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夏稚没想到竟然能亲眼目睹校园霸凌。以前他上学、回家，放假就回大宅，基本上两点一线，心无旁骛，没注意过学校的角角落落。

        跟上次顾天晴和邻校学生的纠纷不同，这次看样子就是纯粹恃强凌弱的霸凌。

        在学校里遇到小学弟被同学霸凌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原校霸夏稚还真不太懂。

        戚元浩打出一球，那球狠狠撞在陈迪身侧的墙壁上，陈迪吓得蹲坐在地上，捂着脑袋小声呜咽。

        “把球捡回来。”一个小弟命令道。

        却挨了戚元浩一脚：“你去捡！”

        那小弟不情愿又不敢不去，把球捡起来，看着陈迪的怂样气不打一出来，把他扽起来推在墙上：“站好了！”

        戚元浩把软木填充的硬式棒球抛到半空，与球棒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那球准头极好，直接朝着瘦小的陈迪腹部飞去。

        陈迪紧张得闭上眼睛，戴着棒球手套的手伸出去接，棒球擦着手套的边缘掠过，还好有手套挡了一下，减缓了球速，但还是砸得他弯了一下腰。

        “你在这儿等着。”谢兰舟站起来要去阻止，夏稚手指飞快，发了条信息，把手机塞回裤兜，紧跟着他出去。

        谢兰舟见他跟着自己出来，微微一笑，并未阻止。

        他俩从通风井另一侧绕过去，默契十足，脚步轻快地好像是不经意路过一样。

        几个人看见了他俩，校园里的风云人物，没人不认识的，所以没人吭声，好像在想他俩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夏稚看看他们又拽拽谢兰舟的袖子，装出很惊讶的样子。

        “夏稚？”戚元浩扛着球棒问道：“这么巧？来散步还是来约会？”

        夏稚微笑：“做报告有些累了，来吹吹风看看月亮。”他环顾周围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晶石的学生有两条鄙视链，学习成绩鄙视链和家世鄙视链，显然夏稚是同时站在两条鄙视链顶端的人。

        而戚元浩则直接凭借武力打破了鄙视链。也许有人暗地里看不起这种野蛮的行为，但谁也不敢明面上跟他硬刚。

        戚元浩两个小弟一开始不敢轻举妄动，但见夏稚笑得温和，旁边的转学生谢兰舟眼神飘到空中在赏月，似乎并不构成威胁，所以渐渐也放松下来：“没你们的事！赶紧走！”

        夏稚看了看陈迪，小个子的男生靠在墙角，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他们，仿佛下一秒就要跪在地上求他们了。

        夏稚问他：“你说是怎么回事。”

        一个小弟冲过来：“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让你走就赶紧走，要不连你一起打！”他其实没什么底气，否则怎么会连“滚”这个字都不敢说。

        戚元浩喝住小弟：“诶！说什么呢？”他走过去把陈迪肩膀一搂笑道，“我们跟这个学弟打球呢，学生会长不会也想一起玩吧？”

        夏稚高一高二两年都是学生会长，高三才刚刚卸任，新会长还没有选出来，所以很多同学还不知道他已经不是学生会长了。

        陈迪被用胁迫的方式搂着，动都不敢动，活像一只鹌鹑。

        夏稚没纠正他，学生会长的身份目前来看还是挺好用的：“在图书馆楼顶打棒球？这违反校规了……”

        他手扶着下巴，表情为难：“如果你们赶紧走，我也可以当做没看见。”

        一个小弟喜欢高一新来的校花，但是校花丝毫不遮掩自己对夏稚的好感，他早就看夏稚不顺眼了，所以他知道夏稚现在已经不是学生会长了：“你都卸任了还拿着鸡毛当令箭？要是再多管闲事，连你一块教训！”

        一直没说话的谢兰舟突然拈着额发叹了口气：“快中秋了，积点德吧。”

        男生间八卦传播的速度远没有女生快，所以这个转学生是谁，他们还不知道。不敢动夏稚，但是这个人没关系啊。

        “积你妈了个巴子！”那个小弟早就不想忍了，想先拿谢兰舟开刀，冲过去就想抓他，被他躲闪过去，从侧面抓住肩膀，脚下一绊，就下巴先着地磕得嗷嗷叫。

        戚元浩惊讶地看着谢兰舟，从他双手交叠放放在身前，像个保镖一样站在原地的姿态来看，这个转学生并不好惹。

        因为这是典型的街斗站姿，稍微懂行的人都知道，这样的站姿看似没有威胁性，但是进可攻退可守，无论对面从上下左右、直拳刺拳侧踢膝踢的方式进攻，都讨不到好。

        戚元浩把陈迪推到另一个小弟那里，突然手痒得很，想跟他过过招。

        谢兰舟挑眉：“不是吧……我不是来打架的！诶！小稚小心！”

        戚元浩已经往前走了几步了，猛地一回头，刚才接住陈迪的小弟直直地倒在地上，夏稚站在旁边，也看着戚元浩，一脸的“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的无辜表情。

        “怎么回事？”戚元浩咬牙切齿，难不成是夏稚？这个看着白白净净细皮嫩肉乖巧听话的夏家小公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陈迪瑟瑟发抖：“我也不知道……他突然就昏倒了。”

        谢兰舟：“可能是低血糖吧？你们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戚元浩还没回答，陈迪就抢答道：“嗯，我还没吃呢……”

        剑拔弩张的气氛立马变成了闲话家常的轻松气氛，这几分钟丢面子丢得够多的了，戚元浩愤怒地上前就要抓陈迪。

        拽陈迪的手腕子被人扣住，他猛然抬头，看见夏稚微笑的表情：“这位学弟说他还没吃饭，所以我打算先带他去吃饭。”

        戚元浩只觉得手腕处钻心的疼，而且用不上一点力气。

        “原来如此，没想到会长隐藏得这么深。”他与夏稚僵持了一会儿，说道：“放手。”

        夏稚见他放开了陈迪，也松了手。

        “夏稚，你确定要出这个头吗？”戚元浩问道。

        夏稚还未回答，图书馆楼顶的门就被人推开，吴伯书、卫洺轩和几个值班老师一起跑了上来：“干什么呢？”

        这场景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吴伯书收到夏稚的信息就赶紧来了，果然有戚元浩的地方就没好事！

        戚元浩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肯定是夏稚把老师们叫来的，他自嘲地笑了笑，低声说：“行啊你夏稚，没想到晶石竟然有你这号人物，你等着……”

        他隔空指了指夏稚和谢兰舟：“这事没完。”

        吴伯书把戚元浩和陈迪都带回办公室，因为低血糖昏倒的小弟被两个老师送去了校医室。

        夏稚和谢兰舟往楼下走，打算去看看历史课题研究小组的进度。

        谢兰舟戳戳他的胳膊：“你怎么想的？你不是最珍惜自己这完美学神的羽毛吗？伪装不要了？”

        其实自己从通风井走出来，就是不想夏稚再出手，经过上次顾天晴的事情，他明白了夏稚还是原来的那个夏稚，本心未变。既然如此，他想伪装就伪装，自己作为他的好兄弟，自然希望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像这种小事自己出头就好了。

        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也跟了出来，还在戚元浩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夏稚：“明明是你先走出来的，我是担心你一个打三个受伤，你受伤了，还不是我麻烦，而且没法跟我妈、跟小檀阿姨交代……”

        说得自己都不信，谢兰舟一对三应该也不会落在下风。

        小学和初中的时候，遇到霸凌，两人也是联手制止，那段时间，他俩在的学校都风平浪静，所有刺头和混混都发自内心的善良，就连校外的学生都不敢来他们学校找茬儿。

        谢兰舟摇头笑笑，继续往楼下走。

        “喂，谢兰舟。”夏稚叫道，他愈发感觉到，谢兰舟回来的这几天，自己胆子变大了，嫌常年戴着的面具累赘，按捺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你觉得我现在怎么样？”

        谢兰舟：“挺好啊，怎么了。”

        夏稚支支吾吾：“你不觉得我装吗？”

        你会讨厌我吗？

        谢兰舟：“还好吧，你又不是跟我装，在我看来，你还是原来的你。”他揉揉夏稚的头发，继续往楼下走，“你怎么开心怎么来，反正我了解你。”

        图书馆顶楼的楼梯加起来有二十六节，两人走得很慢，慢到声控灯都灭了。

        谢兰舟吹了声口哨，灯又亮了起来，他见夏稚不走，问道：“怎么了你？好端端的问我这个做什么？”

        他笑得极好看，继承了他妈妈谢檀和他爸爸——一个四分之一混血的艺术家出色的外表，任谁在这笑容中都会沉溺进去，移不开眼。

        夏稚的心跳猛然加速，在他伸手又要摸自己头发之前低头往楼下走。

        “小稚。”谢兰舟叫他，“我以后哪也不去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只要你愿意，我会永远陪着你。

        “哦。”夏稚没回头，所以谢兰舟没看见他脸上绽开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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