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蜜

这“百花蜜”从蜜食庄里售卖。

        司昶带着来福进去，刚刚瞥了一眼价格，吓了一跳。

        与门对着的整整一面墙上镶嵌着数十格正方形的木格用来放置传说中的百花蜜。

        百花蜜用小小的陶瓷罐装着，被木塞堵的严严实实，瓶身上用红纸写着各种味道。

        来福无比兴奋，他哪里见过这么大的排场，于是手舞足蹈:“木兰花味的！木兰花味的！”

        木兰花？

        司昶顺着那些木格子一排一排找，好久才看到“木兰花”三个大字。

        店小二在柜台后面打瞌睡，听见动静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

        只见一位清风霁月之人，穿着朴素，容貌俊秀，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盯着货架看，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那人说一句话。

        店小二堆出一张笑脸:“客官，要哪种百花蜜啊？”

        “木兰花。”

        “哎呀！这可是常客都爱吃的口味！太有眼光了，客官！！”

        司昶看了看店小二，点了点头:“多少钱？”

        “嘿嘿——三两银子。”

        “三两？怎么这么贵？”

        店小二也有些局促，搓着手回应道:“这百花蜜百花蜜，当然是要采百花之蜜了，虽说这是木兰花味的，但是也只是因为其中木兰花蜜的比例更多而已，实际上每一瓶百花蜜中都有无数种花蜜的。”

        来福没有出声，他也知道三两银子也是不少钱呢，于是既期待又小心翼翼的看着司昶的表情。

        “那便给我一瓶吧！”

        来福听了司昶有些无奈的话语，高兴的捏紧了拳头:“哥哥，你人真好。”

        付了钱，店小二把那瓶百花蜜包的十分精致，里三层外三层的过了不少油纸。

        司昶把东西拿到外面，快步走到街角，拆开包装，里面微微散发着木兰香气，他快速拔开木塞，里面的香味扑面而来，简直要把人腻死，又香又甜，也许只要舔上一口就能飞天成仙了呢！

        来福忍不住了，眼神中都是痴迷，他想把手伸进罐子里捞一把，却被司昶拍开。

        “哥哥！买了不让吃，简直就是罪孽。”

        司昶告诉他:“这蜜不太对劲，先让我看看。”

        来福嘟着嘴，蹲在司昶肩膀上看着百花蜜发呆，他太想吃了。

        “我总觉得这百花蜜的味道太过香甜了，好像不只是有花蜜这么简单。”

        “还能加什么呢？”

        “我瞧着像是加了蛊油。”

        “蛊油是什么？”

        “蛊油只是统称，大概就是蛊惑人心的东西，比如药类，虫毒，怨念等都可以做成蛊油，只要把这东西加进吃食里，就能让人中毒，或者听从他的命令，丧失心智。”

        来福往后挪了挪，有些忌惮那瓶闻上去十分可口的百花蜜:“怎么可能呢？在这明目张胆的做这种事不怕被发现吗？”

        司昶左右看了看，并没有路人路过他们身边:“这街上人不多，看上去建设的十分繁华，可为什么人却这么少呢？”

        他心里有一个大胆且毛骨悚然的想法，但是没有办法证实。

        司昶把百花蜜收了起来，来福还是咽了咽唾沫，忍住夺过来吃进肚子里的欲望，垂头丧气的趴在司昶肩膀上不动了。

        司昶有些不忍心，安慰道:“等查清真相，若是无毒便让你吃个痛快。”

        “好吧。”

        街上也弥漫着若有似无的香气，这已经距离卖百花蜜的店铺有两条街之远了，司昶不觉得这是从售卖花蜜的店铺里飘散出来的异香，反倒是觉得，这是他们进货的路线。

        他跟随着香气一直走着，直到浓郁的气息又开始围绕他的鼻尖，好像无数歌舞乐姬邀请他共赏一曲。

        来福早就如痴如醉了，他如果可以流出口水的话，可能现在已经垂涎三尺了。

        司昶倒是淡定，这种味道对他来说没什么诱惑，反倒是觉得太冲，有些恶心。

        这里是规模宏达的花圃，由于处在城市外围，所以圈地面积也大的很，一眼望不到边际。

        这里被朱砂高墙围起，一时找不到门在何处，只是看着这恢宏气势，就觉得此处一定不凡。

        司昶没了神力，自然也不能隐去身形悄然闯入，他看了看高高的墙顶，高的有些离谱，这不是一个可以凭借人力就能翻跃的高度。

        他果断放弃翻墙，顺着朱砂墙体走着，意图寻找能够进入的大门。

        朱砂色明亮刺眼，把朴素的司昶补照的更加红润了些，乍一看，倒像是当年手持银枪的战神下凡。只不过，物是人非，他早已舞不动银枪，也不是当初红衣加身的战神了。

        走了许久，司昶的体力有些跟不上了，他靠在墙上休息片刻，突然感觉心口传入一阵灵力，如泉水澹澹，让人精神一震。

        他勾起嘴角，用手拍了拍放置在心口位置的铜铃:“阿观，谢谢你，我现在好多了。”

        铜铃回应他的，只是渐渐停止输入灵力，但是司昶知道，南无观他听见了。

        不知为何，心头酸涩又幸福，一瞬间，又回到了数百年前。

        他不在耽搁，没一会儿便找到了可以进入的门，门是很寻常的木门，两个门环之间垂着一把大大铁锁，看上去一脚就能把门踢碎。

        门上长出许多木刺，还有很多被什么东西砍砸的痕迹，显然，已经有人尝试把门踢碎了。

        门上了锁，代表主人不在家。

        司昶大大方方把门推开一条缝，往里面瞧。

        来福见他欲找东西撬锁，连忙自荐:“哥哥，找我啊！我会开锁！”

        他举着自己的小短手，努力把圆滚滚的身板挺得直直的。

        司昶看了看他，让出门锁的位置。

        来福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对自己一顿吹嘘:“就这种小小锁头，还能难倒我来福？我上得山林采灵芝，下得深水捉鱼吃，天上地下无所不能……”

        “你要是能打开这锁，我就承认你无所不能。”

        司昶倒不是觉得能打开这锁有多了不起，只是纯属为了让来福闭上嘴专心做事而已。

        来福挺起胸膛:“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没想到这小水鬼还真是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能量，没两三下的功夫，锁已经掉在地上了，他得意的站在司昶肩膀上，双手叉腰，像个占地为王的孩子。

        司昶的夸奖毫不吝啬，他温柔的拍了拍来福的小脑袋:“干得好！”

        来福把脑袋往司昶手掌心里拱了拱，十分享受现在轻柔的抚摸。

        司昶却略微愣了愣，他的眼前浮现出南无观小时候奶团子的样子，阿观也喜欢拉着自己的手摸在他自己脸上，然后一顿拱。

        司昶的心软了几分，越看这小东西越顺眼。

        他笑了笑，轻轻推开门，闪身进去，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刚刚进入园内，是灰突突的石台，要往前走上数十步，才能看见被石柱围起来的水池。

        水池内一水的红金鱼，可一眼看去，有一半都翻了肚皮，还活着的鱼饿疯了似的啃咬着同类的尸体。

        应该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司昶绕过水池，眼前豁然开朗，杂草长满了园子，生机勃勃中带着一种凄凉。

        园子里的房间很多，应该都是用来种植盆栽的，既然这里已经这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那那些盆栽说不定也都已经凋零了。

        司昶这么想着，还是打开了离他位置最近的那个房间，刚一打开门，惊动了体型硕大的耗子，一群灰毛老鼠惊叫着四散而去，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房间里的盆栽都被啃食干净了，根本看不出原先这里种植的是什么品种的花。

        他把每个房间的门都打开，里面的场景都差不多，凋零，脏乱，死气沉沉。

        唯独打开最后一扇门时，在破败的房间里飘荡着一丝异香，这香味动人心魄，令人痴迷。

        司昶迈步进去，四处打量起屋子的构造，除了那摆满屋子台阶式的货架上干枯的花茎，再无其他。

        那么，香味又是从哪里飘出来的呢？

        越接近墙角处的柜子越觉得浓郁，打开柜子，里面是干巴巴的肥土，把装袋的土拎出来，里面的夹板终于放松了似的动了一下。

        司昶轻轻推了推后面的那层挡板，很轻松的就推开了，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有阴凉的风从里面吹出来，夹携着浓浓香气。

        司昶如今与普通人无异，在黑暗中依旧目不能视，找了一通火把蜡烛竟是一样也没找到。

        来福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在司昶耳边道:“我……我能给你照亮！”

        司昶一听，这可太好了！

        这不就是万能百宝箱吗？

        他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来福逐渐“发光发热”，肯定的点了点头，面带骄傲之色。

        就在他即将迈开步子要进入那直直向下的楼梯时，来福叫住了他。

        “那个……我……我可是水鬼，你不要在里面待太长时间，时间长了我维持不了给你照明的！”

        能不能维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嘛——他害怕嘛！

        司昶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头，让他在自己的肩膀上坐的再舒服一点，于是不再犹豫，踏上了通往黑暗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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