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法师[修]

处于炎热夏季的日本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蒸笼，空气中掀起滚滚热浪，蝉鸣声不绝如缕。

        一个拄着法杖的年轻法师抹了抹额头的汗，看向远方村子里飘起的袅袅炊烟，顿时松了口气，脚下的步伐都快了些许。

        法师走入村中，在村民们打量的目光下他走近了村里最豪华的住房。

        “请问，有人在吗？”法师礼貌地敲了敲门，等待回应。

        木门应声而开，只见一名妙龄少女恭敬地对他弯腰行礼，问道：“来者所谓何事？”

        法师愣怔了一会儿，回神后将法杖插入泥地，上前一步握住少女的手一脸严肃地说：“小姐，请问你是否愿意与我结为夫妻呢？”

        少女面无表情地将手抽出，态度依旧恭敬，回答：“这位法师，无事请回吧。”

        周围一直围观的村民们终于暴动了，“有个不良法师骚扰村长家了！”

        “晴小姐没事吧？”

        “刚才是下仆开的门，应该没事。”

        “这种流氓就该滚出去！”

        法师赶紧拿起法杖，对刚才开门的少女大声解释道：“在下真的是法师，只是想要投宿，对于刚才下意识地说出口的话，还望见谅。”

        开门的少女一言不发，无动于衷。

        有些粗暴的村民直接撸起袖子，对法师说：“你这个流氓离我们村长家远一点，我们这里没有妖怪，不需要法师！”

        应和的声音瞬间此起彼伏地响起。

        法师尴尬地叹了口气，拿起自己的法杖认命地转身。

        “法师大人，请留步。”

        刚才毫无动作的少女突然出声，将木屋的大门敞开，做出迎接客人的模样。

        村民们霎时间收起了嘟囔声，三三两两回到田里种地去了。

        年轻法师只觉柳暗花明又一村，欢喜地走了进去——今天他的食宿估计有着落了。

        院落中的小桥流水之景让他赞叹了一声，院落主人还恰好种了一棵巨大的榕树，郁郁葱葱的树荫正好把院落后的和室囊括其中。

        “地方简陋，村民性急，还望远客不要介怀。”

        只见窗台的布帘被一双有些肉乎乎的小手掀起，一个穿着堇色和服的十岁女童对法师笑了笑，说道。

        年轻法师连忙回应，说：“是我鲁莽，请问一下你家大人是在……”

        “家父家母已不在世，家里由我主持。”

        女孩笑容收敛，对着年轻法师说道：“我就是这个村的村长，叫我晴便好。”

        “在下弥范，一个云游法师罢了。”弥范拄着法杖回了礼，却又不知道怎么办了。

        本以为要敲诈一下这些地主，可谁知拥有这偌大家业的，竟是一个小女孩。

        女孩便是再次转生的安倍晴，她眼睑半敛，视线落在弥范拿着法杖的右手处，神色不明。

        站立在院落里的弥范立马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看透了似的，任何秘密都无所遁形。

        安倍晴朝另一边一直站立的少女点了点头，就把竹帘放下了。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少女适时地解释，“小姐身体不适，法师借宿请务必跟我前来。”

        弥范也只能跟着她的脚步走去。

        只是这个少女一直都面无表情，他总感觉怪怪的。

        安倍晴侧耳听见脚步声远去，就继续手中的事情。

        白色的布料顺着她跪坐的姿势在大腿上散落，艳红的丝线随着她穿针引线绽放成六角樱花，樱花之间有着六边形的框架镶嵌连接着。

        看衣服样式和大小，正好是成年男子和服的模样。

        艳阳高照，阳光照耀得和服上的樱花更加鲜艳明亮，跟杀生丸脸颊和手上的红色妖纹同样夺目妖冶。

        “真是便宜那家伙了。”

        身体年幼的安倍晴不由自主地鼓起脸颊，浓郁的灵力直接虚空幻化成线穿过针眼，缓缓地垂下。

        整件和服都是用灵力幻化的织线编织绣样，比起寻常的衣看上去更加洁净光滑。

        回想起自己这一次的转生过程，安倍晴就气得想磨牙。

        先是没来得及照顾好桔梗和枫到她们长大，再是杀生丸对她冷嘲，紧接着转生时她还是被天生牙丢出去的！

        丢！出！去！的！

        除了杀生丸，谁还敢让天生牙这么干？

        安倍晴带着婴儿肥白皙脸蛋因生气而染上可爱诱人的绯红，棕色的瞳孔在阳光的映衬下更显剔透玲珑，像极了浸入水中的琥珀。

        弥范路过内院时，就这么被那双晶莹生动的眼眸摄住了心神，只可惜法杖反射着阳光花了他的眼。

        等到他再定睛看时，已经到了临院的门口，刚才的惊鸿一瞥仿佛镜花水月般消逝。

        前头带路的侍女指着空旷的院落，说道：“此处客院简陋，法师大人若有什么需要，到前院寻我便是。落日后晚饭即会送来。”

        弥范连忙回应：“能够收留在下便已经感激不尽了。”

        侍女颔首，后退走出了客院，弥范这才抬头，真正地打量到对方的模样。

        挠了挠头，他看着紧闭的木门，心底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浮出头了。

        还不等弥范继续深思，侍女的脚步声也走远了。

        大概是自己的错觉吧，明明只是个普通农家女子。

        弥范这么想着，闲适地躺在和室的榻榻米上看天边云卷云舒。

        安倍晴没有理会刚才路过院门的弥范，微颤的睫羽被阳光染上一层亮色，双眸看向走入院落的侍女。

        “已安置好那个法师了，主人。”

        侍女的称呼彰显了她式神的身份，这也是她匮乏神态的缘故。

        将绣好花样的和服收好，安倍晴起身，光着脚走上木制的回廊，看了眼弥范的方向，“那个法师法力还行，只是他身上沾染妖气让我有些在意。”

        混乱却又极度邪恶，仿佛是千百邪念杂糅在一起的气息，像极了她受了诅咒的邪气。

        她寻思一下，又改了想法，“是妖气，却也衍生成了瘴气般的邪气，但还带着其他人类的生灵味道，半妖……吗？”

        式神少女恭敬地垂眸，没有应答她。

        恰好清风徐来，卷起一片嫩绿的叶子飞起，落在了安倍晴的脚边。

        她捡起那枚落叶，稚嫩的面容带着难得的兴味，“有趣的家伙。”

        只可惜气息太驳杂了，不然她还真想见识一下，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够和她一样承受这么浓郁的邪气。

        “小和，那个法师走后，记得跟上他。”

        说完，安倍晴打了个哈欠，拿起折好的和服，慢悠悠地走进和室深处。

        式神小和点头，不知疲惫地站立着，双眼空洞无神。

        安倍晴觉得，自己安逸的日子过久了，总会想要找点事儿来消遣。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为炎热的夏日添了点清凉的快意。

        周围的树木和草木无风自动，带起‘沙沙’的声响。

        安倍晴阖上眼睑，月光如水，使得她的肌肤看起来甚至有点苍白。

        “草木无风作响，定有大灾降临。”

        没有人回应她，寂静的夜反衬着草木的声音，愈发诡异。

        她睁开眼，如玉盘一样的满月硕大得能让人清晰地瞧见月球表面灰色的坑坑洼洼。

        另一处院落的弥范也似有所感，停下碗筷，闲适的表情一僵，换上戒备的神色。

        他立马拉起身旁的法杖跑向院子的门口，查看周围。

        “法师大人，请留步。”

        小和凭空出现似的走到他面前，说：“小姐说，晚上不是出门的好时机。”

        “有妖怪出现！你们小姐会有危险！”

        弥范着急地想要略过小和，却发现自己移动不了了。

        他惊讶地抬眸，就看见院门左右两边分别贴着一枚白色的长条纸，在黑夜里散发着淡淡白光。

        弥范下意识地将纸条归类于符纸，但是一道符文都没有符纸，怎么可能存在呢？

        “主人没有危险，法师大人，请回吧。”

        小和站在院门外，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弥范听到她对安倍晴的称呼，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些紧张。

        这一瞬间，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个侍女非常奇怪了。

        ——这个妙龄少女，居然没有呼吸！

        弥范下意识地拉紧自己手中的法杖，开始试图感应妖气的存在。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皱紧眉头地呵问，法杖直接了当地横在身前。

        “她只是我的式神而已。”

        安倍晴缓步从木廊上走下来，木屐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声，繁重的和服腰带让她看起来更加羸弱。

        弥范目瞪口呆，惊讶地问：“你是……阴阳师吗？”

        她不予以回应，转言道：“这里最近不会很平静，今晚呆在院里，符纸可保你安全无虞。”

        “是妖怪作乱吗？这样的话在下也能……”弥范看着她羸弱的身影，觉得眼前的女童有些弱不禁风。

        “呵。”

        安倍晴轻笑了一声，似嘲讽又似愉悦，“若你能一开始看穿小和的本体……”

        语未尽意已至，听得弥范尴尬得脸红，掩饰性地挠了挠自己的脑壳。

        “明天我会送你出村，连带着村民一起我都会安置好。”

        她说完转身就走，没有给弥范继续搭话的机会。

        小和适时地将大门紧闭，隔绝了他的视线。

        弥范叹了口气，认命地坐回院落里吃着有些冷掉的饭菜。

        在他看不到的范围里，一只白色的纸质蝴蝶奇异地翩翩飞舞着，缓慢地越过弥范的院落，落在小和的头上。

        安倍晴伸手，纸质的蝴蝶就立马落在了她的指尖，‘砰’地一声消散于空气中。

        感受到刚才蝴蝶附带的气息，她有些讶异地吐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杀生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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