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慰我轻狂

蓝黎清醒来，头仍然隐隐地疼，手臂和膝盖上也有多处破皮和擦伤，至于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更是数不胜数。

        蓝黎清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尝试着活动一下手腕，顿时，锥心的疼痛传来。

        不会骨折了吧……

        蓝黎清挣扎着坐了起来，回忆起昨晚被暗算的经历。

        回头他一定把那帮人揪出来，告诉他们“死”字怎么写！

        不过，蓝黎清收回思绪，环顾四周----很普通的房间，雪白的墙壁，暗棕色的地板，阳台上放了几盆花草。

        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很快，蓝黎清便大致摸清楚了自己此时身处的状况。

        又想起了那个女孩，不由玩味地勾起唇角：看来昨天碰到的那个女孩，没什么戒备心。换做是蓝黎清，就算有人死在自己面前，自己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她很知道分寸----蓝黎清望着自己身上不曾换过的衣裳，以及没有处理过的伤口，明白女孩只是把自己带了回来，其余什么也没做。

        正在想着，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安恬见蓝黎清醒了，惊讶之余，脸上绽开了一个微笑。

        想了想，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你醒了？需要我帮助吗？”

        蓝黎清仿佛没有听到女孩的询问，他随意地开口：“你叫什么？”

        安恬愣了一下，慢慢回答：“我叫安恬。”

        “什么安，什么恬？”

        安恬笑了笑：“平安的安，竖心旁再加上一个舌，恬静的恬。”

        蓝黎清微微颔首，行，他记住了，这个人情先欠着，以后有机会再还吧。

        安恬看着蓝黎清----头发凌乱，嘴角边有一大块擦伤，脸上也有斑驳的淤青。

        安恬再一次询问：“你需要我帮忙吗？我这里有一些消炎药，还有一些双氧水……”

        “不用了。”蓝黎清掀开被子，打算下床。

        身体却没有一丝力气。

        安恬默默注视着蓝黎清，他尝试着走下床，但这简单的动作，对于此刻虚弱的他来说，困难至极。

        他大大地喘着气，胸膛有节奏地上下起伏。漂亮的眼眸也失去了生气，略显空洞。

        安恬闷闷开口：“你受伤了，挺严重的。”

        蓝黎清咬牙，心里再次怒骂自己不争气的身体。

        很明显，这个女孩看出了他的窘迫，但蓝黎清并不反感，他知道，只要自己不同意，女孩绝不会贸然上前，帮助自己。

        安恬很懂分寸，这一点让蓝黎清很满意。他最讨厌那些热情泛滥，自恃善良，假装圣母的女生。

        “我受伤了，所以呢？”他下意识地露出顽劣不驯的笑容，“能麻烦安恬给我上药吗？我全身上下都很疼。”

        安恬的眼神中划过一丝诧异，她想了想，有些漠然地开口：“我把药交给你，至于上药，如果你可以的话，还是自己来吧。”

        说完，又走出了房间。

        蓝黎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耷拉下脑袋，有些懊丧----自己怎么就习惯性地调情？自己怎么能把她和夜店里的那些女人混为一谈？

        话语不合时宜，情绪不讲道理。

        不一会儿，安恬走了回来，一只手端着水杯，一只手提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面装满了药。

        蓝黎清有些呆愣地望着安恬，脑子一片空白，乖乖地接过安恬递来的水杯，看也没看药盒上的名称，随便撕开了包装，取出两粒药片，丢进嘴里。

        安恬蹙眉：“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蓝黎清抿抿唇：“不用了，吃点药就行。”

        安恬也没有坚持，她站在床边，注视着蓝黎清：“随便你。你可以留在这里养养伤，也可以立刻就离开。”

        蓝黎清感觉自己被下了逐客令，喃喃吐出两个毫无意义的音节：“嗯，好。”

        抿了抿微张着的嘴唇，把想说的话悉数咽下。

        自己还是应该向她道一声谢谢的……

        昨晚自己那副德行，换做是谁，看见了都避之不及，是安恬把自己捡回来的。

        又瞥了一眼床单和被褥----原本干净整洁，却因自己躺了一夜，沾染了灰尘和血迹。

        蓝黎清犹豫了半天，才挤出了两个字：“谢谢。”

        安恬心里微微一动，抬眼看着蓝黎清，他躲开自己的视线，整个人神情有些怏怏不乐，又颓丧又郁闷。

        “我没什么大碍，马上就走。”

        说着，蓝黎清努力掩饰自己的虚弱和不堪，强撑起身体。

        安恬却按住他的手：“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安恬的手很冰冷，和蓝黎清一样。

        手背传来的冰冷的触感却让蓝黎清觉得安心。

        有些纠结，又有些忐忑，蓝黎清盯着安恬，此刻，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殆尽，蓝黎清的眼里只剩下安恬的面庞和身影。

        高挑颀长的身段，清瘦寡淡的脸庞。

        额前的碎发毫无章法地垂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鼻翼微厚却不显得赘余，小巧的嘴唇上有几丝唇纹，皮肤光滑水润。

        就是这样再普通不过的面容，竟让蓝黎清放下了戒备之心。

        没有刻意，没有谄媚，没有逢场作戏，没有曲意逢迎。

        安恬的声音并不温柔，甚至有些冷漠：“把手伸过来。”

        蓝黎清挽起袖子，露出大小不一的创口。

        安恬皱眉，捏着蘸有双氧水的棉签，轻轻涂在破皮的伤口上。

        蓝黎清低垂着头，不吵不闹，咬着牙，攥紧了手。

        安恬抿抿唇，看着已经止血的伤口，又悄悄看了一眼蓝黎清皱眉咬牙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开口：“可能会有些疼，稍微再坚持一下。”

        蓝黎清深吸一口气：“你放心，不疼的。”

        顿了顿，又补充道：“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安恬的语气里夹杂一些情绪：“这是小伤吗？”

        安恬把沾满血的棉签重重地扔进垃圾桶，又重新拿了一根洁白的棉签。

        蓝黎清可以说是遍体鳞伤，有的淤青已经发紫，有的伤口已经结痂，整个身体都是新伤叠旧伤。

        二十几岁的年纪，为什么不好好保护自己呢？

        安恬暗想着，却没有说出一句安慰的话。

        蓝黎清看着安恬问完那一句之后，又低下头，专注地给自己的膝盖涂抹药膏，似乎并不期待蓝黎清的回应。

        换做其他女人，多半会同情心泛滥，嘱咐自己要照顾身体，不要受伤之类的话。

        安恬客气而又疏离，反而让蓝黎清觉得很舒服----常年在刀刃上行走，他习惯于这种相处模式。

        别人过度的热情和体贴，会让他想逃----他会觉得，别人是对他有所图，甚至是，在给他挖陷阱，等着他跳进去。

        安恬的触碰恰到好处，安恬的关心不多不少。

        蓝黎清冒出了一个想法，连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把它说出来：“我今天中午再走，可以吗？”

        安恬认真地涂抹着药膏，在蓝黎清已经止血的伤口上敷了厚厚一层冰凉的药膏。

        安恬没有抬头：“你随意。”

        语气里没有笑意。但接下来，安恬涂药的时候，轻轻地朝伤口吹了吹气。

        蓝黎清移开了目光，有些尴尬地揉了揉眉心----好像真的可以缓解疼痛。

        或许，他昨晚就不应该喝酒，就不应该逃到那个小巷，就不应该抬头看到这个女孩。

        这样，他就不会产生此刻说不上来的感觉。

        突然，安恬的手机响了。

        安恬放下手中的动作，从衣袋里取出手机，瞥了一眼来电显示，身体微微后倾，接通了电话。

        安恬淡淡开口：“喂，表哥，什么事？”

        蓝黎清坐在床上，默默听着，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的，我知道了。你让我再想想，待会儿给你回话。”

        不知道对方又说了什么，安恬看了一眼蓝黎清，思索了一下，似乎有些为难：“你明天再来找我吧，今天我没空。”

        应该是对方坚持着要过来，安恬再一次申明：“表哥，我说了，今天有事，你明天再来。”

        安恬挂了电话。

        蓝黎清意识到自己打扰到安恬了，闷闷开口：“我觉得自己没问题了，我马上就走。”

        安恬拿起棉签，继续给他上药：“我说了，随便你。我这里没有什么事情。”

        沉闷的心境影响着蓝黎清，自己还是走吧，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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