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面对仉昀锐的支吾，仉汐没有心软，她逼视着他，沉声道：“爸，妈是你的妻子，不管因为什么，你不能这样对她，我希望你能和妈道歉。”

        仉昀锐眼睛圆瞪，他问：“你说什么？”

        仉汐反手握住了崔妮的手，看着仉昀锐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重复道：“爸，我希望你跟妈道歉。”

        仉昀锐气息急促起来，胸脯上下剧烈起伏，厉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仉昀锐的嗓门很大，尤其是他生气的时候，吼的声音仿佛能穿破肉墙，震撼住所有人。

        仉汐没有半点惧怕神色，她字正腔圆的说：“爸，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你是我爸，是妈的丈夫。什么原因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这样对一个尽心尽力服侍你的人就是不对。”

        “呵呵，”仉昀锐突然笑了，笑里含着凄凉，他说：“现在，一个个，都来教训我了，好，很好。”说完，挪着身子重新盖上了被子，脸朝里侧，留给她们一个背影。

        沙发上，崔妮一直低垂着眼眸，被自己女儿看到那么狼狈的一幕，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仉汐环抱着崔妮的肩膀，小心翼翼的问：“爸经常这样对你吗？”

        她心里很懊悔，懊悔以前对家里的事一点不上心，或许在她无忧无虑恣意享受时，她的妈妈或许过的不是人的日子，难怪她从来那么冷静，那么淡然，像一只活的丧尸。

        而且，她好像忘了，仉昀锐曾经多么的可恶。

        那个人的遭遇或许根本不是特例。

        崔妮重重叹了口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故作轻松的说：“没有，今天是我说错话惹到他了，这是第一次，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是吗？”仉汐明显不信，但她又不好再逼问下去，安慰道：“我会再找爸谈的，让他跟你道歉。”

        “算了，我没事。时间不早了，你快去上班吧。”

        “好，那……你们……”

        崔妮噗嗤笑了，用手指轻点了一下仉汐的额头，说：“不用担心，我不会不管他的，快去吧。”

        离开之前，仉汐又去门口看了看仉昀锐，仉昀锐还是背朝外，仉汐突然觉得她爸的背影有点孤独，可恶又可怜。

        仉汐没在超市待多久，把新签的合同给到仉清溪，帮着整理了一下数据，她就离开超市去了医院，路上，她买了一篮新鲜的水果提过去。

        只是，护士告诉她，全珺已经被转走了。她在病房的垃圾桶里看到了她早上给买的洗漱用品，纸巾和纸杯倒是没扔，摆在小柜子上，想是程丞觉得东西太无辜扔了太浪费吧。

        仉汐打听到，全珺被转去了中心医院，她一刻不歇的往中心医院赶。

        她知道程丞不想见她，也不是犯贱去找骂的，只是这事责任在她，她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只想看到全珺安然的醒来她就放心了。

        到了中心医院，打听到全珺住在外科住院部八楼的贵宾病房，仉汐提着果篮进了电梯。

        找到病房后，她先去找医生了解情况，医生说全珺什么时候醒现在不好判断，全珺的脑子里有一块瘀血，能自行消散最好，不能的话会有严重的后遗症。具体是什么后遗症，医生没说，只说再观察。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她托护士把果篮送进去，则去了隔得很远的楼梯那躲着。

        不一会儿，她看到护士提着果篮出来了，显然东西再次被拒绝接受。

        接近中午的时候，程丞接了一个电话急匆匆的离开病房，仉汐目送他的车离开了医院才敢出来，慢慢靠近病房。

        病房里有两个中年妇女在小声说着话，应该是程丞请来照顾全珺的。

        仉汐没有进去，只隔着门看了一会全珺，就回了超市，想着晚上再来。

        下午，忙着新到的商品入库，上架，一晃时间就过去了。

        仉清溪已经收拾好东西，在旁边等仉汐，仉汐却敲了敲桌上的报表，说：“姐，我加会班，等会还要去医院陪床，你跟爸妈说一声我晚上不回去了。”

        “又去陪床，”仉清溪不理解，“没有联系她的家人吗？”

        仉汐不敢看仉清溪的眼睛，看着电脑屏幕说：“联系了，只是还没醒，我心里不放心。”

        “哦。总之，你注意点你自己，我看你脸色很不好，晚上别熬太晚。”

        “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仉清溪走了后，仉汐接着输报表，她速度快，半个小时不到就搞定了。

        想着晚上要熬夜，仉汐关了电脑去沙发上躺着。头昏沉了一整天，没一会她就和周公见了面。

        仉汐是凌晨去的医院，她趴在门上看了一会，全珺还是安静的躺着。程丞睡在旁边的床上，应该是累的睡着的，手边的电脑屏幕还亮着。

        她在外面做了好几分钟的思想斗争，决定冒险进去瞄一眼。

        悄悄的，鞋脱了提在手上，蹑手蹑脚的进到里面，仉汐在两张床中间站定，一会看看全珺，一会看看程丞。

        本来只打算瞄一眼就出去，可看着看着，就留恋起房里的温暖来，舍不得移动步子了。

        她先是握着全珺的手发出了这辈子最强烈、最虔诚的祈祷，祈祷全珺快点醒来，然后开始痴迷的看着那个紧闭双眼的男人来。

        程丞的五官相对于从前，长开了很多，看起来更立体了，只不过如刀削般的脸在睡梦中也是冰霜刺骨的，细碎的光影隐隐错错的落在他冰冷的脸庞上，带着道不明的感伤。

        很多人都说，如果分开的时间长了，会记不住人的长相，每当回忆的时候，脑中都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但其实不然，他们分开了五年，仉汐却还是清晰的记得程丞的模样，程丞的脸不但没模糊，还随着时间的久远越发的刻骨铭心。

        突然一激灵，程丞睁开了眼睛，眼前先是迷蒙的，待看清楚正看着他的人是谁时，他哑声喝到：“你怎么来了？谁准你进来的？”

        仉汐被突然睁开的眼睛吓一跳，不自主的朝后退了两步，却撞到了全珺的那张床，力度颇大，床被撞得摇晃了几下。

        程丞吓的直接跳下床，紧张的去看旁边仪器上的数字，还好，还好。

        他的怒气冲上来，抓着仉汐的手腕就往外拖，说：“滚。”

        “好，我知道了，你先放手，我自己走。”程丞的手劲太大了，捏得仉汐生疼。

        “滴滴滴……滴滴滴……”仪器异常的叫了起来。程丞顾不得仉汐，松了手奔回床边，同时按响了呼叫铃。

        很快，值班医生和护士匆忙赶来，医生看了看仪器，用听诊器听全珺的心跳，查看她的瞳孔，对程丞说：“不用紧张，只是病人对外界的一个感知反应。”

        医生又叮嘱了一遍注意事项才准备出去，路过仉汐的时候，他对仉汐颔首浅笑了一下，转过头，对程丞说道：“妹妹明显比哥哥受宠，”又转回去，对着仉汐说，“多抽点时间待在医院，跟你妈说说话，你的声音对她的苏醒或许有很大的帮助。”

        听到这话，程丞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眼睛里迸出要杀人的狠绝。

        仉汐的脸色比程丞的还差，一脸的生无可恋，不用看程丞她已经知道他有了要杀她的心。

        早上去医生办公室打听全珺的病情，担心医生不肯随意透露病情，她只好临时胡诌自己是全珺的女儿，程丞是她的哥哥。

        本以为不会被揭穿，毕竟她没打算出现在病房里，可……

        医生没有察觉出诡异的氛围，以为俩人只是犯困，再不多言，带着护士出去了。

        仉汐揉着手腕跟在后面，准备开溜，却被叫住了。

        “回来。”

        仉汐心一紧，停住脚步，忐忑的挪着小方步往回走。

        “把门关上。”

        仉汐只得又去关门，再回来，她在离床两米的距离停住，低垂着头，绞缠着自己的十根手指。

        “妹妹？”程丞一步步朝仉汐靠近，在她跟前停住，他高大的身躯盖住了仉汐头顶大半的光源，把她笼罩在昏暗的冰冷的气压下。

        “你别生气……我乱说的。”仉汐往边上移了两步，眼睛看向床上的全珺，鼓足勇气但声音还是很小。

        “如果杀人不犯法，你早死了八百回……”

        “动了……动了。”仉汐越过程丞跑到床边，回头冲程丞激动的说：“快过来，阿姨的手在动。”

        程丞快步走过去，死死的盯着全珺的手，手指确实在一下一下的抖动，激动的喊道：“妈，妈……”

        全珺没有睁开眼睛，手指又恢复到之前的安静，程丞肩膀垮下去，脱力的坐到椅子上，以为刚才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幻觉。

        仉汐看到程丞这样，心里又难受又愧疚，都是因为她，才让他们受这样的折磨，她想安慰程丞，不知不觉，她的手搭上了程丞的肩膀，轻轻拍着，说：“别急，会醒过来的。”

        程丞想甩开仉汐搭在他肩上的爪子，还想把她整个人丢得远远的，但又想到医生的话，还有刚才全珺的反应，他只能忍着嫌恶不理不听，强压下心里的愤怒暂时让仉汐留在病房里。

        仉汐突然说：“阿姨好好的，你当时为什么要撒谎？”

        程丞拍开仉汐的手，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繁星满天，说：“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仉汐说，“当时我很为你难过。”

        “难过？”程丞突然转身，眼睛死死盯着仉汐，“你会难过吗？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撒谎，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藏着自己的妈妈，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

        仉汐低着头，说：“对不起。”

        “不用。”程丞说：“我不接受。”

        仉汐想说，你之前答应过原谅的，怎么可以反悔。但她没脸说出口，仉昀锐犯的错太大了，她也根本再没有勇气说出请求原谅的话。

        接下来直到天亮，房里再没有人声，只有均匀的喘气声。

        病房里还有一张床，却空着，仉汐靠墙站着，罚自己站军姿。

        程丞坐在全珺床边的椅子上，一会清醒一会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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