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真实

　　“你们说，你们也碰见柳钰柳公子了？”

　　说话者正是董小愿，此时她已回到旅店，与先一步归来的朱祈二人撞了个正着，于是闲聊起来。董小愿得知，前往提交放弃任务申请的二人，同样碰到了柳钰。

　　“你们怎么看这个人？”董小愿说道：“我觉得吧，看着一表人才的，说话也文绉绉，像个君子。”

　　“嗯。虽然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应该是小愿说的柳公子没错——这位公子，确实非常儒雅，说是我见过最有风度的人也不为过。”朱祈道。

　　“你的话…你也没见过什么大人物吧，没有参考性啊。”董小愿说道。

　　朱祈仿佛遭到重创，一个人缩到了墙角。

　　“食梦哥觉得怎么样，这个人？”董小愿道。

　　食梦只是轻轻摇头，不发一言。

　　“你这样让我怎么判断，”董小愿哭笑不得，“‘请食梦公子多说几句，小女子愚笨，不能领会其中神意’你总不能让我这样求你吧。”

　　“气度不凡。”

　　食梦说道，可当董小愿还没来得及变换表情，他的下一句话，却是语出惊人：

　　“然而，全是做出来表面功夫。可以断言，此人虚伪至极，是心术不正之人。”

　　“假的吧，”董小愿大为震惊，旋即像是猛然想起什么，说道：“食梦哥的识人能力！”

　　“这世上有两种人危险，”食梦背转过身，负手而立，“一种是将刀插进你的心脏，面露凶相的人；另一种，则是笑着将刀捅进你背后的人。这个柳钰，显然是第二种。”

　　董小愿仍有些怔滞。怎么会这样？那个名叫柳钰的少爷，看上去分明是个翩翩公子，却不想，会是这样一种社会败类。自己的识人眼光，果然是不行么？

　　朱祈看了一眼董小愿，抓挠着头发，憨憨笑道：“果然还是不行吗……还是没法像食梦一样，可以一眼辨忠奸，如果我和小愿能像食梦你一样，接受过专业训练的话就好了。”

　　“这是先天能力，而不是训练得来的，”说着，食梦看向董小愿，道：“那姓柳的，和你交谈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怪异举止？”

　　稍稍回过神的董小愿轻声道：“他说叫我去他府上稍候，要设礼感谢我，但被我推辞了。”

　　“很明智的选择，”食梦真心实意赞赏，轻声道：“没必要因为识人失误而沮丧。看吧，因为你自身的警惕，才没有损及利益，既然如此，丢一次颜面，便也是无关紧要。抬起头来。”

　　“嗯。”董小愿听话点头，同时心中一暖。这个人，虽然总是冷冰冰的，但并非连内心都是铁疙瘩，说出这样的话的他，还是满温柔的。

　　见董小愿恢复精神，朱祈浅浅一笑，然后对食梦说道：“食梦，那个…既然那个叫柳钰的人用心险恶，那他是不是也会出现在悬赏令上？”

　　“罪行昭然若揭，自然会有人下悬赏杀他，”食梦说道：“只是此人确实极会伪装，悬赏需要铁证，没有证据，一般很难挂上悬赏榜。况且，我方才提交过了放弃任务申请，申请得到批准有三日的空档期，在这期间，我无法接取任务，也就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惩治此人。”

　　“过程还真是复杂呢……”

　　朱祈不禁回忆起方才陪同食梦提交申请时的见闻：仿佛黑市般的地下酒馆，在那里，所有人都宛如穷凶极恶的罪犯，眼中凶光闪烁，却都有说有笑，十分团结。这与他所以为的赏金猎人，可不太一样。

　　“赏金猎人，曾给人的印象，基本是干危险任务拿钱亡命之徒，”看破朱祈心中所想，食梦说道："但任务危险程度高了，无人敢接任务，这一行业便维持不下去。因此，赏金猎人们才团结起来。正如先前你所看到的，我们有组织、有纪律，体系完善流程严谨，这都是为了生存。"

　　“当然，食梦你是为了自己的信念吧？”朱祈微笑道。

　　“嗯。所以无论这个叫柳钰的家伙被悬赏与否，只要证据确凿，我便会诛杀他。”食梦道。

　　“看  这不就都决定好了嘛！”董小愿笑道。

　　朱祈二人这才发觉不知不觉谈论的重点又回到了柳钰身上，彼此相望，眼中皆闪烁着坚定的光亮。

　　……

　　“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无礼之徒！”

　　巷中，但闻一道深恶痛绝的怒斥。

　　一名妙龄女子，此时正被人逼至墙角，方才出言痛斥的，正是她。而痛斥的对象，便是她面前那位，面如冠玉的“青年俊杰”。

　　“姑娘，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吧，”柳钰仍儒雅一笑：“小生不才，猜测姑娘方才心中正想，‘真是个翩翩公子’，不知是否猜中姑娘心意？如若是，那么姑娘，倒也不过是个喜好皮相之人。”

　　“哼，”那女子冷然一笑，话语毫不留情，“知道我是这样的人就好，还不把我放了！你是要我这样的女人在这里毁败你的清誉？”

　　“不不，姑娘，是你误会了，”柳钰微笑道，终于撕破了这层伪装的脸皮，他面如恶鬼，“其实小生也是个喜好皮相之人！”

　　女子先前的高傲不屈，此刻全然化为恐惧。她浑身颤抖着，犹如寒风中厚衣不暖身躯的旅人，而处在她面前的，正是寒风的巨兽！

　　“啧，那个贵公子……”

　　回忆起之前碰上的阔少爷，面相凶恶的李君晗只觉得心头一阵郁闷。那可真不是个东西，分明是那人不长眼，撞上了自己，却还反咬自己一口，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自己。什么狗屁公子，一眼就看出来不是好人！

　　“不…不要！”

　　巷中传来女人的声音，将李君晗的思绪打乱。下意识的，他望进巷中。

　　然后，他瞪大了双眼。

　　“居然是那个混蛋……”

　　一个女人，正在受他侮辱！

　　迟疑片刻，旋即李君晗立即冲入巷中，挥拳打向那衣冠禽兽！

　　猝不及防一拳，击向李君晗腹部。毫无防备，李君晗胃中一翻，一口胃液喷吐出，整个人倒飞出去。

　　李君晗立即起身，怒目嗔视。方才巷内分明只有柳钰与受困女子二人，竟不知何时，凭空显现了四五个身强力壮的扈从。

　　“嚯，又是你，想英雄救美？”柳钰阴冷一笑，“真是匹夫之勇，你以为我堂堂一个富贵公子，会连护卫都不带便在光天化日之下行事？脑子是给猪啃了？”

　　然后，他便对扈从下了命令，“愣着干嘛——给我打出去！”

　　“可恶啊！”

　　心中既怒又惧，李君晗转身逃离。带着不甘与愤懑，凶恶的青年消失在了巷中。

　　众扈从本欲去追，这时柳钰发话了：“两个人，跟踪那小子。”然后他负手朝巷口走去，接着说道：“剩下的，将这小娘们儿绑了。带回府上再好好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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