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43】

        “小泽，来了啊？”临天走到门边开门，把人迎进屋内，“我们做了一桌子菜，就等你了。”

        说完，临天看向沙发，叫临纭过来准备吃饭。

        临纭和褚邺泽对视一秒，临纭率先挪开视线，有些不自在地走进厨房，端饭菜和摆餐具，她都有意无意地避着褚邺泽。

        爸妈看不出异常，但褚邺泽的感受强烈。

        “其实啊，你们俩在一起我们很赞成。”几人围坐下后，临天感慨说。

        临纭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和爸妈对视后，有点僵硬地扯起一个笑，不过爸妈以为她是害羞了，没太在意，继续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从头到尾，临纭和褚邺泽都没太多交流，直到临天提到最关键的点，临纭才下意识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人。

        临天：“那你爸爸知道这事儿吗？以前关系熟的时候聊过，他对儿媳的要求还挺高的。”

        话都往好了说，临天其实知道褚昊人品一般，表面上对临家笑脸相迎，实际上打心底看不起。如果以前没有褚邺泽妈妈努力维系关系，他们早就撕破脸了。

        没有人愿意让女儿嫁出去受委屈，所以在他们这段感情里，临天最在意的是褚昊的态度。

        “知道。”褚邺泽言简意赅，停顿两秒继续说：“但我和他——”

        褚邺泽停顿了一下，临天抬手示意他不用再说。

        他知道褚邺泽和家里关系闹得僵，也知道区区一个褚昊根本不可能左右他的想法。

        “虽然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但我还是想说——”临天看向临纭，目光少有的认真，“纭纭是我们从小放在心尖上疼的，我们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委屈。”

        被谈及的人微垂下头，鼻尖不知怎么的泛上酸涩。褚家情况那么复杂，现在说这些其实没多大意义。

        “爸，先不说了。”她声音有点哑，听得出来情绪很低落。

        临天这才察觉到女儿情绪不太对，目光在她和褚邺泽身上流转几次，默默收起话题。

        通常小辈来家里吃饭，他们都会承包洗碗的工作。但今天许纪柔和临天直接揽活，让他们两个一边待着。

        嘴上是嫌弃他们动作慢，其实是想给他们两个留点私人空间。

        楼梯间里，临纭走在前面，褚邺泽隔了几步默默跟在后面，而后轻车熟路，进了房间。

        褚邺泽站在门边，一关上门就直入正题，把关于钟晓敏家、褚氏集团和之前跟她提起过的，在努力筹备的工作问题讲清楚。

        “下午在会议室，手机被钟晓敏拿走了。她跟你说的你别信，现在听我说。”他特地和临纭隔开一段距离，就怕临纭现在膈应。

        “褚氏集团大难临头，警方已经介入调查，褚昊想通过联姻暂时稳住，对象是钟晓敏。”他语调平平，不露情绪地阐述。

        “我和褚昊一直不是同一战线的，很久之前我已经在筹备自己的公司，所以褚家倒台，我不在意。”

        临纭眼睛微微睁大，虽然做好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下。

        “我大学读的是计算机，目前公司下设两个板块，一个是游戏部，一个是人工智能设计。”他顿了顿，继续说：“之前没有跟人说起过，是因为一切都还在筹备，不是刻意隐瞒。”

        临纭反应了会儿，弄明白他的意思。

        原本以为是个情感纠纷，没想到归根到底还是以他事业为主线。

        星盛只是他的挡箭牌，一切都是为了他现在说的这个新公司，时机成熟，脱离褚氏，就可以真正的得到解脱。

        钟晓敏那些闹剧在他这里就像笑话一样，完全没放在心上。

        “可是相比起以前，会很辛苦吧？”临纭轻声说。

        褚邺泽低笑，抬步走到临纭身边坐下，大手覆上她的纤细修长的小手，秒变不正经，“是啊。”

        “这不是等着你养我吗？”

        临纭又气又好笑，他一个小富二代哪里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而且他也说了，他现在的公司已经稍有起色，肯定没他说的那么严重。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她看了眼手机，稍有些担心。

        现在网上骂褚家的人太多了，小部分是吃瓜群众，一部分是受害者，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报着仇富心理等着看笑话的，说的话特别难听，很有可能是他出生到现在第一次被群嘲。

        “网上的人说的可难听了。”临纭尽量避免说错话，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

        “后天会举办一场新闻发布会，到时候会把事情解释清楚。那之后他们要怎么想，都和我没关系了。”他说的释然，看上去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这种时候看上去越不在意，心里可能越在意。

        临纭有点不自然地摸了摸耳珠，“那个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你，我没有过类似的经历，但我会一直陪你的！”

        褚邺泽其实真的没太大感触，当初接管星盛娱乐是因为临纭走上了这一条道路，路途中一定会和他相交。现在两人重新走到一起，他便不再需要拘泥于那一张办公桌，处理各种让他头疼的事务。

        毕竟那里始终是囚笼，始终危机四伏。

        他现在在做的，是心之所向。

        没人会抱怨在热衷的事情上吃苦。

        临纭是，计算机亦然。

        抬眼和旁边担忧的视线对上，他一把将人拉到怀里抱住，话里没有失落，只带了些疲倦，认真中带了点闲散，“你也跑不掉。”

        “”

        -

        三天后，褚邺泽对公司事务进行了最后的说明，对褚昊犯下的所有恶行向众人道歉。

        他们需要赔付巨额罚款，而作为一切恶事的始作俑者，褚昊将面临法律更严酷的制裁。

        公司内部连着几天召开紧急会议，所有高层几乎不眠不休，考虑公司以后的发展问题。从褚昊出事到现在，公司市值蒸发上百亿，短时间内已经收到许多对家发出的并购请求。

        褚氏集团在褚昊以前，一直是海城最强的集团。在全国范围内，褚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世家。

        但褚昊却日渐颓废，管理公司事务不上心，看上去公司还在向前发展，其实只是纸老虎，经不起细究。一旦露出马脚，就会引出一系列纰漏。

        褚邺泽没有答应收购，去公司总部进行紧急部署，回家的路上遇到褚昊的助理，说他爸有事要见他一面，让他立刻过去。

        正好临纭发信息告诉他自己在附近，想了想，开车绕路把临纭一同接上车，然后往公安局去。

        得知是去见褚昊，临纭的脸色突然变得有点僵硬，看上去像在顾忌什么。

        褚邺泽不经意偏头看一眼，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进去前，想让他见见你。”

        “我……”

        胃液剧烈翻滚，临纭再次感到恶心，没忍住挡着嘴巴干呕，眼里流出生理性泪水。

        褚邺泽把车停靠在路边，眼前公安局的门大开。

        “怎么了？”褚邺泽隐隐猜到临纭有什么瞒着自己，但这个反应实在过于剧烈，有点后悔这么冲动直接把她带了过来。

        临纭摇头，抽两张纸擦干净眼泪，抖着嗓子：“我没事，缓一缓就好。”

        褚邺泽的眼眸暗淡几分，凝着她不说话。

        沉默半分钟，褚邺泽转念一想，再度开口，“我爸虽然不好相处，但毕竟也算看着你长大，应该不会说重话的。”

        “不是的！”临纭听到后，下意识反驳，声音比刚才大好几倍，而且非常笃定。

        察觉到反应过激，她很快给自己找到支点，声音放小了些，“他一直希望你和钟晓敏一起，钟家和你们才是……门当户对。”

        “虽然我比钟晓敏能赚钱，你爸爸还是比较喜欢她。”

        他手肘支着座位之间的储物箱，手自然地垂着，指尖似有若无地触碰着她的腿，而后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抖出一根，默不作声地点着。

        他似乎很久没在自己面前抽过烟，印象中的上一次，是自己晕倒后入院，在医院走廊看到抽了五六根的场景。

        临纭以为他不信，继续小声说：“叔叔应该不喜欢我这样——”

        她停顿了会儿，褚邺泽把才燃起来的烟伸到窗外，摁灭在车门上。刺啦的声响，临纭听得有点心疼车门。

        “哪样？”他语气微冷。

        “……就是在娱乐圈里的这种。”

        “他亲口跟你说的？”少有的咄咄逼人。

        临纭一下噎住，对话陡然增添上火药味。

        最不想回忆起的事情，一点点拼凑起来，强行闯进她的脑海中。

        临近全国物理竞赛的省赛，他们竞赛班开始冲刺，下课之后总会有很多额外的考试和培训。以往他们都是一起学习，那段时间她是自己一个人写作业的。

        下午四点半，临纭从学校回家，顺路买了两杯奶茶。经过褚邺泽家门时，见门掩着没锁，就顺便把他的那杯给送进他房间了。

        刚从他房间出来，左手边的主卧打开门。

        临纭看到褚昊穿着白衬衫，下身西装裤，领口的扣子扯开，脖子上有三四个显眼的红痕。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一个没见过的女人，拎着包，踩着高跟鞋走出来。面色平静，眼神扫过临纭时还十分不屑，一句话不说直接走开。

        就算她是个傻子也该知道自己目睹什么事了，褚昊看自己的眼神有一丝惊讶，但很快被平淡无所谓盖过，一步步缓缓朝她走来，左手还在系右手的表带。

        “小纭？你怎么在这儿？”他的声音低沉，透着长辈的严肃，临纭下意识往后靠，书包抵着门发出闷响。

        “我，我给褚邺泽买了点喝的，给他放屋子里，马上就走了……”

        看着褚昊不同寻常的眼神，临纭心里莫名有点怕他，第一反应是离开。

        但褚昊已经走到面前，身量高大的人垂首，随后大手肆意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急着走，去客厅坐坐吧。”

        临纭：“不了吧叔叔……我还要回家写作业。”

        他挡在自己面前，像没听到似的，手从她头上下移至脖侧。

        他的手很大，临纭又偏于瘦小，夸张到一只手就能握住，一用力，她便感到窒息。

        “听说你准备去学艺术？”

        “……对，我学钢琴。”临纭边说边试图从他的手下挣脱，褚昊意识到，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嗯，学完以后打算从事什么工作呢？”

        “我，我没想好。”临纭紧张地开始结巴，两只手抓着他手腕，试图挣脱开，”叔叔，你放开我，我要回家了！”

        他恍如未闻。

        “没想好？叔叔告诉你啊。”他低笑着松手，却依然用身体把她困在自己和褚邺泽房门前逼狭的空间。

        “不管是学表演啊，还是舞蹈艺术类，最终大部分，都会进入娱乐圈。”他尾音扬着，视线肆无忌惮地流转过临纭极好看的五官，而后一点不避讳地下移至她身前，几秒后，再往下。

        “刚才你看到的姐姐，今年22岁，没比你大多少。”他微躬下身子，凑近她，气息直接洒在临纭脖子边，“你那么聪明，应该明白叔叔的意思吧，嗯？”

        他双手直接按住临纭的腰，人挣扎地厉害，只能感受到自己脖子不断被胡茬一样的尖刺磨着。

        临纭大声地呼救，可是家里根本没有人在，刚才那个女人走的时候还把门带上，房子变得封闭又隔音，她只觉得不可思议，拼尽全力往他要害处踢，他果然捂着退开，一脸怒气。

        “学什么都没用，最后回来，还不是跟刚才那贱货做一样的事情？”

        “早晚都要面对的事情，在那里端什么？”

        临纭颤抖着腿下楼，正好看到褚邺泽妈妈回来。一见到她，临纭像见到救星似的，毫不夸张，连滚带爬到她身边，哭着躲在她身后。

        程一欣一边安慰临纭，一边问她发生什么事了。话还没问出来，她看到褚昊行动缓慢地从楼梯间走出来。

        一看到他这个样子，程一欣脸色骤变。低头仔细看到临纭脖子上的红痕，直接怒骂。

        “你干的什么畜生事！她还只是个孩子，你到底是不是人！”

        褚昊低笑，没有生气，语调平平，“以后要闯娱乐圈的人，我提前给她上一课怎么了？”

        “你简直是个畜生！”程一欣说着就要抄起手边的花瓶，但及时被临纭制止住。

        再怎么样都不能因为这个人渣，把自己送进去。

        争吵仍在继续，两人吵着，程一欣提她可能出国进修的事。

        “出国能怎么样，最终还是要回来。没有出淤泥而不染，进了泥潭只会被同化。”

        临纭在旁边稍微冷静下来，腿还在打颤，拳头紧攥着，“你脏，不代表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脏；你看到的人不行，不代表我不行，你等着吧——”

        她眸光一冷，第一次对长辈出言不逊。

        “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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