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1章:威尔康（超大杯）

　　“少他妈废话！”雷纳德一脚踹了过去，“小迪啊，你这段时间就负责折磨他，你身上不是有火刑之神的赐福吗？”

　　“咱们一点点来，直到这货开口为止。”

　　“知道了。”迪斯马缓缓点头，身上那些燃烧的木钉开始脱离身体。

　　“别别别，没必要啊。”犀鸟摆了摆手，“说就是了，我这人识趣的很。”


　　他轻咳两声，再次开口。

　　“灵界仆从，这东西只有船长中的佼佼者才有。”

　　“威尔康实力虽然算不上顶尖，可他很幸运，十几岁的时候杀了个喝醉的前任黑船水手，从对方身上搞到了相关信息。”

　　“这东西的用处很多，毕竟能在灵界里行走，运送信息和物品都很方便。”

　　“但最关键的，”犀鸟顿了顿，“它能在悄无声息间，对换两个人的身体。”

　　雷纳德没说话，他盯着犀鸟的眼睛，伸手抽出斧头。

　　“好好好…我说实话。”犀鸟再次举起手。

　　“只在这里能做到，因为这里是鲸之港，而幽海鲸是为数不多的，能在现实，灵界，幽海三个地方来去自如的生物。”

　　“你这混蛋…”雷纳德把斧头架在犀鸟脖子上，“还他妈骗是吧？”

　　“天地良心啊！”犀鸟嚷嚷着，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惧意。


　　——

　　“威尔康。”并没有因为对方是残疾人就放松警惕，王锦将钉剑点在他胸口。

　　这就是威尔康的脸，跟他认识的那位船长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加消瘦，眼神也更有神。

　　“哈哈！王锦，真是你，你真来了。”

　　威尔康没有因为钉剑的威胁采取什么动作，他这样的人也很难有动作。

　　“你是听…主教说的？”王锦略微盘算一下。

　　知更鸟的预言提到过自己，她又把遗书给星和月看过。

　　作为星月母亲的主教，知道这件事并不奇怪。

　　“是啊，但跟你想象的方法并不一样。”威尔康反而把注意力放到了这件事上。

　　“宇是海克娜，也会被那本书影响，这么多年积累下来，天知道她从那些禁忌知识中看到了什么！你的到来应该也是其中之一。”


　　他一边说一边努力伸长脖子，想要咬一口上方挂着的水果。

　　噗呲。

　　钉剑在胸口划出点点血迹，王锦阻止了威尔康的动作。

　　“这么说，她当初也是白船上的人？”

　　“是啊，我在一座小岛上碰到了她，那时候的宇正在琢磨怎么训练老鼠，哈哈…”威尔康说起这些时眉飞色舞，似乎完全不在意胸口的新伤。

　　“你愿意听这些吗？要不要听听我当年是怎么把菲尔救下来的？”

　　菲尔的面色复杂起来，她伸手摸了摸脸上，就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出现的伤疤。

　　“她当年要被当成祭品嫁给海港的贵族，主动毁容都不行，后来她杀了贵族全家，又在逃亡时碰到了我…唔！咳咳…”

　　望着差点被口水呛死的威尔康，王锦叹了口气，用钉剑斩断了悬挂着水果的铁链。

　　努力咬了两口葡萄，威尔康的面色有了好转，他喘着粗气。


　　王锦示意菲尔盯着威尔康，转身拿了两把凳子，在短床前方坐下。

　　这种感觉很奇怪。

　　王锦猜到过白船上孔雀和菲尔的身份，可他几乎没怀疑过，威尔康也被二重身换掉了。

　　作为船长的威尔康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的异常，只是一直背负着沉重的过去，逐渐走上自我封闭的道路。

　　“说说吧，这都是什么情况。”王锦用钉剑点着地面，跟威尔康对视。

　　“我能提个要求吗？就一个。”威尔康眨巴着眼睛。

　　“什么要求？”

　　——

　　“来一品脱啤酒。”威尔康把帽子放在柜台上。

　　“好嘞！”酒保是个年轻小伙子，他手脚麻利地扭开木桶上的开关。


　　“客人，您的酒。”

　　“多谢。”威尔康笑笑，目光依旧停留在酒保身上，“外面这么乱，酒馆还坚持营业吗？”

　　“嗐，越乱才越要开门。”酒保用毛巾擦着杯子，“审查官也是人，被火一烤口干舌燥的，肯定想喝酒。”

　　“他们想喝酒，我就有生意。不瞒您说，这样的日子，我基本都能小赚一笔。”

　　“要善于抓住机会，投机者永远不会受穷的。”酒保得意地扬了扬头。

　　“哈哈哈…”威尔康畅快地笑着，啤酒泡沫在他胡子上留下一圈白色。

　　酒保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因为赚钱开心，也因为这个奇怪的客人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很疲惫的大叔令人感到亲切。

　　他似乎是个旅人，从昨天来到鲸之港后就一直到处走走看看，表现得很是和善。

　　“呼…汤米，我该走了。”闲聊结束，威尔康拿起海盗帽，对酒保摆摆手。


　　“噢？您认识我。”酒保笑了笑，温和地点头，“那么再见了，船长先生。”

　　他喊出这个外号完全因为对方的打扮和气质，可他发现那男人身子一僵。

　　用力做了个深呼吸，威尔康推开木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对他来说，要毁灭这片昔日同胞们安居乐业的土地，比冒险难上太多太多。

　　他不敢停止，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稍有动摇，就再也拿不起刀剑了。

　　——

　　“啤酒？”王锦皱起眉头。

　　“那边，那边的柜子里，嘿…多谢了菲尔。”威尔康叼住送到嘴边的杯子，一下又一下地仰着头。

　　得偿所愿后，他长出一口气，盯起了天花板。

　　“舒坦啊…多少年没这么舒坦了。”


　　王锦抿了抿嘴，等待着威尔康说出下文。

　　“你想问什么？关于我的身份吗？我到底是二重身，还是威尔康本人？”

　　床上那没了四肢的男人似乎不胜酒力，目光逐渐恍惚。

　　“谁能分得清啊。”

　　“二重身不知道自己是假货，本人就能确定自己没问题？”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其实从进入鲸之港那一刻起，你就被替换成了二重身呢？”

　　“不可能。”王锦皱着眉头，斩钉截铁地拒绝着。

　　“别说的那么绝对。”威尔康嘿嘿笑着，“仔细想一下，你…”

　　哆！

　　匕首擦着枕头落下，切断了他小半个耳朵。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王锦冷笑两声。

　　脸颊上的古神之眼在皮肉下转动着，他用手摸了摸，“你一直在岔开话题，想死吗？”

　　“咳，我不是故意骗你，只是真的分不清。”威尔康咧了咧嘴，露出发黄的牙齿，“至少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二重身。”

　　“鬼知道灵界仆从有没有在最后一刻把我和那人对换，他得到一具完整的躯体，留下我这个残废躺在鲸之港。”

　　“灵界仆从？对换？”王锦皱起眉头。

　　他不需要威尔康解释太多，便已经利用这个词在心中迅速串联起了线索。

　　本来就凌乱的事件，真真假假的二重身，又加上身体对换的能力，更加令人头皮发麻。

　　不过这样来讲，很多东西反而都能说通了。

　　“嗯…在十几年前，我们第一次到小镇的时候。”威尔康叹了口气，认真说起了当年的事。

　　“那时候的小镇刚衰败没多久，到处都是怪物，我只进行了最初步的探索，发现没有油水可捞就离开了。”


　　“就是这时候，二重身摸上了船。你们那边的异常也是从这里开始的吧？”

　　回忆起了最开始多出来的三名船员，王锦缓缓点头，“接着说。”

　　“我不会抛弃船员的，发现不对劲之后，我封锁了船舱，带着大副登上了小镇。”

　　“大副…也就是犀鸟，他一点点摸索，最后找出了断肢之神的存在。”

　　“嗯。”王锦点点头。

　　似乎觉得威尔康说话没什么重点，他很自然地接过话茬，继续往下说。

　　“鲸之港是二重身的巢穴。那些面孔相同的居民，他们是还没用，或者已经生效的二重身。”

　　“进入鲸之港之前，你们应该定好了计划。”

　　“由犀鸟主动陷入恐惧，你向断肢之神献祭把他救出，他再窥见真相，这样就能和二重身见面。”

　　“这种办法成功后，你再献祭一次，犀鸟就安然回到了外界。”


　　“鲸之港的二重身知道计划，犀鸟也是安全的，他们甚至能随时通过灵界仆从对换身体…到这里，我说的对吗？”

　　“对…你还真是跟预言说的一样，聪明到吓人。”威尔康诧异地看了看王锦，缓缓点头，继续往下说。

　　“不知道为什么，三圣很惧怕知道了真相的二重身，犀鸟利用这一点完成了很多事。”

　　“而我…我不太清楚，计划进行到一半突然失败，我有一部分记忆突然缺失，醒来之后，最后一条胳膊也不见了。”

　　威尔康叹了口气。

　　“我这样一个废物能怎么办？当然是利用残留的记忆活下去，久而久之，也就有了你看到的，这里。”

　　他用目光四处扫了扫。

　　这就是异端学说的真相了，这盘踞在鲸之港阴暗面的巨大团体，其实是由威尔康控制的。

　　只是有另一点，王锦拿不太准。

　　“你在这里生活了多久？”他握了握开始发凉的手掌，向着威尔康发问。


　　“不知道，十几年？几十年？我没什么时间的概念了，胡乱活着而已。”

　　哗啦。

　　王锦又斩断了一小节铁链，“你在这里见过重复发生的事吗？”

　　“没有。”威尔康摇摇头，他的眼皮逐渐沉重起来，似乎有点醉了。

　　噗！

　　肋下的剧痛瞬间让威尔康清醒过来，他瞪着眼睛发出痛呼，“啊啊啊！！操！你干什么？”

　　“我可没让你睡。”王锦收回匕首，手掌在伤口上一抹，血瞬间止住了。

　　“接着聊，你对这里的时间线怎么看？待了十几年，这里为什么还处在三圣形成初期？”

　　“嘶…你娘的，混小子。”威尔康脸皮直抽抽，“至少我看到的时间线是没问题的，不是什么循环历史。”

　　“十几年前，这里的三圣教还只有雏形，实验也刚开始没多久，否则我和犀鸟也不会那么顺利。”


　　“倒不如说，宇的加入让三伪神的诞生快了不少。”

　　“也就是说…鲸之港是衰败小镇的另一种发展，是它的…”王锦把二重身三个字咽了回去。

　　他不知道这应该怎么算，算是因为谁不甘心而出现的，像游戏里那样的if线？

　　一整座岛都成了二重身，没人有这种能力，这个不甘心的人，或许只会是…

　　暂且把这个猜想按了下来，王锦继续看向龇牙咧嘴的威尔康。

　　“异端学说应该不是你写的吧？”

　　“当然不是，否则我肯定会把名字留下来，这样还能过得好点。”威尔康晃了晃脑袋，“是犀鸟，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写的。”

　　“这部分应该只有犀鸟清楚了，当年的计划里，我只是个辅助，真正实施的是他。”

　　“嗯。”王锦点点头，“你有一段记忆是缺失的。”

　　“而这段时间，计划失败了，犀鸟留下了后手，你失去了最后一条胳膊，是这样吗？”


　　“嘿，不愧是你，这么快就梳理清啊啊啊啊…！！！你他妈干什么？”威尔康放声吼着。

　　“别误会，我没有虐待残疾人的习惯。”王锦擦了擦手上的血，指着头顶吊着那些断手，“我只是想让你就刚才那些异端的态度，还有这些，给个解释。”

　　“这不很正常吗！他们相信我有神力，你这种一看就不好对付的类型，当然要推给我。”威尔康咬牙切齿。

　　“有一部分人发现我只是花架子了，异端逐渐分成两派，推你进来的是反对我那一派，他们想借你的手把我弄死。”

　　眼看王锦目光冰冷起来，威尔康连忙挣扎着喊道，“我是个残疾人！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是被抛弃的时候！”

　　“异端学说，你们别全信，那里面大部分都是我胡扯的。”

　　“这十几年我必须每隔一段时间想出点新东西，还得让他们忙起来，免得过来迫害我。”

　　“所以，那些断手，我让他们去找断手！”

　　威尔康深呼吸，“放心，是地窖偷回来的，以帮实验体安葬为理由。”

　　“咱们本来就被教会盯着，要是再不占住大义，早就灭了。”


　　“你想拿回四肢吗？”菲尔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我当然想！做梦都想！可你不知道断肢之神那个混蛋开出了多大的代价！”

　　“还好已经差不多了…很快，很快就能！”

　　威尔康开始低声念叨，屋子里暂时没人交谈。

　　“断肢之神？”想起了那半人半猫的金银面具，王锦把手掌抬起，哈了口气。

　　阿尔帕斯似乎不太一样，他能感觉出来。

　　如果说火刑之神是完全的憎恶，混乱，力量，

　　寄生之神是模仿，寄生，窃取，

　　那么愿意接受献祭，甚至配合许愿者把人从鲸之港搬进搬出的阿尔帕斯，他似乎更好说话。

　　如果按照派系去分，祂和火刑寄生应该是两个阵营的。


　　而这样的布局能平衡到现在…

　　王锦挑了挑眉头。

　　鲸之港可不止三个神，原来是二对二的情况吗？

　　“这个，你知道另一部分在哪吗？”王锦皱眉沉思的时候，菲尔也没闲着。

　　她拿出了犀鸟拼命带出来的石板碎片，给威尔康展示。

　　“噢！这个！”威尔康的眼睛亮了亮，“我还真知道，另一部分在埋骨地，也就是…”

　　“断肢之神的神国。”王锦补上了后半句，他再次把匕首架在威尔康肩膀上。

　　“断肢之神帮你们这么多，甚至愿意用神国帮忙藏东西，你觉得我会相信？”

　　“怎么说呢，祂不一样，总之就是不一样。”威尔康努力晃动脑袋。

　　“石板上应该写着犀鸟当年的计划，那部分我不知道的计划，也就是失败的关键。”


　　“事情既然发展到这种地步了，我不帮你估计也活不下去，哈哈。”

　　“我会给你埋骨地的位置，你把左边那个抽屉打开。”

　　王锦挥挥手，示意菲尔去做。

　　“看到了吗？那个是地窖的钥匙，右边那个，是能够破除圣墙监狱限制的物品。”

　　“如果能帮上你的忙，请答应我一件事。”

　　王锦把东西收好，静静等着他继续开口。

　　“帮我弄清，我到底是不是二重身。”威尔康消瘦却精神的脸逐渐萎靡下来，“还有，我想喝啤酒，刚才那杯都没汽了…”

　　——

　　离开控制室的路上，王锦和菲尔都没说话。

　　菲尔的沉默，或许是因为第一次看到了异端组织的真正布局，又或许是因为威尔康的模样有些伤心。


　　王锦的沉默是因为他在思考。

　　异端领袖是威尔康，这件事确实令人意外，哪怕王锦都没敢落实猜想。

　　可事实确实如此。

　　那个帮助犀鸟在三圣中周旋的人就是他，船长失去了所有肢体，被留在鲸之港中等死。

　　只是不知道他是本人，还是被灵界仆从替换过的二重身。

　　从威尔康口中得知的关键情报，分别是断肢之神的立场，以及鲸之港可能的形成原因。

　　“事情逐渐明朗起来了。”王锦闭眼捋了捋头绪，微微呼了口气。

　　“王锦。”衣角被拽了拽，沉默良久的菲尔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困惑，再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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