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巧合啦

孟今延家里真的很乱，餐桌上堆着几个空啤酒罐，半碗放冷的泡面，沙发背上堆着男人的外套，宁斐环视一周，啧啧称奇。

        张淮讪笑着挠了挠头，“最近比较忙，996苦逼社畜一枚，没时间收拾屋里。”

        他把餐桌上的垃圾麻溜拂进垃圾桶，拿湿巾擦干净，才请宁斐坐。

        “996社畜？忙着打游戏，半夜起来吃泡面，是挺忙的。”孟今延眉梢一扬，“我记得今天该你打扫卫生？”

        张淮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妹子在这里，喂喂，我不要面子的啊！”

        宁斐掀开砂锅盖子，往鼻子扇了扇风，“好香啊。”

        孟今延去厨房拿了干净碗筷过来，分发给各人。

        发到夏谧那里，只见那姑娘拘谨起立，双手捧着接过，忙不迭说“谢谢。”

        像他在给她颁发锦旗似的。

        他喉间振出低笑，揶揄，“不客气，坐下吧。”

        “扑哧。”宁斐没忍住笑出声，“她有点社恐怕生，混熟了就好了。”

        夏谧耳根一热，有点窘迫地坐下。

        张淮已经一筷子戳进了砂锅里，捞起一块炖得红润油香的羊肉，咀嚼起来。

        “好吃！天啦，邻居家妹妹，你是厨神！”

        “咳、咳还……还好吧。”正默默喝水的夏谧呛咳了下，被张淮的浮夸弄得有些无所适从。

        “别邻居姐姐邻居妹妹的，人家没名字吗”

        孟今延从桌上的纸巾盒抽出纸，递给夏谧，漫不经心地问她，“你叫什么？”

        “谢谢，夏谧。”夏谧接过纸巾，捂住嘴巴背身过去顺气。

        “嗯。”孟今延笑，“不客气，孟今延。”

        夏谧稍有一愣，“好、好的。”

        宁斐听着两个人的互动，咬着筷子，眼珠子转了转。

        -

        孟今延其实不怎么饿，早上为了联动买了三份套餐，带回来想让张淮一起解决，结果这人通宵打游戏，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都叫不醒。他自己吃了一半，余下的全塞进了冰箱。

        红焖羊肉的味道的确很好，软烂入味，羊肉鲜美，看得出来夏谧很擅长做饭。

        但不擅长聊天。一直安安静静吃着饭，她很少发表看法，插入大家的对话里。

        有时候认真倾听，抿嘴笑笑；有时候神游天外，像在发呆；有时候cue到她，她便拘谨应答几句。

        然而夏谧为数不多说话的时候却很舒服，语调舒缓，不急不徐，像夏夜晚风，使人心生惬意。

        无论哪一面，都很有意思。

        鬼使神差地，孟今延一直默默观察她。大概这两天屡屡碰见她，大概意外地能聊上几句，他也不太清楚为什么。

        张淮和宁斐完完全全两个人来疯，饭局过半，两个人搬来一打罐装啤酒喝成一团，到最后这两人都喝趴在餐桌上，醉得不省人事。

        夏谧探身拍了拍宁斐的脸，“斐斐，起来啦，回去睡。”

        宁斐趴到夏谧身上，含糊唔了声。

        “不好意思，我先带她回去了。”夏谧顿了顿，看向杂乱无章的桌子。

        餐桌上歪七倒八的啤酒罐子，一堆亟待清洗的碗筷锅子，她家的邻居家的，都混在了一起。

        夏谧想了想，“待会儿我洗。”

        孟今延眉梢一抬，“我洗就好。”

        他觉得她这人过分客气，有时太有边界感。

        “你来我家做客，又送来自己做的羊肉，没道理我还让你洗碗。”

        孟今延又说：“我洗完了就把你的餐具还回去。”

        “好，谢谢。”夏谧不再推辞，点了点头。

        -

        夏谧把醉醺醺的宁斐扶回她的房间，空调条到适宜的温度，给她盖上空调被，便坐在床沿发起呆。

        这世界这么小吗？

        隔壁桌的相亲男士居然是她的邻居，她在这里住了大半年，两个人之前怎么就从没碰见过。

        夏谧摁亮手机屏幕，不由自主点开了咖啡馆门口的那张自拍，慢慢放大。

        “嚯，这不就是邻居小孟吗？”

        宁斐不知何时醒了，下巴窝上夏谧的肩，醉意熏天。

        夏谧吓了一跳，“你这么快就醒了？”

        宁斐纠正她，“我没醉。”

        话未落，她闷声一个酒嗝儿，熏了夏谧一脸。

        “……”夏谧默了默，哄小孩儿一般说，“是，是，你没醉。”

        宁斐指着手机相册，不准夏谧打岔，“老实交代，我的谧。”

        “巧合而已啦。”

        夏谧把这两天的奇遇一五一十和宁斐讲了。

        “……就相亲碰到了，间接性地帮我解了围，今早蹲《暗月》的线下联动，又碰到了他，那会儿我还没认出来他。回家打开照片一看，可巧了，不就是昨天隔壁桌儿的相亲男吗？然后你搬来了，有人上门投诉，发现他是邻居……你说巧不巧？”

        宁斐咬着手指听完，面无表情地吐槽：“离谱，离大谱，我的谧，你也太宅了！有这么个帅邻居，居然绕了这么一大圈，种种巧合才让你发现？？”

        夏谧捂脸闷笑，“好像是这么回事呢，我的斐。”

        经宁斐这么一总结，她也有点绷不住。

        “这不趁机去勾搭！”宁斐笑倒在床上，“上天安排的缘分，生怕你看不到。”

        夏谧不以为意，“哎呀，只是巧合啦。”

        宁斐哼声道：“人家条件不要太好哦，985名校的计算机数学双学位毕业，就咱科技园最出名的那个游戏大厂上班，做算法工程师的……这些都不重要，主要是人家长得帅，衣品不赖，气质清爽干净，放大街上也是引人注目的素人帅哥那一挂，懂吧？”

        “是啦，是啦。”夏谧应和。

        夏谧反问：“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优秀的人应该早有女朋友的吧？”

        宁斐不以为然，“有女朋友会和男室友合租吗？会去相亲吗？”

        夏谧格外佩服宁斐的社交能力，三言两语，就能把别人的老底摸得清清楚楚。

        宁斐在床上打了个滚，“而且，我感觉他对你有点意思的。”

        夏谧笑，“你这就扯远了。”

        “并没有，刚刚他故意问你名字，就是关注到了你。”

        “人家只是礼貌问问而已，总不能一直叫邻居妹妹吧。”

        宁斐点着下巴道：“小笨蛋，出于礼貌的话，他怎么不一起问问我的名字？”

        夏谧愣了愣。

        “哼，继续反驳我啊。”宁斐从床上爬起来，弹她一个脑瓜崩。

        “谧谧，等你真喜欢一个人了，你会不由自主，一步一步朝他迈进的。你这只母胎solo小怂蛋，只是没遇到喜欢的人而已。”

        “要不要咱们打个赌？”

        夏谧弯眼笑起来，“我不知道呀，等我有喜欢的人了再说吧~我享受一个人，恋爱并非是生活的全部。”

        宁斐偷偷掐了一把她腰，也是，她看起来温吞简单，其实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姑娘。

        天马行空，随性浪漫，不拘一格，她有她自己独有的一套处世哲学，遵从本心，顺其自然，乐得自在地活着，从不管别人怎么说，从不被旁人所影响。

        各种奇奇怪怪的念头和脑洞也很多，一般人很难跟上她的频道，或许她需要一个对上她脑电波的人。

        -

        夏谧和宁斐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了。

        夏谧跑出去开门。

        孟今延捧着她的砂锅站在门口，“洗好了，你的锅。”

        “谢谢。”夏谧拿走砂锅。

        玄关昏暗，廊灯打下来，裁出孟今延清瘦颀长的身影。

        他双手比划了下，孩子气般地随口笑讲：“我在洗碗的时候，看着水从水龙头里流出来，总会想一个问题——”

        夏谧不假思索，“水龙头为什么叫水龙头？”

        孟今延点了点头，“对，它为什么不叫水蛇头水鱼头，真是奇怪，谁给它命的名？”

        “龙宫里的龙王？造物主？上帝？”夏谧笑弯了眼，“我为此上网专门查过，它严谨的学术名字应该叫——”

        孟今延下巴微抬，打了个响指。

        男人的眼底眉梢都是笑意，“水阀。”

        笑着，笑着，反射弧回归，两个人再次怔愣。

        略带傻气的笑意停在嘴畔，彼此默默对视。

        夏谧抱着锅，压住下意识上扬的嘴角，“咳、嗯，我进屋了。”

        “我也回去了，好像忘了关家里的水阀。”孟今延扬眉说，最后两个字的尾音故意拉得长长。

        “快回去吧，别浪费水。”夏谧关了门。

        一个关于水龙头的畅想，就此收官。

        好清奇的话题，好无聊的笑点，尽管如此，他们怎么做到对答如流的。

        心脏如小鸟跳伞，“砰砰砰”乱跳，夏谧捂住胸脯，抱着一口锅靠在门板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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