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庚帖


秦未晚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静静地趴在李栀年宽阔而温暖的怀抱里,尽情地哭泣着。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出,她哭得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通过眼泪宣泄出来。
  李栀年紧紧地拥抱着怀中的人儿,感受着她微微颤抖的身躯,心中满是怜惜和疼爱。
  她哭的如此伤心,想必是受了太多的苦难与委屈吧!
  寻了她这许久,一直无果。
  然而,命运总是充满戏剧性,今日他无意间走到两家的后门时,竟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那里徘徊不定。
  那一刻,他的心情犹如久旱逢甘霖般激动万分,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将她紧紧地抱进怀中。
  此时此刻,他早已顾不上所谓的礼仪规矩,只想确认眼前的一切是否真实,生怕这只是一场美好而易碎的梦境。
  可是她在自己怀里哭得如此悲痛时,他也不禁鼻头一酸,眼眶渐渐泛红。
  他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温柔地安抚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就在这里。”
  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具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我在这里,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了。”这句话如同一道暖流,缓缓流淌进秦未晚的心间。
  然而,正是因为这句话,使得秦未晚内心的悲伤愈发汹涌澎湃起来。
  她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继续放声大哭,似乎想要借此将这段时间所积累的所有哀怨都一吐为快。
  就这样,秦未晚哭了好久好久,直到将心中的苦楚尽数倾诉完毕,她才逐渐停止了哭泣,身体也不再那么颤抖。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一抬头才发现,眼泪洇湿了他的衣襟。
  一时有些抱歉,泪眼婆娑的看着李栀年,给他抚平衣襟上的褶皱道:“实在是抱歉。弄湿了你的衣服。”
  李栀年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部,仿佛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一般小心翼翼,然后仔细地理顺了她那凌乱不堪的发丝,并温柔地说道:“何来抱歉?”
  李栀年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柔情和喜悦之情,心中暗自庆幸今天真是一个无比幸运的日子啊!
  不知不觉间,他情不自禁地伸出一只手,试图去握住她那娇嫩的小手,但秦未晚却巧妙而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举动。
  李栀年顿时感到一阵失望涌上心头,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二人错过了那么多,他内心终究是觉得亏欠于她的。
  “现在感觉好些了吗?”李栀年关切地问道。
  秦未晚点了点头,迅速用衣袖狠狠地擦拭掉脸颊上残留的泪痕,语气生硬地回答道:“嗯,好多了。”
  她似乎并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李栀年默默凝视着秦府的后门,又转头望向自家门口,犹豫片刻后终于做出决定,礼貌地向秦未晚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要不先进到我家里坐坐吧。”
  秦未晚顺着他的目光一同看向两家的大门,略微迟疑之后并没有回头张望一眼身后的秦府,毅然决然地紧随着他的脚步迈进了李家的院门。
  李栀年的府邸异常冷清,仿佛一座寂静的空城。
  府内人烟稀少,原本就人口不多的家庭显得更加单薄无力。
  穿过长长的回廊,接连拐过几道弯,竟然未见一名仆人身影。
  甚至连廊道下方悬挂的灯笼,也有数盏熄灭,给这座府邸更添几分萧瑟之感。
  李栀年忽然回头,恰好撞见秦未晚满脸狐疑地审视着自己的府邸。
  他不禁轻声笑道:“是否觉得此处过于清冷?”
  秦未晚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李栀年轻声解释道:“自从母亲离世后,我便裁减了一部分仆从。毕竟孤身一人,实在无需太多人手伺候,如此还能节省些不必要的开支。”
  说话间,他继续引领着秦未晚前行。
  “若是你来了,恐怕仍需增雇些许佣人”李栀年停下脚步,语气平缓地道出这番话语,仿佛就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秦未晚闻言,前迈的步伐瞬间凝滞,显然未曾预料到他会这般说。
  正当秦未晚准备回应时,却被李栀年先行打断:“到了。”
  她定睛望去,发现已抵达会客厅。
  此地她曾来过数次,与往昔相比,并无太大变化。
  莞尔一笑,李栀年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二人相识多年,她多次擅闯他的内院都被他一把扔出。
  还严厉警告若是再行此事一定不会再理她。
  彼时的她被李栀年拿捏的死死的,哪还敢再做什么逾矩之事。
  其实李栀年也是在保护她,因为李母本就不喜她,若是被李母知道了她擅闯自己的内院去,还不知道会闹出怎样的动静。
  正愣神间,李栀年已经迅速而又不失优雅地将她按坐在椅子上,并用炽热深邃的目光紧紧锁住了她。
  接着,他轻轻地点燃了桌上温茶的炭火,动作细腻温柔得宛如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然后,他慢慢地伸出手试了一下茶水的温度,确定适宜后才小心翼翼地将茶杯推至她的面前。
  秦未晚接过茶杯,轻抿一口,心中百感交集,但一时之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栀年依然如从前那般风度翩翩、气质温润如玉,然而她自己却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她了。
  李栀年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人,轻声问道:“我寻了你许久,你究竟去了何处?为何不来寻我?”
  稍作停顿之后,他又语气略带哀怨地追问一句:“可是还在怪我?”
  秦未晚缓缓摇了摇头,经历过生死轮回,如今重活一世,很多事情她都已然看淡并选择释然放下了。
  见到秦未晚摇头,李栀年眉头微蹙,眼眸中流露出一丝伤感,直直地凝视着她,声音略微低沉地问道:“既是如此......那你自青山县返回之后,为何不曾来找过我?”
  秦未晚闻言再次陷入沉默,默默放下手中的茶杯,嘴唇轻启,“李公子……”
  刚想继续说点什么,便冷不防被李栀年一把抓住了手腕。
  只见他的脸色因为听到那个称呼而变得异常震惊,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叫我什么?”当李栀年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声音已经带着明显的哭腔,甚至连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李公子......”秦未晚深深地凝视着他的双眼,轻声但坚定地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
  曾几何时,自己最见不得李栀年红眼眶。
  尽管她常常故意捉弄这位文弱的书生,想看他掉眼泪。
  但每当他真的用那种悲伤而又无辜的眼神望向自己时,内心深处最早败下阵来的人永远都是秦未晚。
  “晚晚,你不可以……不可以这样叫我!”李栀年紧紧抓住她的手,由于太过用力,手指竟开始微微发颤。
  秦未晚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与公子,缘分已尽。”
  “若是当时没说清楚。”
  “今日我便再与公子说一遍。”
  李栀年心痛欲绝,拼命地摇着头,似乎想阻止她说下去。
  然而,秦未晚似乎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她稍稍一顿后,接着说道:“我知晓你很孝顺,这是好事。起初,对于我娘早早就把我的庚帖赠予你一事,我确实毫不知情。”
  “同时,我亦理解你之所以藏匿庚帖,必定是担忧你母亲的病情因此而加剧恶化。”
  “但是......李栀年,若是你没有那个心,当初就不应从我娘手中接过那张庚帖......”
  “我娘直至临终前,仍然坚信只要你收下了她女儿的庚帖,定会前来迎娶。而她此生最后的心愿便是祈求苏氏能让我自主抉择婚姻大事......”
  秦未晚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手腕从李栀年的掌心抽出:“你可知,你母亲究竟是以怎样羞辱的方式将这份庚帖退回苏氏手中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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