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马巍走到丰泉巷的柳树旁，在四周转了一圈也没有见到又半个“人”影。

        丰泉巷道路的一侧是成排的大宅院墙，枯槁的树枝延伸至墙外，围墙相连，望不到边际，延伸到尽头。

        另一侧是一条宽旷的若水河，河旁栽种着几颗柳树，枝叶压弯树枝，柳叶垂在河面上。有的粗壮，有的明显栽种的光景不长，枝叶稀疏。

        夜色下能看到河水的波动，路也不似正街上的青石路，脚下杂草横生，到处是乱石。

        马巍在几株柳树旁绕了几圈，自顾自的嘟囔：“老大也没说见谁呀？这荒郊野地的哪里有人。”他又思考了一下：“刚才那小屁孩说老大让找东西，找什么东西？”除了石头就是草，总不是让他来捞鱼的吧。

        他挠了挠后脑勺，忽然灵光一闪，捞鱼？

        莫非，老大要的东西在水里？

        马巍一拍大腿，感觉自己牛x坏了。兴冲冲的就站在河边，抻着脖子往里面看。

        河水看不到源头，也看不到去处。

        马巍盯着河面看了一会，只看到一堆浮草在水中随着波纹荡着。他本想下水查看一下，手都已经伸出去了，闻着水中泛起的腥臭味，又嫌弃的收回了手。转身从柳树上，折了根粗壮的木枝，想也不想的就往河里戳，左搅动两下，右霍霍两下。捣鼓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他有些灿灿，收回木枝一看，木枝上缠了一圈的水草。正准备把水草拔下来，继续捣鼓。手刚碰到那水草，全身就像是被电打了一样，连头发丝都炸了起来。

        这哪里是水草，是人的头发。黑长黑长的，有的地方还粘着泡白的头皮。

        马巍骂了一声：“我艹|你大爷爷。”将木枝扔回到了水里。

        水面被砸的溅起水花，洒了马巍一脸。

        他恶心的呸了两声，用袖子将脸上的水迹擦干净。就闻到衣服上若隐若现的酸臭味，一阵阵的恶心。

        马巍平日里混日子混管了，在孟珏手下，虽然惹了不少的小事。但大事上面，没有犯过什么错。就是有时候脑子笨，嘴笨。说话不会绕弯子，是个直肠子的。

        人间总听人说，信了你的鬼话。不是没有道理的，活了上百上千年的老鬼，做事做鬼那一个不是油奸耍滑的。

        一句话在肚子里兜兜绕绕半天，在从嘴里说出来，简直就是牛头不对马嘴。

        像马巍这样的直肠子，算是冥界“稀有”。

        这也是为什么冥界鬼魂千千万，孟珏却将马巍放在身边的原因。

        马巍，冥界难得的——“奇葩。”

        这朵奇葩这会脑子又犯了混，看着摸过头发的手，心里就膈应，嘴里骂骂咧咧，思想不过脑的就在河边蹲下，准备将手洗干净。

        结果，手还没有伸进去，就看见河水和沸腾了一样的冒着泡。紧接着，四周起了白雾。像烧开水之后的水蒸气，从四面八方的靠拢过来。

        马巍的眯眯眼，勉强撑开到了极限。

        睁眼的瞬间，白雾已经笼罩在了他的周身。他抬起手，离脸几乎只有一掌的距离，都无法看清自己的手。

        就听水面“哗啦”一声响动，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破水而出。

        马巍用手在脸前头扇了扇，白雾随着他带起的掌风荡了两下。眼前黑影一闪，被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扯住，缠了一手。冰冷潮湿，还有一种异常的黏腻感。

        马巍顿时感觉天灵盖好像是被雷劈了，电流从脑袋顶直窜到脚后跟，他暴跳着从河边起来，迅速后撤了两步。粗壮的胳膊肌肉高高耸起，猛的用力一拽，朝地上猛掼下去。

        白雾随着那巨大的冲击力，朝着两边如浮萍一般的散开。

        马巍眯起眼睛，头发的那一端是只水鬼，从掼翻的地方直立的站了起来，全身湿漉漉的滴着水，白色的长袍黏在身上。一半的头发紧贴着脸，一半在马巍的手里。他似乎是想说什么，刚一开口，嘴里的水就往外冒。脚下顿时又湿了一片。

        马巍手一抖，将头发扔了出去，全身打了个激灵。两只手交替的搓着胳膊，嘴里“嘶嘶”的倒吸着凉气。

        白雾再一次聚集，水鬼往前走了一步。

        马巍五指一张，手中化出一把大斧，刀刃擦的锃亮，闪着光：“别过来啊！”他后撤了一步。

        鬼是不怕鬼的，他就是觉得恶心。

        结果他话音刚落，眨了下眼。那水鬼就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马巍又是一个激灵，开口就骂了句：“我艹。”

        长发盖住了它的脸，只能看见它被泡白脖颈，透着一股灰青，它刚一口张口，又吐出一口水，喷了马巍一脸。

        马巍怔忪了一下，反应过来：“呸呸呸……”使劲用手擦着嘴，退后两步，和水鬼拉开相对喷不到的距离：“可恶心坏老子了，今天我要是不弄死你，我咽不下……”这口气。

        一想到咽这个动作，后面的话还没说口，马巍就差点吐出来。

        水鬼的脚下化成一滩水坑，它似乎一点都不在乎马巍的威胁，头往前探了探，发出急促的吸气声，似乎是在嗅着某种味道。

        闻了半天，水鬼嗓子咕哝了一声。

        马巍学聪明了，急忙又往后跳了两步。

        就见水鬼喷出一口水，落在马巍的脚边。开口时，像是含着水的在说话，话音断断续续的：“她……她……在哪？”不过几个字，水鬼说得十分艰难。身上的水痕，像是开了水龙头一般，很快脚下的那滩水，肉眼可见的扩大了许多。

        马巍还沉浸在没有被喷着的喜悦中，完全没理水鬼在说什么。

        水鬼半天没有等到回音，又问了一遍：“她……在哪里？”

        马巍从那咕咕噜噜的嗓音里，听的并不真切。手中大斧在掌心婉了个花，又落回到手心里。没头没尾的回了句：“老大让我带回去的东西，不会就是你吧。”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玻璃的小瓶子，扒开木塞，冲着水鬼摇晃了一下：“来，自己进来，别让老子动手。”

        水鬼头动了一下，身上的水汽开始蒸腾，冒出障目的白烟。它——生气了。

        马巍跟没看到似的，不怕死的将手中的瓶子还往前递了递，不耐烦的说：“来呀！赶紧的！”

        水鬼的长发在地上像是蛇形蠕动了两下，随后缓缓升起，缠住了玻璃瓶。自始至终，那水鬼都没有动，保持着半垂的头。

        马巍看着那头发绕住玻璃瓶，立刻厌弃的松开手。在身上抹了抹，朝着手看了一眼，又甩了两下。将斧头扛在肩上，嘴上嘟囔着：“就是嘛，别浪费时间，还让我动回手，自己干干脆脆的进去……”他的话还没说话，就见绕着玻璃瓶的头发忽然一紧，将玻璃瓶挤了个粉碎。

        马巍的小眼睛瞬间瞪出了新高度：“啊呀！”他感叹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居然敢挑战你马爷爷的“权威”了。

        马巍的心里的火气像是干枯的稻草垛子，被人扔了个跟火种，瞬间就燃了。他大喊了一声：“老子跟你拼了！”挥着斧子就朝着水鬼劈了过去。

        斧子轮出了风哨声，白雾被吹的四散，又极快的聚集，迷了马巍的眼睛。他一斧子落下，却像是毫无遮挡的劈在了地上，地面上被砸出了一个大坑，裂痕延伸了好几米才停下来。

        马巍骂了一句脏话，一扬手却差点栽倒在地上。斧子楔地太深，他拔了一下没拔动。

        气的头顶都冒了青烟！

        他一脚踱实了地面，两手握着斧子把就往上拽。连续几下，都没拽动。

        马巍气的嘴里嘟嘟囔囔的叫唤，却忽然发现脚下的鞋不知道什么时候湿了：“真晦气。”他话音一落，就感觉空气忽然潮湿了许多，连带着身上穿的衣服都糊在了身上。

        反应慢半拍的马巍心里“咯噔”一声，猝然回头。

        身后一声鬼嚎咋然响起。

        白雾中深处一双惨白浮肿的双手，手上还带着凝结成的水汽，指甲粗厚发黑，准确无误地掐住了他的脖子。那一头长发在雾中忽然出现，开口喷了他一脸水。

        马巍：“……”

        恶心的想在死一次。

        水鬼的头发一圈圈的缠绕在马巍的身上，缓缓的收紧，马巍喉咙发紧，骂不出话来。

        他想，这回死了！真要死了！

        不说老大了，就算是大罗神仙也赶不及来救他了。

        水鬼的头发往两边分了分，露出泡发肿胀的脸，一双眼睛几乎都要凸的掉出来，眼中的血丝都发黑了。他张开嘴，一股恶臭喷涌而出。嘴角裂到耳根之下，朝着马巍的头就啃过来。

        马巍动弹不得，只能看着那长大嘴摸过头顶，眼前一个黑，锋利的牙齿已经裹住了脖颈。只要一用力，就能生生截断。

        沈玉匆匆赶来，只见眼前白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他想也没想的就冲进了雾里，连喊了几声：“马巍。”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应。

        他伸手胡乱的在空气中抓了几下，空无一物。

        沈玉冷静下来，周身的冷雾凝湿了他额前的头发。浓密长睫上挂了水珠，给他本就柔和的轮廓渡了一层朦胧，他从袖子里掏出孟珏给的三张灵符，闭上了眼睛。

        眼睛看不见的时候，耳朵就格外的灵敏。

        稀碎的声音隔着薄雾传过来，他似乎听见有人“唔”了一声。他转向声音的来处，三张灵符瞬间脱手，如拉了满弓的箭矢，朝着声音来处飞去，在途中燃出三抹红光，吹散了沿途的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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