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骗不住你

　　杀手的刀法杂乱无章，却刀刀阴狠，刀刀致命。姜原徒手抵挡，避之不及，脚下踩空，右臂、胸口皆中刀。

　　周边住户已有骚动，杀手出刀更快，一记重杀，姜原被巨力掀飞，整个人重重的撞击墙面后，脖子一僵顺着墙滑了下来。

　　“什么人！”

　　李地一声大喝，手中短刀飞出，擦过刺客的鼻尖，刺客脸上的黑巾掉落，他急忙捂住脸，本来已经砍向姜原的致命一刀被迫收回，收刀快速遁隐。

　　李地赶上前，急道，“二公子！二公子！”

　　姜原神思混沌，痛感波及全身，他撑起腿要站起来，一个无力，又跌了下去。

　　巷口，玄熙臣一袭白衣，面色凝素，脚下生风，心急如焚，但抱起姜原的动作却是小心谨慎，生怕弄疼了他，尽管这种疼在此时的姜原身上犹如蚂蚁叮咬大象。

　　玄熙臣沉声道，“备车。”

　　刺客就在周边，还不止一个，看准了他们势单力孤，蓄势再杀。李地头也未抬，双臂猛起，飞出双刀，斜上方一处瓦片跌落后，他重拳敲开了旁边一家富户的门。

　　车舆内，玄熙臣的手压住姜原的胸口，血水从指缝中一股一股的冒出来。

　　玄熙臣抱紧他，紧紧的抱着，生怕一松手，这个男人最后一丝气息也会烟消云散，他贴近他，沉声，有威胁有祈求有恳请，道，“阿原，不要睡！”

　　怀里的人没有半分反应。

　　玄熙臣从未怕过什么，从未怕过，但此时此刻，心中的恐惧像黑洞一样吞噬着他，心脏被击碎，抑制不住的抖动，松动了他的神经，他的身体，甚至他的意志。

　　他埋头在姜原胸前，颤声道，“姜原，你给我打起精神，求求你，阿原。”攥紧姜原的手白皙颤抖，有跳起的青筋，有殷红的鲜血。突然，他抬头冲外吼，“再快点。”

　　马鞭扬起，一声又一声，李地“让开、都让开”的声音急促震耳。

　　无忧药房。

　　玄熙臣看着床上毫无生机的人，语速飞快的对药房伙计道，“止血、测毒、解毒、银针，准备。”

　　李地拧眉，担心的看着自家公子。

　　他的一袭白衣早成了一身血衣，浑然不觉，成疯成魔。他黑着脸，快速缠住袖口，让宽大的袖袍缩窄，以便处理后续的事。

　　他上前扯掉姜原的外裳，沾满血的手不停颤动，他咬紧嘴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突然，一只手压住了他的手，是姜原。

　　玄熙臣内心涌出巨大惊喜，道，“阿原！”

　　姜原道，“我没事。”

　　玄熙臣只以为是他的安慰，急切道，“你现在失血过多，不要说话，不要动，我……”

　　覆在他手上的手紧了一下，不是突然恶化的紧，而是要给他私下传递什么的信号。房间里只有李地，玄熙臣道，“阿原？”

　　“我真的没事。”

　　姜原的声音很小，却一如既往又低又沉，没有半分抱恙之色。玄熙臣充斥全身的热胀一下子消退了，手一顿，疑惑的看着他，眼眸闪烁，不信其词，左右手抓住他的衣襟，用力一扯。而后，他怔怔愣愣，眼眸一低，姜原结实流畅的腰腹上，血迹斑驳，却不见一处伤口。

　　他意识到了什么，对李地道，“外面守着。”

　　不等李地出门，玄熙臣粗暴急切的扒光了姜原的衣服，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一个遍，除了右臂一道划伤外，他身上的确再无其他外伤。

　　眼中的担忧、疑惑渐至变了颜色，红的火苗，蠢蠢欲动。玄熙臣强压一口气，问，“怎么回事？”

　　姜原提眉道，“被骗了？”

　　玄公子从未如此脸色惨白，铁青暴怒过。他只觉口干舌燥，倒了杯茶，不顾形象的仰头一口饮尽，又把被子重重砸在桌子上，咬牙道，“是，被骗了，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姜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狼狈，笑问，“能先给我找身衣服吗？”

　　玄熙臣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强压着颤一点点吐出。他朝衣柜走去，到姜原身边时，身形一转猛地抵住姜原的胸口，一下子把他撞到了床柱上，“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你知道我救不了你的时候多绝望吗？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你，我也会死吗？”

　　玄熙臣红了眼底，薄唇蠕蠕，直直的盯着他。绕是曾经诸多害怕，一旦深情流露会遭来的厌恶，此时此刻，也顾不得了。

　　姜原微怔，喉结滚了几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须臾，玄熙臣无力的放开他，慢慢的走到衣柜旁，取出一身衣服，放到床上，他走到桌前，以手抚额，胸口起起伏伏，终不定。

　　伙计取了药包，火急火燎的朝这边走，李地迎上前，接过药包，侧耳听了房间里的动静，敲了敲门，道，“公子，药。”

　　没动静，他又贴紧了耳朵，抬手又敲了一下，还是没动静，他又要敲，门被砰的一声拉开了，玄熙臣黑着脸，抓过药包，砰的一声又关了门。

　　姜原偷偷的看了眼黑脸翻找药包的玄熙臣，乖乖坐在桌前，把刚穿好的上衣又脱了，露出受伤的手臂。

　　玄熙臣往手心里撒了药粉，啪的一下拍向那处，姜原嘶了一声，小心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开始找话，“那个，药房不是卖了吗？怎么……”

　　玄熙臣没好气，“没卖。”

　　人在脾气不好的时候，赖皮的话总是张口就来。姜原探头到他眼前，纯纯净净的微微一笑，“真生气了？”

　　缠着伤口的绷带依旧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只是，玄公子下手的力度很大，蝴蝶结有些不太对称，顿了顿，好像终于接受这个事实般，问，“既然如此，马车里为什么不告诉我？”

　　姜原竖起一指，朝上指了指，道，“刺客一直跟着的……”

　　关心则乱，说的大抵就是玄熙臣这般情形。

　　不再言语，他闷头收拾乱糟糟的房间，抓起那堆沾血的衣服时，他顿了一下，捻起一片血衣，搓了搓，沉淀下的渣子便是碾碎了。

　　他眉头一沉，脸更黑，黑里透着涨红，涨红中泛着股股涨热，未几，挑高了音颤声发问，“胭脂？”

　　姜原双手交叠放在身侧，老老实实点了点头，“嗯。”

　　玄熙臣嗖的走到他面前，“你竟然用这个骗过了我的眼？”

　　姜原伸出指尖，勾勾鼻子，无辜道，“……我也没想到，我还挺担心来着……”

　　“担心什么？”

　　“骗不住你。”

　　“……！！”玄公子一口冷气闷在心底，深沉的眼眸凝视着他，“说吧，什么事需要让你连我也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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