，别想太多了，那个医师令的话也不可尽信。”

        “我家莫莫这么善良，怎么会害人呢。”

        莫双勉强扯出一个笑，主动把头靠在叶凌寒的胸口，听着乾元强有力的心跳，觉得安心不少。

        原来，在莫国时独当一面的莫将军也需要把他人当做依靠，莫双自己都感到惊奇，他好像越来越依赖这个人了。

        这不行，莫双在心里告诉自己，这绝对不可以。

        “尚百药和医师令师出同门。”叶凌寒看着调查结果道，“真是没想到啊，明明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怪不得尚百药有噬心散的解药。

        莫双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他无心关注他人秘事，坐在床沿上昏昏欲睡。

        “啪——”卷轴落地的声音惊醒莫双。

        叶凌寒还保持着卷轴掉落时的姿势，他苦笑道：“我知道杀人犯是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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