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谈心

白羽的脸刷的一下红透了，她低下头，垂眸咬着唇一言不发。

        纪晨倒还算镇定，但是脸上也飘上了一抹红晕。

        穆小琴见他俩的样子，知道再客气挽留也是无用：“好啦，逗你们玩呢。快走吧，趁着天还亮点。玉锦，来。”她转身对门内轻声唤道，一个保姆把小玉锦抱了出来。

        穆小琴抱着小家伙下了台阶去跟白羽告别：“跟小羽阿姨拜拜。”

        小家伙笑的眼睛弯弯的，跟白羽挥了挥手，奶声奶气的说：“拜拜！”

        纪晨在一旁看得很是惊讶：“她还不到一岁吧，已经会说话了？”

        穆小琴很得意：“那是，我女儿，当然像我一样聪明。”

        白羽笑眯眯的摸了摸小玉锦的头发：“再见，玉锦，阿姨还会来看你的。”

        看着白羽和纪晨两人像连体人一样亲密的依偎着走出去，穆小琴一时有点感慨。

        看看人家。沈城那个笨蛋，也不知道要跟她闹别扭到什么时候……

        纪晨和白羽回到未见庄园的时候，正好碰到冷慕桀在做手磨咖啡，冷欣婉在旁边看着。

        咖啡浓郁醇厚的香气都溢到了门外。

        看到他俩归来，冷慕桀笑了：“马上就做好了，要不要一起来一杯？”

        两人自然是点头同意。#@$&

        在咖啡煮好后，冷慕桀和冷欣婉各端了一杯上楼上书房去看冷青云公司的资料了。

        留下久别重逢的一对小情侣在楼下相对着一边喝咖啡一边说话。

        “是不是我妈妈那天说的话让你心里难受了？”纪晨问道。

        白羽轻轻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也不全是伯母的原因，其实主要还是我自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我很怕以后孩子真的和我一样了，会伤害到你和你的家人。”

        “或许是自闭症的缘故，我对儿时的事情记得非常清楚。爸爸在背着我的时候那一声声无奈的额叹息，亲戚们在看着我的时候那奇怪的眼神，邻居家小朋友像躲怪物一样躲着我。那些窃窃私语，那些指指点点，那些孤独地待在屋子里，只能和布娃娃相伴的日子……”%&(&

        白羽极轻的叹了口气，“阿晨，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的人，是无法感受到那份痛苦的。那痛苦一点也不尖锐，但是它会像钝刀切肉一样，一点点把痛苦渗进生活的每个角落里，并且，好像永远也不会离去……我还记得爸爸第一次试着送我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因为惧怕那陌生的环境，而抓着自己的头发，尖叫着哭泣了整整一个小时。”

        “我到现在也忘不了爸爸当时那尴尬窘迫的神情，老师们惊讶探究的目光，还有小朋友们……所有的小朋友都像看到了精神病一样，躲我远远的，生怕被我看到或者碰到……”

        她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咖啡，看着里面自己模糊的倒影，好像看着当年那个无助又痛苦的小女孩一般：“后来，我听到老师跟爸爸说，对不起，我们这里是正规的幼儿园，您这个孩子的情况，要不去特殊的机构看看吧。”

        纪晨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那手指冰凉，冰的他一颗心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小羽……”他轻声叫她的名字，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无论什么话在这样残酷的回忆面前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多希望自己能早点认识她，多希望自己能成为那些躲避的小朋友之中，第一个站出来握住她的手，愿意成为她的朋友的人……

        “别担心。”白羽抬起头来对他笑了笑，“现在，这些回忆已经不能再让我受刺激到发病了。但是阿晨，我真的不希望我的孩子也和我经历一样的痛苦。我很喜欢孩子，像玉锦那样的小娃娃，抱在怀里的时候，好像全世界都变得温柔了。”她的颊边露出了幸福的笑。

        “可是，”她的神色又一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小琴一样那么幸运，生下那样一个健康可爱的孩子出来。阿晨，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你会说就算是孩子真的和我一样了，你也不会怕的，你会和我一起好好抚养这个孩子，让他像我一样恢复好，让他过上正常人的幸福生活。是吗？”

        纪晨看着她，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他要说的话，她都已经说出来了，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阿晨，我知道你很勇敢，意志坚韧，我也对你的感情有信心。可是……”她摇了摇头，从他的手下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直到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无法面对的其实一直都是我自己。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勇气去面对那可能出现的一切。我怕我没有办法面对你的父母和我爸爸。我怕在孩子还没有好起来之前，我就已经先崩溃了。那样的话，阿晨，对你是多么不公平啊。”

        她抬眼看着他，秀气的眉头微蹙，眼里有泪光盈盈：“虽然小琴今天跟我说，生命本就是一场冒险，但是……我还是不希望自己成为你的累赘。所以，阿晨，这一次，我大概真的要退缩了。”

        “等一下！”纪晨重新握住了她的手，这一次，他用的是两只手，牢牢地的把她柔软的小手笼在自己的掌心里，像是对待最珍贵的宝贝一样珍而重之，“小羽，如果我说，我不想要孩子呢？”

        白羽惊讶地看着他：“可是……你是家中独子，你父母……”

        “不要提你我的父母。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我只想知道你最纯粹的回答。”他热切的看着她的眼睛，“小羽，告诉我你的答案。如果我真的像之前骗我父母那样，没有生育能力的话，你还会愿意陪在我身边吗？”

        白羽神色复杂的看着他：“阿晨，不要这样逼我。”

        纪晨的眼睛一瞬不瞬的凝着她，他执拗的重复着：“小羽，回答我。”

        白羽有些承受不住似的低下头，一滴泪啪嗒一声落进了咖啡中，泛起一圈苦涩的涟漪。

        她的声音里有难以抑制的哽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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