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丑公主嫁瘸帝君（上）

自从听到司徒渺要将秋辞送给云泽帝君的消息，流云已经哭了整整两个时辰。

        边哭边骂：“帝尊狗男人渣男！当我们公主是物品吗说送就送！那可是云泽帝君！我可怜的公主，就这么呜呜呜！”

        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秋辞英年早逝，喜提丧葬一条龙。

        秋辞几次安慰未果，无奈只好从里间跑到院子寻点安宁。

        只不过刚出来就正面迎上一群不速之客。

        秋辞早前就通过原主记忆知道司徒渺的后宫非常能打，光是有编制的妃子美人就多达三十几位。当一群摇曳生姿的美人闯进来时，秋辞在心中评价：“其实司徒渺审美还是在线的，至少来的这几个质量都不错。”

        秋辞全身都缠着纱布，只有脸上的纱布刚拆下来准备待会换药，几人看到后都是一愣，目光落在秋辞右脸的伤疤上，当着她的面议论：“原来真的毁容了。”“好丑。”

        秋辞沉默片刻，然后问，“各位有事？”

        她一出声，众人总算记起来这里的原因，面色复杂地看着秋辞。这位羽族废妃自从半月前来到青云宫便独得司徒渺宠爱，可是后宫最忌专宠，所以她嫁来第一天就成为众人的眼中钉。但谁能想到短短半月后这位宠冠后宫的妃子先是经历被废，再是毁容，如今更是被当成东西赏赐给别人他们想起此行的目的，把眼底的惊讶收了收。

        为首的吴美人问：“废妃，你知道帝尊把你送给云泽帝君了吗？”

        秋辞：“听说了。”

        她冷笑：“云泽帝君出生便瘸了腿，被断言活不过二十二岁。”

        秋辞：“哦。”

        见秋辞神色未变，吴美人冷哼一声，“你可真是心大，要是搁别人身上早就不活了。”

        “我并不是别人。”秋辞心平气和，“说完了？还有事吗？”

        吴美人显然没说完，“你之前目中无人，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也是活该，我们等着看你嫁给那个短命病秧子后还能不能笑得出来？”吴美人恨声，而后轻蔑一笑，“不过毕竟姐妹一场，你如今要远嫁，我们有样东西要送给你。”她使了个眼色，后面的侍女走上前，将一面落地的美人镜放在秋辞眼前。

        “这镜子送你最合适不过，也好帮我们时时提醒公主什么叫做‘倾国倾城’。”

        美人们笑得花枝乱颤。

        流云拎着一把笤帚跑出来，像阵火辣的龙卷风，“你们都滚出去！”

        笤帚打在美人镜上，镜身晃动几下，落在地上碎了一地。吴美人躲在侍女身后气得表情略微扭曲，“以上犯下，给我打她。”说罢，几个会些拳脚的宫人走上前，一把夺掉流云手中的笤帚，将她整个人按在地上，吴美人不解恨，“主子是个丑八怪，那就把她也变成丑八怪，划烂她的脸！”

        宫人立刻抓起地上碎片便要往流云脸上划，流云奋力挣扎呼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靠近。

        秋辞喃喃道：“弱肉强食，真是每个世界的天然规律。”

        碎片挨到脸上时，流云发出一声呜咽，而下一刻，按住流云的宫人却纷纷坠地，吴美人等人惊诧地看着手持笤帚瞬息间撂倒几人的秋辞，“你”

        “我刚才怎么会觉得你长得还行？”秋辞摇头，抡起笤帚把打在吴美人背上，对方没有半点招架之力，直接跪在地上，身体痛苦地向前弯去，秋辞道，“不用磕头，跪着就行。”

        她把笤帚用成了剑，三两下将来人全部撂倒在地，旁边的流云和唤月嘴巴里能塞进鸡蛋。

        即便修为全失，但她记忆里存了无数绝世剑招，早已融进骨血。她用起来毫不费力，至少对付几个没有修为的杂碎足够了。

        秋辞从地上捡了一块碎片，走到吴美人跟前弯下腰。对方看到的瞬间瞳孔震动，“不要，不要划我脸，求求你。”身边另几位美人战战兢兢看着秋辞，表情比撞了鬼还惊恐。

        秋辞镜片往前一递，吴美人“啊”了一声差点昏厥。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秋辞温柔笑了下，像看不懂事的小孩儿：“乖，带上你的破镜子，和你的姐妹们，滚吧。”

        她将镜片放到吴美人的掌心，后者一身虚汗浸透后背，片刻后趴在地上捡干净镜片，跟自己的小姐妹逃命般离开了。

        这个废妃可太他妈可怕了。

        当晚秋辞将几位美人打伤的消息穿进司徒渺耳朵里，司徒渺听后浑不在意，只是讥讽一笑，“随她吧，反正过两天就不用在宫墙内再看到那张丑脸。”

        在那之后，据说当天寻衅的几个美人都被秋辞吓出了病，数日过去大门不出。

        彼时，流云模糊泪眼看着秋辞，“公主。”

        秋辞应声，随即低声吸了口气，“呀，大腿的伤口好像裂开了。”

        流云和唤月赶忙为秋辞重新包扎，过程中好几次欲言又止，秋辞知道他们想问什么，便道：“以前偷偷学了点招式，今天终于用上了。”她不知道两人信不信，但事已至此也没办法，又正了正色，“修真世界实力至上，我做不回以前无忧无虑的公主了，从今往后我要开始炼修为，不求登顶，只求自保，你们能理解吗？”

        流云和唤月愣了许久，不约而同点头。

        深夜，有人潜入冷宫。

        来人不慌不忙，慢悠悠走在院子的石子路上，仿佛这是在他自己家一般。这院落统共两间房，所以他毫不费劲就找到了秋辞那间。

        他整个人轻的就像一阵风，一直到秋辞床畔都没发出半点声音。

        透过鹰纹面具，余迟的目光落在睡梦中的秋辞身上，片刻后一声低笑：“好心救你一命，转眼就来挡我的路，真是恩将仇报呢。”

        他的语气带着少年气的纯真，说这些话的时候眉目温柔，若是不听内容还当是情人间的缱绻低语。一团火焰倏而从他指尖燃起，跳动的光芒将秋辞脸上的伤疤展露无遗，他嘴角笑意更深，“难怪司徒渺不要了，这张脸真是不能细看。”

        斑驳的光亮让秋辞皱起了眉，她眼睫微颤几下，眼看就要转醒。余迟见状撒下一层细粉，秋辞吸入后表情恢复平静，昏睡过去。

        “我救了你，可你现在很碍眼，所以只能去死了。”火苗猛蹿了几寸，余迟俯身，火焰便要点燃秋辞身上的薄被。

        这一瞬余迟忽然听到细微的振翅声，他挑了下眉，随即将手中的火焰熄灭，静静隐在黑暗中。细微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围绕在秋辞身边，那是几只在夜色中发着冷白光泽的飞萤。余迟看着这一幕，心道：“想要她命的今夜看来不止我一个。”

        他想起细萤的来历，嘴角笑容明艳了些。

        细萤凑近秋辞脖颈间，有一只伸出尾部毒针，顺着秋辞血管扎了进去。听说细萤的毒液能让人死后化为齑粉，将一个人在世间的痕迹抹得干干净净，想到这里，余迟不禁有些期待。那只细萤周身的光泽越来越炽，几乎让方寸间变得如白昼般明亮。下一刻，黑暗中的余迟陡然间睁大了双眸。

        毒液送入秋辞体内的细萤体型竟然在短时间内暴涨数倍，然后爆体而亡！

        细萤毒力凶猛，怎么可能有这种变数？另外几只细萤似乎察觉到危险，在秋辞身边飞来飞去，却是始终不敢再进一步了。怎么会这样？余迟暗忖，随后他眸中一亮。除非这个女人拥有天生的纯净血液。

        想到这里，余迟半点不忌讳地抓住一只细萤，捏住它晶莹剔透的翅膀。另一只手牵住秋辞的手，将她手指刺破后放在细萤背上，鲜血滴落流到细萤白色的皮肉，均匀铺开逐渐渗入，手中的细萤开始剧烈挣扎，片刻后细萤的整个身体都开始变得透明，最后竟跟先前那只细萤一样轰然爆体！

        余迟眸眼中有喜悦的暗流搅动，他捻了捻指尖不小心沾上的血，放在鼻尖嗅着，倏而低低笑了出来。

        半晌他放下秋辞的手，轻声道，“既然这样，那你非嫁我不可了。”

        月色缱绻，余迟牵着嘴角，慢悠悠走出冷宫。

        哈，今晚可真是太开心了。

        流云将嫁衣抱进秋辞房间时，她正看着窗外发呆。

        明天就是出嫁的日子，流云心中还存着一线希望，希望司徒渺能良心发现取消这桩荒唐的婚事。“公主，不然您再找帝尊求求情吧，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说不定就不用远嫁云泽了。”

        秋辞回过神，神情无奈，“我找了啊，但他不是不见么。”

        这两天在流云和唤月敦促下，秋辞求见司徒渺求了三次，每次都以“公务繁忙概不接见”被拒，秋辞知道司徒渺这厮是打定主意要把自己送给那位云泽帝君了。

        流云表情愤怒，随后又软塌塌耷拉下来，“那不然您传音求助族长，他一定不愿看公主被迫改嫁的。”

        秋辞眼神忽然冷了下来。

        她的目光落在木桌上的小盒子里，里边躺着一只白色长翅萤虫，她在以往的世界没见过这种生物，但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这种毒性猛烈的小玩意儿是羽族独有的物种，且只有羽族少数上位者才能豢养操纵。

        她摸了下脖子，似乎还能感觉到一点针刺的痛意。秋辞父亲是羽族族长，细萤被派出暗杀她对方会不知情吗？

        说不定那位好面子的族长比世上任何人都希望她赶紧死。

        重生以来，秋辞第一次觉得有些茫然。

        在这个世界，谁是仇人，谁是亲人？

        嫁给云泽帝君会比不嫁给他更烂吗？

        秋辞根本不知道答案。

        出嫁那天，影都飘起小雨。秋辞穿好层层叠叠的嫁衣，对帮她细细描眉的唤月道，“以前有没有出嫁当天新娘因为嫁衣过重被累死的新闻？”她长吁一口气，揉着肩背，“我以前军训拉练都没这么恐怖，感觉像背了几十块砖。”

        唤月动作一顿，差点画劈叉了，她并不知道秋辞口中的“拉练”是什么玩意，只能顺着她的话，“公主再忍耐片刻，马上画好。”

        流云快言快语，“别画了，那个瘸子帝君不值得我们公主费心打扮。”

        唤月抿唇，“别这么说，万一云泽帝君人还不错呢。”

        “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那个短命鬼怎么可能还不错，明明就是大错特错！”

        唤月用眼神制止了她，秋辞知道唤月是怕自己心里难受，于是笑了一下，“没关系，其实对比起来，那位帝君才是真可怜。”秋辞换位思考了下自己被强行安排一个丑夫婿的情形，不禁道：“待会见到他或许会很尴尬。”

        秋辞走出冷宫，穿过并不熟悉的回廊，沿着长长的台阶拾级而下。

        透过头纱，台阶尽头有一人红衣墨发，在雨中等她。

        这是秋辞第一次嫁人，虽然是强买强卖的婚姻，但她还是无法抑制地紧张起来。每走一步，心跳扑通，高高抬起，低低落下。

        她停在那人面前。

        微雨朦胧，一只指骨分明的手递过来。

        她听见对方说：“雨天路滑，公主小心。”

        语气温柔，语尾一股潋滟的暖意。

        秋辞的心缓缓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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