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不患寡而患不均

　　　篱笆院子里，那孩子看见有人走过去，飞奔着进去拉出了一位中年女子，一身粗布衣，神色略显憔悴，萎缩着不敢上前。

　　目光看了看九冰和他身后的两个男子，吓傻了似的，还有返身进屋躲起来的迹象。

　　

　　九冰眼见着吓到别人，忙挤出尴尬的笑，尽量放低了声音道：

　　“大嫂，我们不是坏人，就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女子缓了神色，看了看身边的孩子，问了句：“啥事？”

　　“我们能不能进去…………”

　　“不能！”

　　女子果断干脆的拒绝了九冰，他低头看了看稀松的篱笆门，点点头，想问问他们这里怎么这么穷？

　　他还没开口，女子先开了口：

　　“你们是来收租的吗？我们现在真的没有钱了，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再逼下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女子说着嘤嘤的哭了起来，孩子拉着母亲的手，喊着娘亲不要哭。

　　眼前情况，九冰大概猜出一些，忙解释了自己来的原因，说是走访，专门为了解决百姓的问题而来。

　　那女子一听，赶忙开门将他们迎了进去，院子里坐下，一直说了很久的话，几人才离开。

　　走前九冰将身上的钱都留给了那个小朋友，“买糖果吃，叔叔有时间再来看你。”

　　半天相处，男孩已经对九冰升起了好感，推让一下，钱也就揣进了小口袋里，只是又被他母亲收了去。

　　女子对几人感恩戴德，极尽卑微，让九冰心里泛苦，他父亲是当朝二品文员，自小锦衣玉食，很少有贴近百姓生活，切身体会的时候。

　　总归像隔着一层纱，没有融进去感受，今天他把自己当成他们其中一部分，体会之后心中沟壑难平。

　　快马加鞭，几人回了府。

　　衍王府，书房

　　九冰将去到的见闻和衍王说了，东方霄寰捏了捏眉头，没想到还有这种事。

　　“不患贫而患不安，不患寡而患不均。”

　　很显然，那处萍乡僻壤处，还有胆大包天的人，胆子真的太大了。

　　“三年前，他们那个镇子上的好地，就被县里去的一位神秘人给垄断了，剩下的地都是不保收的边角。”

　　“老百姓为了生存，只能从那人手里租地来种，这两年收成不好，其中还被官府强制征收一部分，剩下的不够交租钱的，更别说几口人的吃食，而且今年他们还涨了租金。”

　　九冰说的义愤填膺，虽然百姓已经极力缩减开支，可最起码的吃喝总要满足吧？现在吃都成问题了。

　　“什么神秘人查出来了吗？别的县镇可有这种情况？”

　　“属下已经派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还有，他们去县衙反应过情况，去好几次才找到人接收案子，可是一直拖着，没人处理。”

　　东方霄寰点点头，有可能！

        　　灵栖国的土地都是分到每家每户的，不能保证没有好坏之分，可好与坏，都是均匀的。

　　不可能有大面积百姓吃不上饭的问题。

　　之前东方曜也是这样管理的，毕竟民以食为天，农民地位虽低，可也最重要。

　　东方霄寰想起那个神秘人。

　　什么神秘，是见不得人吧？不论什么原因，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

　　“当初那人是怎么把地圈走的？老百姓明明知道，不可能心甘情愿把地交出去，除非用了特别的手段。”

　　“王爷猜对了！”

　　马屁精九冰又开始发挥：“当初镇里一些人出来带头将地交出去，很多人签了，有的人嫌补偿款太少不签字，便在半夜被人放火，出门被人打劫，最后也只能签了。”

　　只是老百姓凭靠贫瘠的土地保不住生活，村长这时候又出来动员大家把地租回来种，一年二两银子，但有一个条件，种出的粮食要交给他们统一收。

　　“只是这两年收成不好，又征兵，家破人亡的比比皆是，家里没有劳动力，田地荒废不少，收成不保，别说交租，吃饭都成了问题。”

　　老百姓想把地要回去，可是当初签了十年协议，要回去就是违约，要十倍赔付。

　　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老百姓，谁知道其中弯弯绕绕，他们没办法只能继续这样，可银子不够开支，生活捉襟见肘。

　　“关键是今年他们收粮食的价格又下降了，好不容易种出来的粮食卖不上价，还要交赋税和租金，所以…………”

　　九冰停了话，想起那位干瘦的孩子，他能帮一家百家，可是想帮千家万户解决长久问题，还要靠眼前这位主子拿主意。

　　主子很平静，微微点点头，“这件事交给楚雄去办。”

　　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楚雄听说衍王亲自指派了项任务给他，很是激动，待细问，原来是一个偏僻的小村子里一点土地纠纷。

　　让他做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自己现在挺忙的。想开口吩咐人去和图元县的县令说一声，对方肯定马加鞭处理了。

　　可脑子一转，想着衍王这是考验自己呢？不然他自己直接派个人去，也解决了，何需动用自己？

　　这件事确实只有他适合，局部反应整体，他的处理方式反应他的官场态度，处理方向决定整个银霄城百姓将在他的带领下，走向哪种境地。

　　这样一想，有点压力山大，自己现在还在衍王的考察期，所以一定要好好表现。

　　既然那个小小的村子得衍王高看，百忙中过问这件事，一定有特别的原因，他不能不严阵以待，便亲自去了一趟。

　　同时让人暗中打听衍王过问这件事的动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被衍王的人发觉自己在调查他，虽然没有恶意。

　　两天后，楚雄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那里的土地都归还给了百姓，当初征收土地是县令的小舅子的老丈人在恶意搜刮民脂民膏。

　　他做的还不止这一件，垄断纺织业，图元县桑农的桑麻必须卖给他，再由他高价倒转，导致行业紊乱，除了他，两头都叫苦练练。

　　别的小打小闹还有不少，老百姓的反应如石沉大海，他们以为穷乡僻壤，又逢动荡年间，上面忙着大事，不会有人过问这些小事，谁知道翻了船。

　　“县令已经被下官革职查办，宵小之辈也以扰乱市场罪逮捕，还有…………”

　　固庄地势不平，交通不便，没有什么特产或者新奇的东西拿得出手。

　　又上不靠山，下不挨水，只有那条四平八稳的小河穿庄而过，难得的良田对老百姓来说，就显得尤其重要。

　　固庄的日子是死气沉沉的！

　　为了彰显对工作的积极和重视，楚雄亲自去看了一趟，了解了当地民情，村庄占地倒是挺大，就是太散乱了，东北几家，西边几家，这样很浪费土地。

　　“王爷，下官觉得可以把固庄的布局重新编排一下，把百姓集中起来，方便管理，还可以藤出一些宝贵的土地，不知道王爷意下如何？”

　　本是件小事，镇里就可以定夺安排，县里盖个章就落实了，别的几个县镇已经完工好几处。

　　只是这件小事现在要惊动王爷，也不是楚雄的意思，是衍王先过问的这件事，自己只能来叨扰他。

　　“你看着办吧，不需要经过本王。”

　　东方霄寰忙着，没抬头说了句，就没了话，楚雄应下便退了出去。

　　出了门，直起腰，太阳晒面庞上，很温暖，冬天的寒冷都被驱散了。

　　*

　　梦离四天第一次出房间，就被柳絮逮到了，阁楼上他手里拎了一包玫瑰花味的板栗饼，献宝似的捧到梦离面前。

　　“小姐，给你吃！”

　　看着他笑的没心没肺的样子，一口白牙在阳光下面亮闪闪的，高大威猛的汉子笑成了三岁孩子一般。

　　梦离抬手接过来，还是热乎的，道了句谢，柳絮反而不好意思，抬手挠了挠头发，慢吞吞说了句：“不用谢！”。

　　“你什么时候去集市了？”

　　小狸接过梦离手里的包裹打开，一阵香气扑鼻，她肚子里的馋虫又被勾动了，可是主子没吃，自己怎么好意思先吃，便拿起一块，递到立在栏杆边的主子手里。

　　“可香了，刚做好的。”

　　梦离笑笑接了过来，她的鼻子好好的，闻见香气了，“你吃吧，给柳絮和蒲公英分一点。”

　　柳絮受宠若惊，忙摆着手不要，虽然本来就是他自掏腰包买的，可是买过来，心里就把它们当成了小姐的东西，自己吃，好像还违法了似的。

　　“小姐吃吧，若喜欢吃我天天买，那老板说以后他每天早上都经过这里，让我在门口等着就行了。”

　　梦离咬了一口，没有仔细问也知道和来这里卖糖葫芦的是一回事，经过怎么会经过到门口来？路又不在这。

　　“柳絮，没想到你还挺长心的，多少钱，我给你。”

　　小狸夸的柳絮直翻白眼，什么叫没想到他还挺长心，那想到的就是自己不长心？

　　“给什么钱，我买给小姐吃的，何需提钱，我乐意！”

　　“买给小姐吃的”这几个字说的特别清晰，因为他怕自己再不说，剩下的就被小狸吃完了，瞧她抱在怀里就舍不得松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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