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

《暗涌》文/苏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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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比在冬天吃火锅更爽的事了。

        离餐点还有些时间，池晏深同赵楠打了声招呼，和宋承晔两人先回酒店换衣服。

        除去在学校里和室友偶尔去下学校食堂，仔细算来，这竟是他几年来第一次和同龄人一起约饭。

        池晏深换了件黑色的连帽卫衣，又在外面套了件同色的长款羽绒服。

        羽绒服是他们学校的校服，长过小腿，面料厚实，最适合冬天拍戏时穿。

        宋承晔在看到他外套上的校徽时，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池晏深想起他还在读高三，笑了下，“什么时候来考试？”

        “得年后吧。”

        宋承晔收回自己的目光，“我三个专业都报满了，准备单吊电影学院。”

        换做旁人池晏深还要劝上几句，但宋承晔考电影学院就和回自己家一样简单，他只是疑惑道：“三个专业？”

        宋承晔扳着手指给他算，“表演我总得报吧。我爸觉得表演专业太肤浅，说电影学院最擅长教表演的就是他们导演系，所以我就也报了导演专业。我妈又说这俩专业文化分太低，显得我跟个文盲似的，又让我报了戏文。这不就三个满了吗？”

        “……”

        池晏深回想起自己艺考时的经历，忽然觉得爸妈都不懂艺术也挺好的。

        至少那个时候他们只知道表演系，觉得自己小儿子这张脸不当明星浪费了，所以对他要考电影学院格外支持。

        不必像宋承晔这样，各方面意见都得听取。

        “说起来……你能不能帮我搞下你们那届的真题集啊？”

        宋承晔深叹了口气，“导演系和戏文系初试都得考文艺常识，我怕我初试都没通过，老师根本欣赏不到我的精彩表演。”

        表演系不需要考文艺常识，池晏深当年没这困扰。但他也隐约听起自己室友说过，导演系和戏文系的初试通过率都保持在个位数，数千人在第一场考试中被筛掉，连考官的面都没见着。

        “我帮你去问问吧，今晚发给你。”

        “多谢池哥！”

        宋承晔笑逐颜开，拍了拍池晏深肩膀，“今晚吃饭我请客！”

        -

        这顿火锅最终还是吃到了深夜。

        陈琪对他俩出去吃独食的行为表示不满，正巧剧组下了工，带着一大群人过来聚餐。

        宋承晔一个接一个地招呼，又让老板换了个大点的包厢，举着杯果汁窜来窜去。

        池晏深和他们不熟，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偶尔夹点自己喜欢吃的菜，再看两眼朋友发来的真题集和答案。

        宋承晔逛了一圈，终于又回到位置上坐下，见池晏深一个人坐着不说话，凑近了点。

        “你在做什么呢？”

        “这些题目的答案有些错了，我查一下。”

        池晏深在这方面有点强迫症，又答应了宋承晔要帮忙，觉得他一个高三生拍戏之余能有时间刷题就很不容易了，干脆替他将题目和答案审核一遍。

        “这样。”

        宋承晔还没成年，不能饮酒，但包厢内热气熏的他面色红润，一眼看过去和醉了似的，“这里很多都是我爸团队里的人，你去认识认识？”

        宋正康团队里的人？

        池晏深看了一圈，但还是摇摇头，“算了吧。”

        宋承晔也不勉强，凑过来和他一起看真题集，偶尔对某道题目提出疑惑，两人干脆去找度娘解惑。

        “他俩干啥呢？”

        叶牧看着角落处挨在一起的两颗脑袋，疑惑地看了看陈琪，“呆在那儿好久了。”

        “做题目。”

        陈琪早就张望过，此刻见怪不怪，幽幽叹了口气，“高三生没人权啊。”

        聚餐时也得背文常。

        没人权的高三生此刻正和有人权的大学生为了一道文学题而争执着。

        “《最后的晚餐》中人物姿态与常人无异，作者创作意图……难道不是反对封建等级制度吗？那个时候正好是文艺复兴吧？”

        池晏深远离课本好些年，也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文艺复兴是反对封建等级制度吗？难道不是讴歌人性吗？”

        “不知道。”

        宋承晔老老实实摇头，“你不能指望我天天待剧组，还知道文艺复兴究竟是在讴歌什么。”

        池晏深同他对视两秒，破罐子破摔地关上了手机打开的网页。

        “弟弟。”他认真而严肃道：“听我一句话，你还是专攻表演系吧。不然你初试都过不去，连考官面都没见着，想给你开后门都开不进去，太丢脸了。”

        宋承晔深有同感，“你说的对，我回头和我团队说下。我报考导演系的事情千万不能被记者拍到，初试都没过就太丢脸了。”

        池晏深：“……”

        突然就没话可以接了。

        -

        几人从火锅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宋承晔经受过知识的洗礼，满脸困倦，只想着赶紧回酒店上床睡觉。

        池晏深也被这一晚上的精神冲刷搞得有些神智不清，忽然听到身边的人说，“好想放烟花啊。”

        吃饭时隔着玻璃窗，能听到看到外面有人在放烟花，只是那时屋内喧嚣，没觉得有多热闹。一下子到了寒冷的室外，空气寂寥，宋承晔突然就有了这个想法。

        池晏深默了两秒，朝赵楠招招手。

        “这附近有烟花店吗？”

        “来的路上有看到……”

        “不用了吧。”宋承晔回过神来，“我就随口一说，不用去买了。”

        “这儿还没禁放。”池晏深示意赵楠去买烟花，“等回到城市里，想看也没机会了。”

        宋承晔说不动心是假的，又觉得池晏深说的有道理，便没再客气。

        出身优渥的小少爷，别人替他做什么都觉得是应得的。

        烟花店离这儿不远，正巧酒店面前是个广场，宋承晔捣鼓了会儿说明书，扭头朝池晏深大喊：“站远点！”

        池晏深朝他比了个手势，“校服不贵，你放心点就好！”

        宋承晔将线绳点燃，趁着烟花还没升起，赶紧往池晏深的方向跑来。

        地上还有前一晚结成未化的霜，宋承晔跑到他附近时不知是精神松懈下来还是怎么着，脚底一滑，险些没摔在地上。

        池晏深拽住他，宋承晔感激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不远处的烟花被点燃的声音，两人双双被吓了一跳。

        小时候空气污染没那么严重，池晏深也是见过家里长辈放烟花的。只是那时年纪小胆子也小，每次都躲得远远，没有近距离接触。

        烟花燃起时的声音炸得他俩耳朵疼，池晏深没敢放手让宋承晔自己走，拉着他一起往后退。

        宋承晔全程仰着脸，生怕错过了一丁点花样。

        见后退到差不多的距离，池晏深松开抓着他的手，也抬头往天上看。

        “真好啊。”

        池晏深余光瞟了眼宋承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烟花真好啊。”宋承晔笑开来，“我要是和烟花一样就好了。”

        池晏深心底再度泛起微妙感。不知是不是入圈久了，他也沾上了点迷信，总觉得宋承晔这话透露着一股不祥。

        但看着宋承晔明晃晃的笑意，池晏深又觉得是自己多疑了。

        十七八岁的男孩能有什么困扰，不过是今天游戏打输了，明天午饭不合心意，至多就是喜欢的女生对他没感觉。

        单纯羡慕烟花好看罢了。

        几箱烟花放完，池晏深陪着宋承晔收拾残局，忽然问起，“明天还放吗？”

        宋承晔将残骸收拾进垃圾袋，摇了摇头，“这么好看的东西，放一次就够了。”

        放得多了，也不会觉得好看了。

        池晏深没再多说什么，一路上有些沉默，临到两人回房间时，才又拉住宋承晔，“晚安。”

        宋承晔愣了下，也说道：“晚安，明天见。”

        说着，就往斜对面自己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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