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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盛宅


二十三、《盛宅--上》

        听海氏训话,得知昌王夫妇要前来的盛家奴仆,愣地只张着脸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晓得是那位盛家四姑娘时,个个心里五味杂陈起来,六姑娘的侯夫人已然了得了,亲王妃,该是个什么样啊?就是走台阶,六姑娘走了五十五阶,他们都得抬头望,四姑娘又多出大半阶,整整走了九十九,到天家去了,一想那个位置-----云端近天高的,茫然昏昏,皆浑身打了个战栗,

        当家女主子肃着脸,各个只地一抖楼精神,院里院外、屋里屋内擦柱子擦桌子、拭门拭窗的,挪瓶摆椅的,无不都悄悄接耳对嘴。这个说四姑娘秉性、那个说姐妹争嘴打架、又说她嫁出去就没回几回家,三言几语的凑在一块越呱越来劲儿,一条藤的瓜攀扯上从前的林姨娘

        【什么事也值得妈妈们说得这般起劲?!】

        盛如兰住在盛宅,新家还未修整完,来都城时父亲便去信叫他们先来家里住。这一日出了自己院子,四姐姐的名头,她听了已不下五遍,眼见人家势高起,王妃来王妃去也称得直抒胸臆。

        不就好运嫁了个丈夫,家翁是当今,才来的水涨船高,六妹妹回府当年也不见这大动静,暗埋怨嫂嫂,太过重视了些。

        越想是越不忿,几个外嫁的女儿,怎么只有自己没跟上似的?

        【五姑奶奶】几个前面的不敢停手上的活,给她问了好,腼着脸笑道,【奴们讲笑话逗逗乐。】

        【是呀是呀】

        都打马虎眼,盛如兰将仆妇们瞪了好一顿冷眼,才哧哧走开。

        整个盛宅上下清扫,盛墨兰住的山月居更是在保留原有物件上,添了不少归置。盛如兰没去张眼,免得心头气、脑昏涨,转头去了老太太处,唯有寿喜堂安安静静,堂屋里外,老奴老仆一如老太太似的,恍然不觉外头的动静儿。

        盛紘打今儿早上从长子处一知消息,便来了寿安堂问过意思。

        盛老太太曾经是个多么金贵的人,什么样的场合没经过,给盛紘摆了摆手,她本来就不大喜欢林氏母女,回一趟家摆这么个大阵仗,更加是不想给这个面子。

        盛紘噎了一下,道,【好歹是个王爷】

        老太太坐在榻上笑了一声,有些冷道,【都是女婿,你做岳丈的还要区别区别?】堂上默了一会儿,老太太又道,【当年你偏心四丫头,现在可不能再像当初。】一个王爷,另一个是双爵的侯爷,王爷无权,侯爷掌实权,要说得罪,谁也不会和权过不去,【我一老太太当年也没给过她什么,这回她要进寿安堂礼遇那是她有心,不来我也不见怪她,你把外头弄一弄就是。】

        盛紘看说到这份上,也只好听之从之,出了寿安堂不免感慨:高位女婿的老丈人也不好当啊

        到了盛家四姑娘携婿归宅的这日,一夜独寝的盛紘和睡在王府的女儿,同样起了个大早。

        亲王卫队开路,黑马脚掌踢踏踢踏,一辆三驾朱漆木辙马车缓缓来,车轮有二,皆朱红漆,边框以金铜叶装钉,前垂青络升龙带,绣有祥云纹,竿首缀金铜玲,垂红缨;跟后又三辆小顶车,规制不一;左右分侍执戟步兵,加上带来的一众东西,是长长一摞停在盛宅门口。

        而门口等了一堆人,主家之君,长兄长嫂,柳氏和几个庶子,大些的侄子侄女、加上赶回家的华兰,住在家里并不想来的如兰夫妇,可不就是一大堆人挤在门口;墨兰在王府临出发际,早派了小厮过来,禀告父亲无需执礼持节,不过当个寻常回娘家的事儿,哪里知道她派人回来一声通禀,落在盛家人心里,倒像是阵仗一定要往大了摆的意思。

        盛紘也知道女儿爱面子,遂除了老太太,在老太太那儿的明兰夫妇,几个上不了台的妾,统统被拉出来迎人,可他哪里知道,不怎么在跟前的四女儿,有些性子早已不同从前了。

        墨兰先扶着秋江的手下了踏梯,待看到门口聚的一堆人,颇为愕然,想着恐怕是父亲误解了其意,心中失笑对着曾黎一个扬首,他便往盛宅门口去。这会儿,后头马车上的嬷嬷下来,婢子也下来几个,墨兰则转首接下赵怀遐抱出来的宜福,交给前来的晋书。

        李春年立在马上扬手一招,左右步兵纷纷一列,嚓擦唰唰一阵,往盛宅两侧的台阶由上而下站立好,他才与其余四位翻身下马,手握刀柄的亲卫亦是分守两边,场面瞬时教他们为之一改,穆肃然了起来。

        盛紘不禁双手交握,动了动两侧的肩膀。

        李安两位嬷嬷打头阵,赵怀遐给妻子瞧了瞧衣裳面容整齐不整齐,才领着人上前,几个婢女跟在后头,再跟了一排绿萝衫的婢子,手捧香盒,末尾是五六个小厮卸两车的东西

        不讲排场,排场倒不小。

        她夫妻二人相携而来,墨兰低首敛裙上台阶,突然抬头,朝盛紘温婉一笑。盛紘发愣,头一回,他觉得女儿通身不同以往起来,身后一个婢子抱着粉玉可爱的女儿,扎着两个花苞头,第一次来盛宅,正望着匾额好奇,盛紘知道那是他外孙女,是圣上亲封的保宁郡主,心里顿时油然生起感慨,当年以为明兰嫁的已经够好了,哪知这竟是个更有造化的。

        【父亲】

        【岳丈】

        盈盈下拜的墨兰被盛紘扶着起来,他转而望向赵怀遐道,【王爷今日叙的是翁婿之情,臣下托大受王爷一礼。】

        赵怀遐眼里温温的光,唇边漫笑,他对盛紘不喜欢也不讨厌,严格来说,除了和妻子最亲的母亲与三哥,其余盛家人,他归到了不大待见的一类;但他知道妻子对盛紘感情不一般,马车里泪水盈睫的模样,就在前日。

        温和道,【岳丈说笑,今后也是翁婿之情】

        不管此话真假,得到王爷女婿一句翁婿之情,盛紘还是大为开怀的,【好,咱们进屋】

        盛紘迎他夫妻往前站了不少,盛宅一众人以长柏为首只站在大门口,门边两侧又立着大小老少奴仆,眼熟的不少。长柏领头行礼,曾黎虽来吩咐不用,但盛长柏正直,不愿落下礼节,他身一屈,其余众人皆以他头,顿时男眷躬身一揖,女眷福礼屈膝,两侧奴婢则呼啦跪了一地。

        恰似开得正好的花树,不知缘何,花瓣纷纷给落了

        真成了大阵仗

        把盛墨兰着实讶异了一把,瞧这大片跪了的,她若说心里不痛快那可是昧着良心,想那年她嫁人,多少人在这宅子里头笑话,从侧门出来她就发过誓----

        ------今日笑我的,来日都跪我。

        唇边微朦朦扬起来,她脱手开挽着的盛紘,步到长柏夫妇跟前,【长柏哥哥太多礼】自己伸手扶起蹲着身子的海朝云,【嫂嫂请起】

        她怼盛如兰的话不是客套,是真的嫌扶人累。

        什么是虚礼她已经到了不需要他人动辄跪拜来满足自身的尊严,今时今日她的地位,还足够反向过来施舍她的怜悯,表现她的一面仁善------

        -------这就是地位、就是尊贵,也是各人因权位所带来的等级,附诸之上、另一种形式的优越。

        旁人笑她争、骂她贪心不足,她不懂,不懂这群人为何不去问问,那群誓死要脱贱籍的奴仆?既生来为贱,何故要脱?既生来为庶女,何故要去争?还不因为人,都愿做人上人,为此才赶着读书,为脱籍三代后考科举

        宜福闹着要墨兰抱,晋书哄不住,只好给墨兰送去。抱着女儿在手,回头给盛紘道,【去祖母那儿吧,刚好准备的礼一齐送到寿安堂】

        盛紘为难,倒不是不愿意,顾家出了事,明兰夫妇来得早,这会儿正好在那儿,现在去不是正撞上,便劝止道,【先进屋喝杯茶歇歇,再去也不迟】

        【看父亲说的,祖母还能少了我们一口茶不成?】墨兰笑着嗔怪一句,【生病时都未来探望,现在更该先去拜会见礼。】

        墨兰说拜会老太太是真心实意,全然无他念,不过是想着尊长尊老;而赵怀遐一旁看的明明白白,他的妻子还没懂,这是她爹并不想让她此刻就去寿安堂的意思。盛父这么阻拦,他稍一想,便明白必是盛老太太,此刻见着她最爱的孙女孙女婿。

        眼梢微微浅浅,泛来笑意。

        宁远侯昨日下午由他爹下旨,剥夺顾廷烨身上双爵、上柱国等寄禄官,收回所赐皇庄、澄园,即贬永州团练副使,侯夫人盛氏,降八品孺人,此乃实打实的降罪摘贬。

        顾廷烨罚的如此重,便如七夕夜给墨兰的解疑,他道,【你妹妹在我这儿是瞒了一句,落到父亲那儿,是顾氏夫妇利用了我这个儿子,而到了陛下那谓之欺君】

        一瞬后

        赵怀遐搁边上煽风,有礼道,【是啊,小婿理应先去拜会老太太】墨兰细胳膊细腿,哪里久抱得住女儿,他给抱到了自己手上,宜福还不乐意,【请岳丈前面领路吧】

        说的客客气气,盛紘骑虎难下,能有什么法子

        寿安堂得到昌王夫妇往这儿来的消息,来知会的是华兰的丫头。盛明兰着意一惊,略想了想,叫四姐姐在这儿瞧见她,定是不大好,遂开口道,【祖母,四姐姐既来了,我俩且避避】

        盛老太太自昨日得了顾家遭到贬斥消息,又连带她最亲的明丫头,心里忧仲仲的一夜没好睡,此刻听她说要避四丫头的嫌,更是心疼不已。

        她招招手,【哪里要的如此坐着就是,她要不乐意随她】

        【可是】

        顾廷烨扶着明兰,【听祖母的,避来避去还以为真有什么】

        明兰想顾廷烨的话有几分道理,便又坐回凳子上。

        被支使去了屋外的房妈妈,没会儿功夫,盛明兰坐在屋里就听到她的声音,随后是墨兰的一贯柔嗓,隔着帘外传来

        盛明兰战战等着,双手叠在膝上,心里忐忐。昨日历经圣旨一遭,她吓得有点懵,一贯沉心静气的也有些恍恍,八品孺人剥夺双爵

        七夕夜回来,顾廷烨还说最多降个职

        不过一夜白日功夫,顾家跌了下来,她跌了下来。

        一会儿,房妈妈迎进墨兰等人,给盛老太太行过礼后,墨兰衔着温婉笑意,侧向旁边坐着的六妹妹,【这会儿我信了,房妈妈没骗我】

        【四姐姐我】

        盛明兰刚起身,被墨兰轻巧按住肩膀,她诶了一声,【---可不许啦,姐妹在家里,哪兴繁琐规矩。】

        两溜的四对圈椅,一侧以长柏为首,一侧已盛紘为首,盛紘遇到不需要计较厉害的事儿,喜欢和稀泥,家族和睦为信念,【墨兰说得对,明丫头也别太拘那些个礼。】

        寿安堂的奴婢上来了茶,墨兰按空下的位置,在盛紘下方坐下,宜福便又从爹爹身边跑到母亲身边,赵怀遐随她去了,朝榻上的老人家道,【此前不在都城,疏忽了不少礼节,特备了些礼给老太太】

        盛老太太淡淡的面容上,扯出一笑,【劳王爷惦念老身】也没别的话。

        赵怀遐温和性子,看在墨兰递来的回眸,没有理会盛老太太那从脸上带出来的疏离,让人都送了进来。

        曾黎在外扬了手,捧物等待的婢子徐徐迈入堂屋。

        栗色、赭石色布料各十匹、缎八匹、红参一盒、玉如意一柄、方口宝瓶一对、玛瑙花瓶一对,额帕一对、福寿发簪一对、广润佛一尊、普照佛一尊,佛珠一个、迦南香木手镯一只,

        整整十二样物件,摆了进来,一直到大厅门口。

        盛老太太是见过好东西的,她曾在宫里生活过,墨兰送来的这份礼,在她眼里,不如明兰节日送的贴心。许是真的情分不一样,她对墨兰没多少好感,又因明兰这一遭的摘贬,腾不出心里与墨兰夫妇讲好。

        是以这些个物件,也讨不到她什么欢心。

        盛紘坐在下首,没见老太太发话,以为老太太厌墨兰厌得厉害,连送的东西都不想瞧,自己上前夸道,【母亲一向礼佛,后头几样送的好,四丫头有心了。】

        墨兰陪和地笑,柔柔道,【父亲好眼力,那几样是昨日太子妃嫂嫂赏到府上的,我想着祖母念佛,便将这几样一并带来。】朝着老太太方向道,【祖母能喜欢就好】

        说到这份上,盛老太太终是赏了个面,给了她今日进寿安堂的第一个笑面,也是唯一一个。

        【四姐姐】

        听见下后位的如兰唤自己,墨兰嗯了一声看过去,不知其意。

        【太子妃殿下,知道你把她前脚赏的东西,后脚转手送了么?】

        如兰笑吟吟发难模样,令墨兰感到好笑,笑她都不知道自己与嫂嫂关系如何,便在这像抓住她小辫子似的得意样。

        【五姨母好笨哦,进宫问问我伯婶不会嘛】宜福认得人,靠在母亲身上上将头一歪,不明白只问一趟就能知道的事儿,为何还要说出来。

        盛如兰笑脸一僵,陡然被一个小孩子一噎,还说无可说。

        【你个丫头】墨兰摸摸自己女儿的发顶,与她道,【以为谁都和你似的,进宫和回家一样呀?去,给你五姨母赔个不是】

        推着孩子过去,盛紘想圆个场面,让过去就过去了,刚伸手去拉宜福,不料人家亲爹一只手就捞了起来,自己则尴尬地看看周围缩了回来。

        赵怀遐把宜福抱到膝盖上,【孩子又不懂规矩礼节,况且宜福进宫不就是回家,回祖父祖母家的是不是?你也忒小题大做了些,五妹妹未必就介意。】笑脸哄着女儿,【不妨宜福问问你五姨母】

        赵怀遐心眼坏,墨兰是知道的,哪知道他坏到这份上。孩子一问,五妹妹介意也只能是不介意,多伤她面子,谁叫她未经宣进不得宫。

        宜福望着爹爹的双眼,眨了几把后,好像颇见明白,扭头朝如兰那边软声低气,【宜福错了,五姨母一定会原谅宜福对不对?】

        盛如兰还没答,墨兰那边已是噗嗤一声笑,盛如兰脸色更是难看了,却见墨兰笑着戳自己女儿的侧额,宠溺道,【小鬼机灵,拿诓你娘的法子来诓你姨母】宜福常与墨兰来这招,见被母亲看破,嘻嘻一笑,在爹的怀里害羞地搅手指。

        女儿的样子教墨兰无奈,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她道,【宜福娇惯了些,还望妹妹别和她计较】

        华兰坐在另一侧,赶在如兰开口前道,【瞧四妹妹说的,她做姨母的,疼还来不及,哪会和小郡主一般见识】

        和宁平郡主都不敢,哪还敢和圣上疼爱的孙女一般见识,她有胆,盛家也没胆

        说了没一会儿子话,老太太便道了乏,盛紘知道,这是他老娘不喜欢屋子里杵这许多人,下的逐客令。只好领了她老人家的脸色,带着墨兰等人告退。

        盛老太太让明兰留了下来,

        出了寿安堂没多久,如兰觉得越发没意思,便与父亲说一声,这会儿也累了,自己先回院;如兰开头先走了,长柏也借口有公文在身随后离开,长柏一走,海朝云作为正统掌家的女主人,自然要留下陪客;剩下的,不是这个有事儿,就是那个要读书写字,一一都走了

        盛紘瞅见尬尴局面,老脸讪讪笑了两声。

        华兰和柳氏还在,稀稀拉拉的人站着,墨兰梭目一巡,有些奇怪,问道,【三哥哥呢?哪里去了?】

        人多时,盛紘还没在意,听墨兰问及,仔细一看,真没有长枫,目光落在柳氏身上,柳氏不慌不忙,低身回道,【夫君这几日晚出早归的,眼下正睡着这两年也不知为什么,我说话他也不大听劝,这不妹妹来了,他也不来应一趟】

        柳氏的脸是春风的,话是秋冬的,答她的话里嗅不到半丝好意。

        墨兰一张柔面,丹唇浅浅笑,饶有兴味地盯着柳氏面庞,心生不明,亦觉颇有意思,为何自己的亲嫂嫂,也如盛家人不喜自己,分明才嫁来盛家没几年,却好似生生住在一块十几载,把这人狠狠得罪透了

        海氏还好说,毕竟利益不同阵营不同,曾经怼过嘴。

        许是真的姑嫂不睦,跟这,告她状呢明明白白地告诉盛父、赵怀遐,她三哥是仗着自己亲妹妹当了王妃,骄横起来,连妻子的话也不如从前听了,以后还不知惹什么祸来

        墨兰微微抬头,目光一瞬淡淡起来,似看了这人又像没看这人

        【三嫂担待他些,哥哥从前在家,父亲和阿娘都是宠惯了】她唇边一歇,泛扬了笑意,着重对柳氏添上一句刺激话,【和我一样】

        和我一样,令你不舒坦

        既不愿当一家人,那就当外人

        【和宜福也一样喽?】小姑娘牵来墨兰的手,又把赵怀遐拉来,【一个爹爹疼,一个母亲疼,是不是呀?】

        盛紘看这小丫头灵秀可爱得紧,今日扎了花苞头更是可爱,心痒痒地直想抱来亲近亲近,可一进门除了规矩喊声外祖父,便一直不离父母身边;对于女儿与儿媳之间的话,这些年,他也被那些破事折腾得够呛,只要不真正生分了,分歧两句就两句吧

        他蹲下身逗外孙女,

        海氏见如此,只好从中打岔道,【一会儿还要开饭,妹妹与王爷且先逛着园子,我与你三嫂去前头掌掌眼,免得下人今日错了事儿】

        墨兰客气而疏离一声,【嫂嫂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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