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术

偌大的神界景色不凡，各式的神宫皆有不同，其中最为绚烂辉煌的可不是什么神尊殿，而是以幻术见长的古州神君的府邸最是不凡。

        话说这司昶为了兑现与那南无观的诺言，可谓是天上地下所有的书籍翻了个遍，考虑到神尊先前嘱咐的话，也只能无奈把游玩地点定在神界。虽然对于南无观不能欣赏到九州各处的无限风光感到遗憾，心中也不由得更加可怜这个孩子，于是灵光一闪，立即想起这神界不是还有一个哄孩子无所不能的去处嘛！

        ——古州神府

        古州年岁颇长，至于到底在这神界待了多久早就无人知晓了。这个人是很少外出的，他的活动范围基本就在自己的神府范围之内，再远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人见过他了。

        虽然古州神君领了个闲职，整天在府内闭关，但其实他在折腾什么东西已是众人皆知。

        幻术。

        无论是神阶颇高的神尊寿辰还是镇守神界的关卡，无论是喜丧宴事还是文武国事，古州神君的幻术都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司昶厚着脸皮敲响了古州神君的神府大门，一个刚刚齐腰高的神使慢吞吞的打开了大门。

        小神使歪了歪头，眼神懵懂的打量了司昶良久，久到司昶以为这孩子也傻了的时候，这才开口道:“呃……这位神君有何贵干？”

        “逐日宫司昶前来拜见古州神君，烦请通禀一声。”

        小神使眼神一亮:“原来是司昶神君，您在此稍候。”

        小神使把门留了一条缝隙，“噔噔噔”的跑去古州面前禀报，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家神君有请。”

        司昶礼貌拱了拱手，跟着小神使进了古州神府的大门，刚一进门只觉得眼前一花，满园春色好似画卷般在他眼前缓缓展开。

        “这幻术真是精妙。”

        小神使洋洋得意的仰着头，道:“这是自然，我们神府中的景色日日不重样，昨日是四海广阔、自在游鱼、一片蔚蓝，前日是百鸟朝拜、凤鸣九霄、云雾缭绕，若是司昶神君每日都来看看，保证每次都会耳目一新。”

        司昶听了立即赞同的点了点头，心中忍不住夸赞自己，真会选地方！

        “神君请。”

        小神使止步于此，抬了抬手，司昶走上台阶，殿门大廠着，看来这神府的主人正欢迎他的到来呢。

        步入正殿又是另一番景象。

        一步迈进，犹如轻触水面，层层涟漪荡漾而起，一望无际的竹林映入眼帘，初闻鸟语莺歌，轻触露珠温润，一片新雨空山之感，令人心神向往。

        司昶一眼便在竹林中看到一抹便于隐藏的青色，那人衣袂飘飘，正坐在一张石桌边仔细琢磨着什么。

        “古州神君。”司昶躬身行礼，礼数周到。

        古州挥了挥手:“过来坐。”

        司昶正奇怪古州神君到底在琢磨什么东西，竟然眼睛都移不动了，走近才看到是个玉佩模样的东西，两半还未组装。

        古州正对着那一半玉佩施法，突然开口:“司君可是想求些什么幻术瓶？本君这里也只有一些上次储君宴时剩下的了。”

        司昶略微顿了顿，试探着开口道:“晚辈此次前来确实是为了借神君幻术一用……不是带走那些幻术瓶，而是……想带个孩子过来看看。”

        古州年岁虽大了，可面容一点也不显老，还是一副二十出头的模样，乌黑墨发齐腰，周身的气势却明显高了司昶一大截。

        他丹凤眼微微抬起，就这么瞟了瞟一旁的司昶，稀奇道:“来本君府邸？”

        “正是……”

        司昶面色微微发红，心想:回去定让小阿观给他好好捶肩捏腿，这次可真是豁出自己的老脸了。

        “这外面无限风光，你随手捏个决便能抵达万里之外，还来我这府邸作甚？”

        “这……小孩子没见识，自然想让他好好见识见识这神界顶级的幻术……”

        古州似是听出了司昶不太熟练的迎合之意，笑了笑:“想来便来罢，反正我这府邸也鲜少人来，而且这里大的很，可以跟他到处转转。”

        司昶呼出一口气，道谢:“多谢古州神君。”

        古州摆了摆手，又研究他那个残缺的玉佩，他不停的把法术灌输进玉佩中，可不管怎样那法术总是消散。

        司昶问:“您这是在研究新的幻饰？”

        古州有些挫败，脸上露出些许孩子气:“本君已经尝试了数日，可这幻术无论如何就是装不进这小小的玉佩。”

        司昶对幻术之事一窍不通，按理来说他应是十二战神首位，可现在天下太平，神界安定，十二战神全都赋闲在家，听说还有人给他们起了个十分古怪的名字——诸天十二闲神。

        古州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扭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眼司昶，问道:“我没记错的话，司昶神君修的是纯阳功法吧？”

        司昶一时摸不着头脑:“是。”

        “能否借给本君一些纯阳功法，本君想了，应是功法上出了问题，纯阳的话应该更便于凝聚。”

        “好啊。”

        不过是些功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得亏古州神君有让他帮忙的事，不然自己心中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自那日见了古州神府的华丽之色，司昶久久不能忘怀，每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就期盼着等孩子学习归来好好带他玩玩。

        好不容易等到花月传来消息，一口一个天才的叫着，司昶心中别提多高兴了。

        直到那个在他眼里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即使长高了也是小孩），当着众人的面亲他，还亲的一副享受的样子，司昶真的在心里把那个叫崇霜的人拿刀砍成无数块了。

        这时他才意识到，孩子在一天天长大，即使到他这里时也已经不小了，但司昶一直是拿他当小孩子对待的，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感到一阵失落，又莫名的欣慰。就想自己养的花，从花骨朵一夜之间就长成了花朵，有错过绽放过程的失落，也有无比自豪的成就感。

        那个在逐日宫西阁因阴差阳错才出现的热吻很快就被司昶忽略不计了。

        一个孩子的懵懂行为，根本没必要深究。

        可能对于那个吻念念不忘、无比执着的，也只有南无观一个人了。

        “你说过带我去玩的。”

        南无观拽着司昶的衣角摇了摇。

        司昶拍了拍脑袋，这几天净往神尊那里跑了全给忙忘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竟然让神尊给他们十二个战神找点活干。神尊似乎也觉得他们实在是太闲了，于是把众武神积压着的公文全都分给了他们，这几天突然的忙碌让司昶适应了好久。

        司昶有些抱歉，摸了摸南无观的头:“对不起啊，我给忙忘了。”

        南无观的大眼睛长的真是恰到好处，就那么水汪汪的一眨，小嘴巴一撇，可怜兮兮的样子直戳司昶的内心。

        现在的司昶一定认为自己“罪大恶极”。

        “咱们现在去好不好？”

        南无观点了点头，这才露出点笑容:“去哪里？”

        司昶把面前的桌子整理好，起身牵过南无观的手，迈开步子往殿外走:“跟着我走就对了。”

        来到古州神府前，司昶敲了敲门，小神使打开门一看是司昶神君，问了声安退进了府内。

        应是古州神君特意叮嘱过，司昶也不再拘束，领着南无观走进了古州神府。

        在外面看，门内的景象灰突突一片，毫无新意。可刚一迈入门槛，眼前立刻发生变化。

        人间繁华市井，叫卖声不绝于耳，杂耍说书唱戏样样都有，酒楼小馆儿民房随处可见，人人操着一口他们不太熟悉的口音，每个小摊前都摆着不同的饰品、食物售卖。一切都平凡的不能再平凡，可看在南无观眼里竟然就是这世间最向往的地方。

        南无观牵着司昶的手紧了紧，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人间。”

        司昶微微低下头，侧耳倾听着南无观的话语，这个被眼前景象吸引住的孩子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

        司昶带着他慢步走着，南无观径直来到第一个摊位前，伸出手想把摊位上摆放着的字画拿起来，结果手掌却穿过那些字画，摸了一场空。

        司昶有些抱歉的握住那只抓空的手，微微揉了揉:“这是环境，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摸不到的。”

        南无观抬起头，看到司昶满脸歉意，他却笑的开心:“即使摸不到他们，能看见这么热闹的人间我也很开心了。”

        他们肩并肩有些，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人间，就连司昶的锦绣缕线红衣也沾上了几分烟火气。

        走的久了，两人坐在街角的一处摊位的空桌上，他们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一时间有些时空上的错位感。

        司昶忍不住问:“阿观，你以前都生活在哪里？”

        南无观想了想，思绪慢慢飞向那万水同归之地:“海里。”

        “海里？”

        南无观点了点头，似乎觉得自己描述的不准确，补充道:“是大海的尽头，那里永远都一个样子，没有声音没有颜色，只有一些误入的鱼群。”

        听着他的描述，司昶似乎知道那是哪里了:“是归墟吗？”

        “嗯……昆好像也是这么叫那个地方的。”

        归墟，一个孩子自小从归墟长大，真的不敢想象，那该多寂寞啊！

        司昶适时的转移话题:“对了，你知道造出这幻境的人是谁吗？”

        南无观摇了摇头。

        “我带你去见他吧，正好看看他做的那个小玩意儿做的怎么样了？”

        还是那片竹林，还是那份清净。

        “晚辈见过古州神君。”

        司昶行了一礼，得到古州的应答后又走到上次那个石桌前，上面摆放的东西早就换了样式。

        古州好奇的抬眼打量了一番南无观:“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

        “是。”

        古州低下头继续拼拼组组:“这也不小了啊，我还以为是多小的孩子呢。”

        司昶一时语塞，也低下头打量了一番，等看到那双无辜的眼睛时，忍不住道:“明明就还小嘛。”

        古州也不跟他争论，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通体青色的玉佩递给南无观:“这是我刚刚做好的玉佩，这里面用的司君的纯阳功法，看他这么喜欢你就送给你吧，以后想看什么环境就用功法催动它。”

        南无观接过那个玉佩，一时爱不释手，最重要的是这里面还有司昶的功法。

        两人在古州神君处逗留良久，走出大门，司昶挥手施法，转瞬间就回到了逐日宫。

        还是那株凤鸢花树，风吹过，花纷飞。

        比凤鸢花更加勾人心魄的，是司昶那微微勾起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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