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说一段故事给死人听

张茂站在孔老板躺着的架子车边，用播音员一般的语调说起来——

有人要杀你！

虽然你从不相信第六感觉，现在倒有点相信起来。刚刚从梦中惊醒，吓得妻子在问你：“做了什么梦，这么怕？”

你梦到的是一个傻子。

可梦中的他，你真的见过。那天你从弄堂里走过，他就坐在墙脚边，一边啃着一截从垃圾筒里捡来的甘蔗，一边直愣愣地盯着你。他的目光让你一惊，怎么这么凌厉，这么阴冷？

你根本不认识他，不知他从哪里来。但你有强烈的预感，他在这里出现，是冲着你来的。

果然，有一天你刚走进弄堂，突然有一块砖头飞来，擦过你的肩部，砸在前面的路上。

你一回头，看到一个黑影闪到弄堂口的一边去。你想折回去看个究竟，转而一想，他可能就贴在弄堂口外侧的墙壁上，攥着刀等着你呢……

回到租屋，你妻子见你神态异样，忙问出了什么事？

“他想杀我。”你这样说。

“谁，谁想杀你？”妻子问。

“那个傻子。”

“什么傻子？”

“弄堂口那个。”

弄堂口的傻子，你妻子也见过。她对你说：“不会吧，他只是看上去邋遢点。你不去撩拨他，他怎么会杀你呢？”

你怕妻子担心，没有说出刚才的一幕。你只是叮嘱她尽量少出门，如果有人敲门，不要轻易打开。

你妻子不耐烦地问：“你不就是欠了人家一点钱吗，就算人家真找上门来，也不会跟你玩命吧。”

你说你欠的是高利贷，对方是极凶恶的人，为了讨债什么都干得出来。

“你到底欠了多少钱？”妻子再一次追问你。

你没有跟她交过底，只说欠了一百万。

你妻子说，“咱们找份小生意做，挣一点还一点，总能还清吧。”

你认为，女人总是想得简单，如果她知道你真实的处境，就不会那么说了。

你们现在租住在老城区。这大片古董式住宅像老蝉脱掉的壳，被半弃置着，只有少些打工者租住。你是离婚再娶的，原打算蛰伏这里，跟她生孩子的。可是傻子的出现，一下子打乱了计划，使安宁的气氛骤然恶劣。

紧张地防备几天，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

闭门不出总是不行，需要上街买点东西。

你打开门，先把头伸出去，确信整条弄堂没有傻子的影子，才正式出门。

可刚出弄堂口，发觉他就坐在弄堂口拐弯的那一面。

你悚然一惊，再一看，他闭着眼睛，似在甜甜地沉睡。你低头往前走，却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一回头，发现他就跟在你后面，右手握着一截短树枝。

“你要干什么？”你厉声喝了一句。

其实你十分害怕，一旦他发起狂来，你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最坏的结局也许就在今天……

可是他听了你一声吼，折了回去，在墙边坐下来，闭上眼睛假装瞌睡，那截树棍也被扔在一边。

你警惕地三步一回头，发现他没有跟来。

到了商场里，你直奔刀具货架，先拣了一把水果刀扔进购物筐。

你担心在回去时，还会遭到他拦截。结果在返回时，他已经不在这里。

这次是安全脱险了。可你觉得他既然盯上了你，迟早是要动手的。

果然这天夜里，你从睡梦中醒来，听到外面的门在格格作响。

你悄悄下了床，来到外门的旁边。

格格的响声是在外面，可以确定是有人在撬锁。从猫眼儿望出去，你大吃一惊，是他，乱蓬蓬的头发，尖削的脸庞，浮肿的眼皮里是两粒发绿的眼珠。

你吓得倒退两步，再贴上去窥视，外面一团黑，刚才是你的幻觉，其实无法看清外面的人长什么样。

可有人撬锁不容置疑。

你掏出手机想打报警电话。

转而一想不行，你决不能惊动警察。

你急中生智，在门上敲了几下。马上你听到有人离去的脚步声。

天亮后你打开门，发现门外的地上扔着一个起子。再看一下锁眼，被撬得一塌糊涂。

你妻子也看到了，感到很惊讶，三更半夜有人撬锁，是小偷吧。你不敢告诉妻子，这不是贼，而是想进门取命的杀手。

你开始考虑是否换地方。但接下来一个星期他没再出现。难道他已经离开了？

傻子暂时不见了，但你却碰上另一个可怕的人。

这天你正在街头走，与一个人撞个满怀。

你差点喊出对方的名字：屠金毛。

你以为看错了，但千准万确，他就是屠金毛。尽管他脸上新添一道紫红的伤疤，可你还是认得出他。

其实屠金毛并不是你的冤家，他只是你最害怕见到的那一群人中的一个。

你出门是特意化过妆的，希望他不会认出你。可他看到你，目光立即停在你脸上。

“你好像是……尤老板吧？”他问道。口气是试探性的。

“不不，我不是。”你连忙捏起嗓子，不让他听出是你的声音。

同时想绕过他走。

但他突然大吼一声：“你一定是尤老板，你给我站住……”朝着你追来。

你能站住吗？万一他扯下你的假胡子和假头套怎么办？你在商厦里乱窜。

当你终于确定摆脱了屠金毛时，累得几乎虚脱了。

回到租屋，你对妻子说，“我们必须得走，马上就走。”

妻子看你魂不附体，也不多问了。

你拉开门先侦察敌情，弄堂内空无一人。你妻子主动要求出弄堂去看看。就在她从弄堂口出去的一霎那，突然从拐角处伸出一双手，猛地将她拖了过去。

弄堂口传来你妻子杀猪般的尖叫声。

你脑袋里轰一下，不顾一切往那里冲。

等跑到弄堂口，一眼发现妻子倒在地上，傻子正骑着她，双手死死掐着她的脖子，嘴里发出暴怒的吼叫：“你是阿海老婆，你该死，该死……”

你听不懂他喊什么，冲过去拖他，傻子竟然不撒手，呲牙咧嘴，怒发冲冠，仿佛一头发疯的野兽。

眼看妻子要被活活掐死。

你急眼了，捡起他扔掉的那根枯枝，狠狠向他后背砸去。

终于傻子惨叫一声，翻滚到一边去。

“快跑！”你拉起妻子，拼命逃出了弄堂。

你们连铺盖也不管了，像逃难的灾民一样只顾往前跑。

现在去哪里？你决定到城郊边缘先找个地方住。

出租车司机把你们带到西郊的一座大桥边，那儿有一个废弃的仓库。

仓库很大，主人将其隔成一些小间，供打工者临时租住。

你决定租一间，暂时安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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