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吵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住。

        黎语知的心漏跳一拍，笑意凝固在脸上，话都不会说了，耳边不停回荡着那句：你认真的样子，特别好看。

        特别好看。

        她就这么和他在沉默中对视着，直到眼睛过于干涩，忍不住眨巴了两下。

        黎语知慌忙移开视线，收回了自己的检讨书，不自在地说：“你写完了拿给我，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匆匆逃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还砰砰跳着。

        她没好意思提醒他：别忘了明天给她带早饭！

        今天的午饭，黎语知是跟唐裳吃的。刚开学时，两人午饭和晚饭都约在一起，后面就各自和班上关系好的同学吃了，偶尔才约上一次。

        唐裳咯嘣咯嘣嚼着排骨，随口问她：“昨晚你怎么没上晚修，我去你们班找你，才发现你不在。”

        黎语知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先想到恐怖电影、公园秋千和礼物，最后才想起一开始的场景：在楼梯口，她看到初遇溪把围巾绕在了于柏枫的脖子上，而于柏枫不仅没有躲开，还弯下腰配合。

        昨晚发生了好多事情，早上她又被徐彦升感冒以及写检讨书的事吸引了注意力，现在脑子空下来，才能仔细去想那幕场景。

        初遇溪和于柏枫，一个班级在楼下，一个班级在楼上，为什么要特意跑到他们这一层来？

        他们之中的一个人必定是故意的。

        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所以，你喜欢那个年级第一于柏枫，而初遇溪横刀夺爱？”唐裳分析着三人间的情感纠葛，吃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不算横刀夺爱，于柏枫对我又没意思。”黎语知头一回跟唐裳坦白自己暗恋于柏枫的事，语气淡淡的，仿佛事不关己。

        从前难以启齿的心事，现在说起来，却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原来她的喜欢这么浅薄吗，仅仅是过了一个夜晚，她对他就没有了特别的感觉。

        黎语知对自己的“薄情”感到懊恼。

        唐裳不可思议，不自觉地咬着大拇指的指甲，“原来初遇溪是这样的人，我平时看她对男生都爱答不理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呢？”

        是啊，她为什么要这样。黎语知也想不通。初遇溪是单单要针对她，还是确实喜欢上了于柏枫，这一点，她恐怕不会知道了。

        下午第一节课开始前，徐彦升把检讨书拿给了黎语知。

        “督察员，你可以交差了。”他打着呵欠，一脸的困意，顶着感冒来学校，还要写什么检讨书，可真把他折腾死了。

        黎语知第一次仔细看徐彦升的字。

        检讨书写的龙飞凤舞，仿佛一个被关押在内的灵魂，在字里行间叫嚣着快放我出来！

        潇洒、不羁、刚劲，力透纸背的自由。

        她莫名地想起一个词：字如其人。

        从前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是缺点，现在看来，徐彦升同学也没那么糟。

        选礼物的眼光一绝，写检讨的书法也是一绝。

        黎语知不禁浅浅一笑。

        当黎语知把两份检讨书交到了级长手上时，级长脸上露出了看到天外来客的神情，“你这是怎么办到的？”

        他当时说让黎语知把两人的检讨书交上来时，根本没指望徐彦升会交，他只不过是想把这两人先打发走。

        黎语知愣了愣，如实回答：“我用了三节课的课间写完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是怎么让徐彦升同学写检讨的，怎么办到的？”

        “这个啊，我们打了个赌，就是比赛谁先写完……”

        “你这个法子太好了，聪明的学生就是不一样，成绩好想的法子也好。”级长忍不住拍桌叫好，“你为一中的教育事业贡献了大力量，我会好好参考你的法子。”

        黎语知可不敢冒领功劳，再三解释是徐彦升给出的主意。级长沉浸在实施新方法的兴奋中，压根听不进去她的话，三言两语把她给打发了。

        次日早上，黎语知踏进教室，看到自己的桌子上摆着一盒酸奶和一份芝士蛋糕。

        徐彦升信守承诺，给她带了早餐，黎语知却把这事给忘了。她昨天一直在思考给徐彦升回送什么礼物，她没什么异性朋友，不知道男生喜欢什么，早上出门前还在为这事发愁。

        还好一早起来没胃口，只喝了一碗清粥。

        芝士蛋糕甜而不腻，酸奶酸甜可口，两者搭配着一起吃，更是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黎语知本以为自己胃口不佳，吃不了多少，谁知吃起来就停不下了。

        课间徐彦升过来问问题，黎语知给他讲完语法，忽然有了主意，“我想到送你什么礼物了。”

        徐彦升诧异地看她一眼，“你还想着这事，不用了，不差你这点，我真想要的东西你又舍不得给。”

        黎语知当他说的是她买不起的高奢礼品，反驳道：“礼物又不是一定要送有形的，有些无形的东西反而更珍贵。”

        徐彦升笑的晦暗不明，“你是要把你的心给我吗？”

        黎语知嗔他一眼，“当然不是！”

        “那就算了，别的我不要。”

        这人说的话没个正经，半点当不得真，黎语知只做听不见，“我帮你提高成绩，作为礼物，你觉得怎么样？”

        她想了很久，徐彦升什么都不缺，就是成绩有待提高，而她最拿得出手的就是学习了。

        徐彦升先是好笑，可她问的分外认真，睁着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紧张又期待地望着他，却让他无法笑出来。

        他心中甚至涌起了几分感动，“行啊，你打算怎么帮我？”

        徐彦升的英语基础较为薄弱，黎语知给他制定的计划是从背单词开始。

        在堆满了书本的抽屉里翻了翻，她兴奋地叫道：“找到了！”

        黎语知拿出一个正方形的厚本子，里边每一页都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单词的释义、用法和例句。

        她无比庆幸自己所有写在纸上的东西都保存完整，从高一到现在背过的单词就有几个本本，不用重新花时间去摘抄。她翻出来的这一本，是上个学期背的。

        看着这本小砖头一样厚重的单词本，徐彦升皱起眉头，“你确定是送礼物，不是存心报复？”

        黎语知分不清他这是说笑还是认真的，反正在她看来半点都不好笑。

        她收起了笑容，认真问道：“徐彦升，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徐彦升笑了笑，面色和嗓音一起沉下去，闷闷地答了句：“没什么想做的。”

        他的人生早就让家里安排了，一步一步都要按照别人的期望去走，哪还轮得上他自己做主。

        得到这个答案，黎语知倒是不意外，继续往下说：“我觉得你挺聪明的，我在数学上下那么多功夫，都没有你考得高。班里人私下还说，你要是认真学习，肯定考得比我好……”

        这些话往日黎语知听起来挺不服气的，又是天赋压倒勤奋的理论。她觉得可笑，既然天赋强，你倒是学呀，拿出点实际的东西给人瞧瞧。阿q胜利法有什么用，最后成绩出来，还不是勤奋的排在前头。

        但是现在，她愿意暂时放下骄傲，去假设徐彦升认真起来，或许真的比她强，如果能够以此激励他学习的话。

        “所以，我觉得你只要肯下功夫，一定能上个很好的大学。不管你将来想做什么，好的大学都可以给你更好的平台和机会，就算你现在没想明白也不要紧，只要你努力了，至少将来不会后悔。”

        “也许有的人会觉得，在青春期抽烟、喝酒、打架、逃课什么的很酷。可在我看来，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奋斗，踏踏实实地学习，这才是真正很酷的事情。”

        前者只要愿意就能做到，后者却要付出努力和恒心。

        酷，当然是去做更难的事情。

        黎语知认真说完这番话，发现徐彦升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似有深意。

        “怎么了？”她迟疑地问道。莫不是她说错了什么？

        “有没有人说过，你挺适合当老师的，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整个一中，没一个有你能讲。”

        这听上去可不像什么好话。黎语知沉默了片刻，才慢慢道：“你不喜欢听就算了，当我没说过。”

        “这就是你喜欢他的原因？”

        “啊？”黎语知没听清他最后一句问的什么，就见他面色发青，操起练习册，气势汹汹转身走了。

        什么嘛，好端端的生什么气！

        自己一心劝他好好学习，还劝错了。

        黎语知越想越郁闷，暗暗下了决心，下次他再来问她题，她一句话都不跟他说了。

        可过了一整天，别说问问题，徐彦升连往她这边路过一次都没有。

        张老师托他带句话，他居然是叫李成铭来转达。

        简直莫名其妙！

        李成铭观察这两人一天了，在他看来就是小两口吵架，传完话他忍不住问徐彦升：“升哥，好端端的，怎么跟知姐吵架了？”

        “知姐是女孩子，你该哄就哄呗，咱大老爷们不兴跟小姑娘置气。”

        徐彦升没搭理李成铭，他心里还冒着火呢。

        怎么，在她眼里，于柏枫就是为了未来在奋斗，他就是抽烟、喝酒、打架、逃课。

        行，打架他认了，逃课圣诞节那天晚上也做过。可抽烟喝酒他沾哪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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