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三月份，忙忙碌碌的百姓无暇顾及这迷人的春色。

        然而，醉心阁作为京城数一数二的青楼，纸醉金迷的生活让男人，流连忘返。

        男女的叫骂声，□□声不绝于耳。叶柳儿独自坐在自己的房间，听着外面羞耻而又嘈杂的声音，慢慢闭上了眼睛。

        叶柳儿是扬州叶家的家仆之女，说是家生子，但是爹不疼娘不爱，跟叶家签了死契，受尽折磨。又因为叶老爷嗜赌成性，家产几乎要被败光，就把本来想收入房中的的叶柳儿卖给了青楼。

        被卖掉的那天，下着小雪，落到地上几乎就要化完了。几个男人拉着叶柳儿出去，叶柳儿一边不断的挣扎，一边哭的撕心裂肺的喊道：“阿娘，别把我卖掉。求你了，阿娘。”

        面前的母亲，一脸冷漠的看着叶柳儿被拉走，但是却没有任何动作，连一点悲伤的感情都没有。叶柳儿紧紧扒着门框的手，一点点失去血色，她不管再努力，好像也摆脱不了被卖入青楼的命运。

        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敌过壮年男子呢？叶柳儿就被一点点的拉离叶府，她最后看向叶府的时候，她的母亲迅速转头，没有一点留恋。本来还在挣扎着的叶柳儿看见这一幕，放弃了抵抗，任由他们拖着自己走。

        叶柳儿长得倾国倾城，一张脸非常漂亮，她站在那里不动，就想让人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哄她开心，如果说烽火戏诸侯里面的褒姒有画像能流传至今朝的话，那么大概得长成叶柳儿这样，才值得如此大费周折，博美人一笑。

        她知道，叶府已经不复以前的荣光了。金玉其表，败絮其中都不能用来形容如今的叶府。想当年叶府现在的老爷，叶臣也是风度翩翩，满腹经纶的读书人，最是喜欢附庸风雅，对于赌这种行为是不屑一顾的。

        但是，屡次科举不中后，想走捷径，卷入了科举舞弊，当场就被镇国公沈博城发现后，取消科举资格。从此一蹶不振，风流成性，把祖上的家产败了个精光。

        因为欠的债太多，叶臣不停的变卖家产，卖下人，卖田地，唯一的女儿也因病去世，他的妻子看不见了希望，索性合离回了娘家，也就是因为叶臣的父亲，曾经有恩于叶柳儿的父母，他们才一直没有离开。

        叶柳儿知道，自己被抵出去之后，父母应该也不会在叶府呆着了。

        从此，自己就是一个没有家的人了，更是一个入了贱籍的妓子。

        叶柳儿长得实在是太过漂亮，青楼的老鸨并没有让她立即接客，而是把她转卖到了京城，这样她的价值才能发挥到最大。

        京城是什么地方？到处都是达官贵人，那些人手指缝里，随随便便漏出来的银子，够普通百姓吃一年。

        醉心阁的老鸨把眼光放得很高，她知道叶柳儿只会洗衣做饭，跳舞抚琴一点都不会，不过好在是学过字，不算睁眼瞎罢了。

        与其说她认字，不如说是他哥哥让叶柳儿帮忙罚抄罢了。谁让这个世道就是重男轻女的世道呢？

        从小，叶柳儿就知道，自己跟哥哥不一样，哥哥可以不用去叶府干活，可以向爹娘要好吃的，可以读书认字。

        自己却不行，只能去叶府帮母亲洗衣做饭。他哥哥不想写大字的时候，就让叶柳儿来帮他，就这样，叶柳儿才认得了几个字。

        认得几个字又有什么用？在被卖掉的前几天，叶柳儿亲耳听到叶臣跟她娘说：“叶柳儿快到年纪了，等过几天我就把她收了吧。”

        叶柳儿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发白，双手微微颤抖，她十分希望母亲可以拒绝。叶臣的年纪都可以当她爹了，但是她的母亲没有，只是点了点头：“那丫头本就是叶家的人，往后的去处还不是老爷一句话。”

        “但是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还是请老爷看在这份上，能把我跟我家老头子的卖身契归还我俩，我俩年纪也大了，能指的上儿子了。”

        叶臣爽朗一笑：“没问题。”

        叶柳儿听到这段对话，陷入了绝望的困境，她知道母亲不疼自己，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亲娘会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叶柳儿本来想好了，等过几天就偷跑出去。

        谁知道计划没有变化快，叶臣的债主，找到了家里，叶家已经没有什么钱了，索性就把叶柳儿卖了。

        在被送去京城的路上，叶柳儿看着路上沿途的风景，提不起来任何兴趣。整个人死气沉沉的，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

        待到叶柳儿进了这醉心阁的门，老鸨看在她这副好模样的份上，并没有立即安排叶柳儿接客，安排好了姑姑给她教授舞蹈抚琴。

        叶柳儿刚来的时候，还是很不甘心，不想自己这一辈子就只能呆在这样的地方，以色侍人，更不想让那些陌生的男人触碰自己。

        她觉得恶心，刚开始的时候，叶柳儿还是存了想逃跑的心。醉心阁的老鸨姓王，这里的人都喊她王妈妈。

        这老鸨知道，刚来的女子谁也迈不出这第一步。也不情愿为娼，那个好姑娘，一开始就愿意接客？谁不是都想逃离这个地方，但是谁又能真的在这个地方抽身呢？

        老鸨一看，叶柳儿的心气就是比其他的人要高，很奇怪，这老鸨见过很多人，从达官贵人到贩夫走卒，她知道叶柳儿的家世，不过就是个家仆之女，长得这副好容貌就算了，但是叶柳儿身上还有一种气质。

        这种气质让老鸨看不出来她的出身，要不是对叶柳儿知根知底的，知道她从小就是扬州叶家的家生子，也许这老鸨还真不敢收，毕竟这与生俱来的气度是骗不了人的。

        叶柳儿这满手的茧子也是骗不了人的。娇养的千金小姐怎么会有这么一双手？加上这个不用改就有勾栏瓦舍气息的名字，老鸨深深的感觉，这个叶柳儿真的是托生错了人家。

        王妈妈这么多年，一眼就能看出来，叶柳儿的价值，把醉心阁最好的东西都安排到了叶柳儿房间，给她保养手，让她学舞，学琴，学诗。

        甚至都没有让外面的人知道，醉心阁新来了这么个姑娘。

        叶柳儿深夜坐在房间里面的时候，听着外面的□□声，还是忍不住的恶心，她想逃跑，但是哪有这么简单，没有通关文牒，没有银子，不认识路。

        现在王妈妈看守的很严，给叶柳儿派了一个贴身婢女，叫青儿。

        王妈妈穿的花枝招展的到了叶柳儿的房间，满头珠翠，笑得很谄媚，可能是一直习惯这么笑的原因，即使面对的事叶柳儿，也是谄媚的笑容。

        叶柳儿看着王妈妈，没有说话，自顾自的看着窗外。

        王妈妈可不管这么多，装作亲切的拉着叶柳儿的手：“柳儿啊，你看看，来了这醉心阁快一年了吧，我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啊，这一双手粗糙的很呐。”

        叶柳儿听着王妈妈故意掐尖嗓子说的话，心里一阵恶心，想往外抽手，但是却抽不动。

        “你看看，现在这小手真的是光滑不少，怎么说，肤若凝脂是吧。”王妈妈笑着说，还看向她身边的婢女。

        那婢女低下头，一阵附和：“妈妈说的对。”

        叶柳儿终于看向王妈妈，语气冷漠：“有什么话就说吧。”

        王妈妈见叶柳儿油盐不进的样子，干脆恢复了真实面目，耷拉着脸：“我养你的时间也够长了，这一年白吃白住，教你这个教你那个，你也该给我报酬了。这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妈妈可是想着你，让你初夜都能挑个好日子，少受点苦。”

        叶柳儿听到这话，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几乎都要凝固了，眼眶瞬间就红了，当即就说：“我不想接客。”

        “哼，这个由不得你，”王妈妈起身，甩了甩手帕，撇了叶柳儿一眼“当初，你踏入醉心阁的那一刻起，你就该知道，早晚都会有这一天，怪只怪没出生个好人家。”

        王妈妈拉着叶柳儿出了房间门，叶柳儿的房间在最里面，她拉着叶柳儿看着为了逗客人开心，使劲浑身解数的女人。

        那些女人多半衣不蔽体，在走廊上嬉闹，房间里面则是传出来女人的□□声，男人的低吼声。从前，叶柳儿只是听着这些声音，她刻意的晚上不出门，就看不见这样的场景。

        这还是叶柳儿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面，差点干呕出来。王妈妈掐着叶柳儿的后脖颈，恶狠狠的在叶柳儿耳边说：“你仔细看看这些姑娘，哪个刚来的时候不是跟你一样？心气高的很，但是现在呢，你能想到的逃跑的计划，这些姑娘都试过，现在还不是乖乖接客。”

        “你的命运便是如此，如果可以，谁愿意干这个？你就好好等着初八吧，不然，这醉心阁可是很多招数我还没在你身上用过。到时候有你受的。”话说完，王妈妈松开叶柳儿，就想走。

        叶柳儿眼泪立刻从眼眶滑落，跪在地上，拉着王妈妈的衣服：“妈妈，柳儿可以抚琴，可以伴舞，求求你，能不能别让我接客？求你了。”

        王妈妈回头看向叶柳儿，使劲拉出了自己的衣服：“想当清倌？那我这些日子在你身上投的银子不是白费了，当初买你就是看中了你这张脸，老老实实等着接客吧。”

        “保护好你这张脸，要是你的脸受了一点伤，或者说身体哪不舒服，初八接不了客，那我就只能把你卖到对面去了，到时候，不仅吃不饱穿不暖，你面对的客人啊，可是有你好受的。”

        叶柳儿听青儿说过，对面也是青楼，但是跟醉心阁却是天差地别，对面的客人是出力干活的人，不会怜香惜玉，只是发泄，跟醉心阁，一天，或者一段日子只一个客人不一样，对面就是睁开眼睛就是客人，一个接一个。

        叶柳儿的确想过把自己的脸划花，但是听到了王妈妈说的话，却不敢下手，她印象里面母亲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贫苦人家的女儿容貌太盛可不是件好事，护不住。”

        当时叶柳儿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到了现在叶柳儿才明白，那句话的深意。

        叶柳儿心灰意冷的躺在床上，两眼空洞，盯着天花板。今日是初二，还有五天，叶柳儿想过直接就自杀，活着还有一线生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何况，叶柳儿并没有自戕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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