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攻

等司昶带着南无观找到来福的时候，人家已经坐在小茶馆里撑的趴在桌子上起不来。

        “来福，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来福扭过头，一看是司昶，就想要立刻马上跳起来挂在他身上，但是他忘了，自己现在的重量怎么能和以前那只小水鬼相比呢？还有就是站在司昶身后用眼神死死盯着他的南无观。

        来福止住脚步，看了看南无观，有低下头来，规规矩矩的站好:“呃……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他像是揪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修身把沈无浊拽了起来，那人被他拽得跌跌撞撞，站在司昶面前时还满脸不知所措，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拱手作揖。

        “呃……”

        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人家叫什么，无助的看向来福。

        来福忙介绍道:“司昶！司昶哥哥！”

        “见过司昶公子。”

        公子？

        司昶平生还从未被人叫过公子，这第一次听，还有些新奇。

        不过也是，凭司昶的容貌，就算穿着麻布衣裳，也挡不住他卓卓君子之感。

        来福道:“哥哥，这是沈无浊。”

        沈无浊补充道:“姓沈，名遥清，字无浊。”

        司昶还了一礼，按理来说，他是不喜欢向人行礼的，向来都是被人向他行礼，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将神族姿态放低。

        南无观不解，他看不惯司昶将自己的位置放低，于是伸出手，拖住司昶的胳膊，把他微微弯下的腰拖了起来。

        司昶还礼的幅度本来就不大，被南无观略微触碰，有些惊讶。

        南无观见司昶不解的看他，他也不解释什么，挑了挑眉，坏笑起来。

        司昶并无责备，反倒是沈无浊说话时一直躬身行礼，他不还个礼，总觉得是自己可以为难了人家似的。

        沈无浊直起身，将司昶和南无观引入席内，待他们坐下，有召来小二点了好茶与糕点，想要好好款待二位。

        就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局促和紧张，他想要再司昶和南无观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

        只是在来福面前，他总是忍不住表现自己。

        司昶问来福:“你与沈……公子，是如何认识的？”

        他问的随意，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聊，来福想都没想:“我在等你，他问我在干什么，热不热，要不要喝茶，我就来了。”

        “……”司昶顿了顿，还以为后面还会有什么故事，声音却戛然而止，他看着来福，眨了眨眼睛:“没了？”

        “没了。”

        “……”

        来福忽然想起一件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吃的多了些，不过都是无浊兄请客，你不用担心。”

        司昶又看了看沈无浊:“吃了多少？”

        他本想着，若是来福吃的多一点，他便与人家客气几下，问问多少钱，也不会显得他们一行人没有教养。

        沈无浊指着他们隔壁桌子上堆成小山的瓷盘子与小竹篓:“那些。”

        司昶扭头靠谱，咽了咽口水:“麻烦沈兄了。”

        “不麻烦不麻烦，能吃是福，能吃挺好的，我就喜欢能吃的！”

        沈无浊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红着脸低下头，没再出声。

        南无观可看出了门道，心想，这可太好了，刚才他还想着，快来个人把来福收了吧！省的呆在司君身边碍眼。

        这不就要还愿了吗！

        还真来了个能把来福拿下的。

        他心眼转的比谁都快，听了沈无浊的话，立刻计上心来，他决定赶紧帮沈无浊把来福拿下。

        “沈兄有所不知，我这位……弟弟，从小家里困难，什么东西都吃不上，受了不少苦，如今你能如此照顾他，我们做兄长的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这是唱的哪出？

        来福和司昶都看着南无观，不知道他又要作什么妖。

        见来福要说什么，南无观拽着来福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对司昶挤眉弄眼。

        “我同我家弟弟有话要说，失礼。”

        沈无浊也是有些懵，他点点头，没有在意，见新煮好的茶水被店小二端了上来，便亲自动手把众人面前的茶杯添上新茶。

        门外。

        南无观对着来福上下打量了一下，那种探究的目光把来福看得直往后缩。

        “来福，你认不认识我？”

        “认识……吧！”

        “我是司昶的爱人。”

        “……我……我知道。”

        “所以，我做什么都不会害你的。”

        “……”

        这不一定吧！

        刚刚的眼神还要杀人似的呢！

        南无观自己也觉得确实没有什么说服力，于是语重心长道:“你是水鬼，久不在人间，人间的礼仪你懂吗？”

        来福摇了摇头，他确实很久很久没有和人接触过了，礼仪……生疏了！

        南无观见来福摇头，心里更加笃定自己的做法，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人间最重的就是礼仪与情感，你刚刚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面前吃了这么多昂贵的点心，还让人家买单，这就是不礼貌的。”

        来福恍然大悟，有些急切:“不礼貌吗？我看他还笑嘻嘻的，我以为他不会介意的！这可怎么办？”

        “慌什么！”

        来福安静下来，听着南无观的话。

        “所以，我才说你可怜，没吃过饱饭，这样他会可怜你，同情你，所以也就不介意你的冒犯了。”

        “真的吗？”

        来福眼睛闪闪亮亮，里面满是期待:“南无观，谢谢你，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没想到你只是面冷心热。”

        他哪里是什么面冷心热，明明就是居心叵测。

        “你刚刚说，那个……沈无浊是你的朋友。”

        “嗯嗯，这个是他亲口承认的。”

        “嗯——那就说明，他也开始把你当朋友了。”

        “沈无浊还是很好的。”

        “你想不想再和他好一点。”

        “再好一点？”

        怎么才算再好一点呢？

        南无观点点头，表情向往，脑子里却装满了有关司昶的旖旎画面。

        “就是形影不离，知心知底，世界上你们两个人最好。”

        “好啊！我想和他做朋友。”

        小来福很上道嘛！

        南无观做出一副很是欣慰的表情:“我会帮你，你也知道他们凡人嘛，脸皮薄！你得主动靠近他，让他知道你的善意。”

        “善意善意！”

        来福一边点头一边默念着南无观的话，他恨不得那张纸把这些与人相处的窍门都记下。

        “然后他的所有要求都尽量满足。”

        “那……要是我做不到的呢？”

        “你觉得沈无浊是那种会为难人的人吗？”

        来福摇头。

        “所以啊，你就尽量想办法满足他。”

        “好。”

        “记住，一定要多和他出去转转，不要总和我们待在一起，人家交朋友也是想要与朋友的相处空间的。”

        “哦！好。”

        “目前就这些，总之你要表现的很喜欢他，明白吗？”

        来福使劲点头，眼神坚定。

        照着南无观这个方法来，对本来就对来福抱有好感的沈无浊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

        希望那小子没笨得要死。

        进了屋里，茶馆里的人也没几个，他们几人凑在一桌很是显眼。

        桌子上的茶杯里茶水还热着，颜色清白是壶好茶。

        南无观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入口醇香。

        他接着品尝茶水的时候，给来福递了个眼神。

        来福立刻明白，面向沈无浊道:“今天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沈无浊忙道:“没有没有。”

        “我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什么好吃的，今天还是第一次吃到饱。”

        来福的语气期期艾艾，让沈无浊一阵心痛。

        司昶看了看南无观，南无观也回头笑着看他，露出一排整齐牙齿。

        又搞什么鬼？

        南无观的手藏在桌子底下不老实，握住司昶的手，十指相扣，就是不肯松开。

        他轻轻捏了捏，让司昶不用管来福。

        司昶不知道他和来福说了什么，两个人不知达成了什么共识，竟然一唱一和卖起惨来。

        来福也是豁得出去，拽着沈无浊的衣袖不肯放手，一会儿感慨自己交到了一个这么好的朋友，一会儿又嘘寒问暖人家爱吃什么爱喝什么。

        沈无浊本来就是个脸皮薄的，从小读惯了矜持自省、礼义廉耻，如今遇上一个直来直去的，顿时说话都不利索了。

        他红着脸，绕是司昶这样迟钝的，都看出来他不对劲了，于是瞄了一眼南无观，见对方也看着自己，歪歪头。

        南无观明白司昶是什么意思，倾身趴在司昶耳边小声道:“我算到，他们二人有缘分着呢！我顺便帮他们一把。”

        “缘分？你怎么算出来的？”

        要是没记错的话，南无观现在既无神骨也无魔骨，只剩一丝神识寄于铜铃中，能够以人身出现，全靠着这双尘镜奇怪的结界。

        南无观眼波流转，盯着司昶的眉眼移不开眼睛:“怎么说我也是为了追到我的爱人上刀山下火海过的，从小到大，自学也能成才了。”

        司昶听着南无观口中蹦出“爱人”这两个字，心中暖暖，勾起嘴角。

        “还以为你又有了什么新法子，原来又是在胡说。”

        话中却无半分责备，任谁听了，都觉得暖暖的。

        “哪里胡说了，日月可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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