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

凌暮这话一出来，屋子里除了陶书意，另外的那一神一鬼都慌得一批。

        云灵：“……”

        别看他现在正端庄地坐着，心中却道：“完了完了完了……”

        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吃的，这又是什么东西？还要四个人一起玩？其他三个都会，他不会岂不是很没面子？

        袁将军：“……”

        他可一点都不想从戒指里出来，一边是他需要唯命是从的小主人，一边是大佬，另一边是他需要唯命是从的小主人还要怕的人，他就像金字塔最低端的那个鬼，只要出来，那一定是做炮灰的命。

        赢是肯定不能赢了，万一他们的技术都很差，输又要输的很有水平，绝对不能让人看出来是故意点炮，实在是累人！

        他做鬼做了百年，就算生前有麻将瘾现在也早就被这无尽的时光给没磨没了。

        不玩不玩，他要在戒指里躺尸装死，虽然他这个鬼不存在死不死的问题。

        陶书意再一次感受到了胸前的戒指项链剧烈地震动了好几下，好歹是自己的小鬼，多少有点心意相通，他又轻轻拍了拍胸口表达了安抚之意。

        “咳，要不……咱们还是玩斗地主吧？袁将军已经有一百年不打麻将了，手法生疏的话，咱们打起来游戏体验感会很差的。”

        袁将军在心里默默为自家小主人点了个赞。

        真棒！

        “没事儿！麻将很简单的，练练就熟悉了，反正就是玩儿么。”说完，凌暮拍了拍胸脯打起了保证：“我来带他，包带包会！”

        凌暮是一个不管对人还是对鬼，只要对方心存善意都不会摆架子的小鬼王，时刻把“乐于助人和鬼”记在心间。

        想当初，他可是手把手教会青鱼打游戏的呢。

        袁将军：“……不要啊。”这下他抖得更厉害了。

        “内个……”云灵和陶书意一齐开口，又一齐停下。

        陶书意看了一眼云灵，主动说道：“咳，云医生您先说。”

        云灵则一脸古怪地看了回去，也不跟他客气，刚要开口，却被门外的声音给打断了。

        “云医生！云医生！我们这边有个人受伤了，麻烦您去看一下！”

        来人一个穿着深青色道袍的盘发道士，他急匆匆地跑进来院子，满头的大汗顺着麦色的往下流，让衣襟的颜色更深。

        那道士来不及说什么，推开门便要拉着云灵往外走。

        云灵站在原地，任凭那道士怎么拉都不为所动，反倒一脸嫌弃地从那人的手中抽走了自己的胳膊。

        道士大概意识到了云灵的不高兴，可他既顾不得自己这失礼的动作是不是吓到了这位手无寸铁的医生，也没工夫想这样一个“瘦弱”的大夫怎么能那么气定神闲地从他手中抽走胳膊，用手背抹了抹头上的汗，勉强解释道：“抱歉云医生，我们那边有人受伤了，麻烦您去看一下。”

        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只是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而已。

        云灵可不会随便跟陌生人走，更何况他还要留下来看孩子（？）呢：“别着急，先仔细说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不过既然他现在的身份是“云流”，这里的急救医生，他还是要扮演好这个角色的。

        道士心里头着急，只说道：“您还是去看看吧，在这儿说了也没用！”

        云灵仔细打量了这道士一番，眯了眯眼，依旧不为所动，甚至向后退了一步：“抱歉，我这儿还有其他病人。”

        小道士这才注意到在一旁坐着的陶书意，他误以为陶书意是“云医生”的病人：“他看起来没什么大事，我们那边的人要比他伤的重多了，您可不能见死不救！”

        谁知云灵干脆直接坐回到凳子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道士有些不耐烦了，撸了撸袖子：“您不会不是医生，拿了薪水来骗钱的吧？”

        这话说得没错，云灵的确不

        是“医生云流”，但这话说得又有错，“司药神君”是掌管医药的神，就算他现在不在这个神位了，能力还是有的。

        谁知云灵却轻轻地笑了，这是一个立于所有人之上的远离尘世污浊肮脏的嘲笑：“随便你怎么想，不过如果你当我是个医生的话，就应该听我的话，先告诉我那人究竟是怎么了，我也好带特定的药品和器械去。”

        云灵有分寸，他们没有把伤者送过来，这里又是山区，瞧这人气喘的程度也知道出事的地方离这里不算近，恐怕要爬半个山头，与其到了那里发现带的东西不对还要折返一趟耽误时间，不如提前问清楚了。

        小道士咬了咬牙，对云灵怒目而视，似乎是在思考这个人的可信度究竟有多少。

        闻声便已隐身的凌暮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这个人他记得，好像是老道身边的一个年轻的道士，他们进寨子过安检的时候这个年轻道士就在现场。

        他们应该不会参加比赛呀，怎么会受伤呢？

        又是受了什么样的伤让他难以启齿？

        云灵也不催促，甚至气定神闲地喝起了茶，但出于人道主义还是提醒道：“你考虑清楚，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时间不等人，人命也不等人。”

        那道士吐了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我相信你就是了！”

        他不再耽搁时间，快速说道：“是摔伤，我的同伴被拖到悬崖边上摔了下去，现在昏迷不醒了，腿好像也骨折了。”

        云灵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他抬头看向那小道士：“拖？被什么？”

        一旁的陶书意显然也注意到了这样的伤情，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那扇门。

        小道士没有注意到陶书意的神情，有些慌乱地垂下了眼睛：“对，是拖。”

        云灵又问了一遍：“是什么拖的？”

        “是、是狼！”

        云灵却反问道：“狼？怎么可能呢，这个地方不可能有狼的。”其实云灵还真不知道，他是随便说的。

        小道士的神情更慌乱了，立刻改了口：“那就是野狗、对，应该是野狗，你也知道那野狗跟狼长得太像了。”

        他没再说什么，起身去给医药箱里添了些药品便要出门：“走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医药箱塞进了小道士怀里。

        小道士哪儿会不拿？他麻利地背起医药箱：“好！我们快走！”

        谁知一只脚刚跨出门坎云灵便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小道士以为云医生忘拿什么药了。

        云灵回头说道：“我去看看，你在这儿待着，我回来之前哪儿都不要乱跑。”这话既是对陶书意说的，更是对凌暮说的。

        所以一人一鬼一齐点了点头。

        云灵刚一走，凌暮便又显了形。

        这次一人一鬼心里都装着事，谁也没再提打牌消遣。

        凌暮看了看桌子，似乎是想坐上去，但顾及到还坐在一旁的陶书意，最终选定了刚刚云灵坐过的位置坐下。

        他坐得规规矩矩的，手伸进背带裤上位于胸口的口袋摸了摸，从里面里掏出来了一块淡粉色的糖，剥开来叼在嘴里。

        这糖是步黎巍临走时给他的，西瓜味的。

        这个口味是他最喜欢的一种，不过却不是他带来的。

        原本凌慕带的糖已经被他在这些日子里吃得七七八八不剩几块了，想着剩下的几块“要勒紧裤腰带”，数着日子来吃，他没想到步黎巍会带糖——就好像凌暮的糖不够吃是在步黎巍意料之中似的。

        凌暮咬着糖，甜滋滋得眯了眯眼，一脸享受的模样，随后才注意到了一直以一种稀奇的眼光看着自己的陶书意。

        他看了看陶书意，抿了抿嘴，把手里的糖纸叠好塞进侧边的口袋里，随后有些不舍的从胸前的口袋里又拿出来了一块打算分给他，不过陶书意拒绝了。

        凌暮没再坚持——一来他是真的有点舍不得这仅剩下的几块糖

        ，这二来么……

        毕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随便接过陌生人的东西吃，更别说是从陌生鬼的手里接过糖了。

        凌暮大大方方地又把糖果重新装回了口袋里，继续和陶书意大眼瞪小眼。

        陶书意则看着凌暮，几次想要开口，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欲言”是想要同他说一说自己刚刚的发现，一人一鬼相互商量也好有个对策。

        “又止”是因为刚刚凌暮的动作。

        陶书意从小便跟鬼打交道，知道鬼享受贡品时只是吸食附着在食物上的那些“烟火气”，他也听说过恶鬼会吸食人的阳气来维系人形。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会真正吃下食物。

        眼前的这个……真的是鬼吗？

        不！

        陶书意不由自主地又悄悄看了一眼地上凌暮的影子，但很快便否定了自己：他是鬼，自己的“袁将军”是不会感觉错的。

        可这得修炼多少年才能边得这样像一个人呀！

        见陶书意不说话，最后还是凌暮先开了口：“你是不是也想知道那个小道士的同伴受的伤跟霍小光身上的是不是一样的？”这也是凌暮想到的事。

        陶书意不再纠结，立刻点头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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