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3.11.夜会

1

        安晏从英国带回了一大堆的烦恼，在回到青城的最初几天，他并没有去书店，也没有立刻去找萧娅娅，而是选择一个人足不出户在家虚度光阴。母亲的告诫和劝说都白费了，母亲希望他能郑重且慎重地考虑自己的将来，他也确实是考虑了，他也知道自己到了必须成家的年龄，但是，他还是渴望最初的爱情和婚姻，他的心里还惦念着夏如雪，一刻也不曾死心过，可现在，他没有任何夏如雪的消息，因此，他退而求其次地要在萧娅娅这里做出决定，必须是肯定而不是否定的决定，因为除了萧娅娅，等着他的还有一个名叫sherri的混血女人。

        思索了好几天，他依然没有下定决心，为此，他感到痛苦和挣扎，感觉自己快要发霉了，应该到街上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然后再考虑要不要和萧娅娅见上一面。

        青城的天气依然和她春节前去英国时的天气一样，是一个晴朗的严寒天气，只有冰雪在不经意间融化殆尽，土地开始解冻了，可天气依然变幻无常，春天迟迟未到，冬天对这座城市依然然是恋恋不舍，漫天的风沙更是助长了这种恶劣天气的嚣张气焰，狂躁的风肆无忌惮地从白天吹到黑夜，又从黑夜吹到了天明，万物都隐藏起来，隐藏在某些角落里，继续沉睡着，蛰伏着，等待着一个复苏的时机。

        安晏似乎也在等待这样的时机。

        回到青城的第四天下午，安晏终于走出家门，他开着车在青城的环城公路上转了好几圈，才决定去找萧娅娅，等他到了萧娅娅所在的花园小区的大门外，找好了停车位，准备熄火下车的时候，他一抬头，却发现小区门口有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萧娅娅，另外一个他认识，但并不熟悉，他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叫王海海。

        安晏在车里，离他们俩人只有不足十米的距离，他看着两个人在小区门口说了好久的话，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能清楚地看到王海海在看萧娅娅时的目光，目光里流露出的不假掩饰的柔情，他也看到了萧娅娅在和王海海说话时恣意欢笑的模样，那是他从认识萧娅娅以来，从未见过的模样。直到王海海和萧娅娅分别，两个人都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了，他才真正地回过神来。一瞬间，安晏所有的顾虑，内心所有的矛盾，以及忧愁的思绪都消失了。随即而来的，是满心的疲倦和悲哀，最后，是迫不得已的释怀。

        安晏仰靠着座椅后背，微闭着双眼，十根手指不由自主地敲打着方向盘，用阴沉的嗓音喃喃地说了一句：“真荒谬啊！”说罢，他又陷入了另外一种荒谬的心境中。他在想那个王海海和萧娅娅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安晏心想：“这真的是巧合吗？不，这个世上发生的一切都是事出有因的，我能从王海海的眼神中看得出来，那个王海海是喜欢娅娅的，那么，她呢？她是什么态度？她和王海海相过亲，尽管她后来承认她一点儿都没有瞧上那个王海海，她把他对王海海的印象和感受都向我坦白过，这也说明了她的内心是坦荡的，至少当时是这样。但是后来呢？现在呢？在我去往英国的这段时间里，在我们中断联系的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又发生了什么呢？现实中有很多人是这样的，他们一边谈着恋爱，一边把那些他们瞧不上的追求者都培养成为自己的备胎，以备不时之需，难道萧娅娅也是这样的人？那么，现在，我和王海海谁才是她真正的备胎？呵呵，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不该这样去想的。但是，我还是这样想了，用我卑劣的思想去揣度萧娅娅的用意……嗨呀，算了，我想这些干什么呢？我自从去了英国，又从英国回到青城，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间，作为他的恋人……所谓的恋人，我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信息，是我在有意的冷落她，这本身就是我的错，别说是恋人了，就算是夫妻之间，这样的冷落也难免会让对方心生嫌隙，甚至会出现感情危机，而且，夫妻之间是讲究忠诚的，可恋人之间似乎没有忠诚一说，确实是这样，恋爱不讲忠诚，恋爱只讲自由，她有这样的自由，我们都有恋爱的自由！”

        现在，安晏又要重新考虑自己的未来，重新考虑他所面临的问题，重新规划以后的生活，以及该如何应付母亲的逼婚。但是，尽管如此，他仍然感到忧心忡忡，他考虑最多的，是如何和萧娅娅划清界限，最好是回到过去几年的状态。

        “划清界限，这个容易，回到过去？恐怕是痴心妄想了。”安晏想到此，叹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开。忽然，他听到有人在敲他的车窗，他吓了一跳，往外一看，又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他看清那不是萧娅娅，而是他的朋友陈杰。他按下车窗，看到陈杰正微笑着看着他，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

        安晏打开车门，从车里走了出来，站在陈杰面前。陈杰伸出手，在安晏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拍，用埋怨的口气说道：“安晏！真的是你，我看到你的车停在这儿，我以为我眼花了，没想到果然是你！你不是到英国去了吗？呵呵，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也不通知一声，我们还是朋友吗？”

        “大前天回来的，在家休息了两天，今天刚出门。”安晏悻悻地答道。

        陈杰上下打量着安晏，一脸怀疑的神情，问道：“你怎么了？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像丢了魂儿似的，在英国过得不开心吗？”

        “呵呵，岂止是英国，我现在到哪儿都不会开心的！”安晏说着，眼神里倏忽间闪过一丝悲凉，他仿佛想起了自己最近深陷囹圄的艰难处境。

        “你怎么在这儿？哦！我知道了，你是来找你女朋友的吧？我听甄妮说过，你女朋友萧娅娅就住在对面的花园小区，那个小区好啊！地处城市的中心，出出进进的大都是这个城市有钱有势有头有脸的人，说不准萧娅娅的父母还是青城的达官显贵呢！”

        安晏对这样的话题心生厌恶，他皱着眉头，什么都没说。

        陈杰却毫不在意地继续问道：“你们现在怎么样了？关系进展的顺利吗？”

        安晏不耐烦地摇了摇头，依然没有言语。

        陈杰用怀疑的目光将安晏仔细打量了一番，又问：“你们之间出什么问题了吗？”

        安晏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没什么大事，当然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我现在并不太在意这件事，我不是来找她的，我……我……我其实是想喝一杯酒。”

        陈杰带着讥讽的微笑，说道：“喝酒？那你是来找我的？好啊，到我店里来吧，想喝什么酒，你自己去挑。”

        安晏摇了摇头说道：“我想喝茅台。”

        “呵呵，这个容易，我们定个时间吧！明天怎么样？明天是周六，大家都有时间，我们一起聚个餐，就我们四个人，你和你的女朋友，我和甄妮，怎么样？就喝茅台！”

        “哦？是有什么好事吗？”

        “当然有好事，我和甄妮上周搬入了新家，还没来得及庆祝乔迁之喜，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安晏对于陈杰的各种提议向来是不感兴趣的，今天也不例外，可当着陈杰的面不好意思回绝，他点了点头，说道：“好啊。”

        见安晏答应了，陈杰兴奋起来，问道：“那么，我们吃什么呢？去吃西餐？还是日料？呃……我知道了，既然是喝中国白酒，西餐日料都不合适，那就中餐吧！川湘鲁粤你喜欢哪个？嗯……哈！我想到了，露天烧烤怎么样？”

        “这个天气……露天烧烤？”

        “这你就放心吧，我有一个绝佳的场所，在那里烧烤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你看着办吧！”

        “那我们就说定了，你等我电话，我们不见不散。”

        2

        周六的上午，安晏果然收到了陈杰的电话邀请，他邀请安晏和萧娅娅晚上一起到他的新家做客，安晏答应了下来，但是，安晏并不打算和萧娅娅一起去，因此，他没有将此事告诉萧娅娅。

        这是安晏第一次到陈杰和甄妮的新家，可是，安晏没有想到，当他来到陈杰家，敲了门，为他开门的，竟然是萧娅娅。安晏有些吃惊，又有些尴尬，但是现在，再想着避开萧娅娅已经是不可能了。

        他故作镇定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我刚来不久。”萧娅娅答道。

        “哦，他们人呢？”安晏一边说着，一边在地上寻找着拖鞋。

        “他们都在露台上。”

        安晏换好了鞋，说道：“好的，那我们也过去吧！”

        和大多数即将成家的人一样，结婚前，陈杰和甄妮在青城买了新房，为了装修房子，两个人都大费了一番周折，倾注了不少的心血，终于在结婚前如愿搬进了新居。

        陈杰和甄妮的新家在一幢楼的最顶层，室外是一个将近四十平米的超大露台，两个人都对这个露台情有独钟，陈杰在上面搭起了一个玻璃的阳光房，并在阳光房里装了天窗和遮阳帘，还安装了通风设施，温度可以随意调节。所以，在这个寒冷的冬季，这里温暖如春。他们又在阳光房的中央摆上桌椅，在角落里装上水景喷泉和金鱼池，四周种了玫瑰和月季，等到闲暇时分，甄妮在此莳花种草，晾衣待干，陈杰在此读书览报，饮酒啜茶。平日里可以居高观景，尽情休憩，待亲友来访，还可以在此聚餐聚会，促膝长谈。

        安晏和萧娅娅是他们请来的第一批客人。

        两个人穿过客厅，来到露台上，露台上绿意盎然，安晏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也感受到了一丝烟火气，那是甄妮在烧烤架前烤制食物时散发出的诱人香味。陈杰首先迎了过来，他高兴地说道：“安晏，你迟到了，罚酒一杯，你没意见吧？我们过来这边坐吧！甄妮，我们可以开始了！”

        萧娅娅去甄妮那里帮忙，陈杰拉着安晏在餐桌前坐下，笑嘻嘻地说道：“我这里怎么样？”

        安晏四下望了望，点了点头，说道：“很好。”

        陈杰洋洋自得地说道：“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过去有四大爱好，吃喝玩乐，可现在不一样了，除了吃吃喝喝，对别的事都不感兴趣了，这就是婚姻和家庭带给人的满足感。要喝一杯吗？我真的为你准备了茅台。甄妮，甄妮，把酒拿上来吧！”

        陈杰的话音刚落，系着围裙的甄妮便端上了四个小菜和一瓶贵州茅台。陈杰打开酒瓶，给安晏满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满了一杯。

        陈杰举起酒杯，说道：“希望你也能尽快步入婚姻的殿堂！”

        安晏喝了酒，却没有说话，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陈杰喝干了杯中的酒，问道：“你怎么啦？是我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吗？”

        安晏摇了摇头，把目光转向了别处，看到了萧娅娅，心中无法平静，脑海里又出现了萧娅娅和王海海在一起的画面，他更加无法装得自然和从容。

        陈杰仿佛猜到了什么，小声问道：“为什么闷闷不乐呢？是因为你女朋友吗？是害怕还是害臊？我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你女朋友，刚才和她聊了几句，我觉得她这个人很不错，能说会道，性格活泼，正好和你互补。”

        正说话间，甄妮召唤陈杰去帮忙，却打发萧娅娅到餐桌前等候，陈杰心领神会，他向安晏使了一个眼色，那意思就是让安晏抓住机会，和萧娅娅好好聊聊。但是，安晏在独自面对萧娅娅的时候，只会感到痛苦，他清楚萧娅娅是甄妮叫来的，而不是他叫来的，因此，他越发地羞愧难当。

        看到安晏，萧娅娅的心情同样无法平静，但她的感觉和思想却和安晏完全不同，她受甄妮之邀而来，她也知道安晏会来。对于安晏已经回国这件事，她本来是一无所知的，但是，当她从甄妮口中得知安晏回国的消息，她就在想，安晏在英国到底经历了什么？遇到了什么样的状况？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可是，当她见到安晏，看见安晏有些憔悴的模样，他竟然有些可怜和同情安晏，她关心安晏，同时联想到安晏母亲的病情，他开始理解安晏。并且希望自己能够为安晏提供一些帮助，而绝没有因为安晏没有和她联系而产生过一丝的嫌隙。

        陈杰离开以后，餐桌前只有安晏和萧娅娅两个人，谁也避不开谁，安晏低垂着头，摆弄着面前的酒杯。。

        萧娅娅问道：“你什么时候从英国回来的？”

        安晏有些惭愧地回答道：“快一个星期了吧。”

        “阿姨怎么样了？”

        “她……她很好，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哦，这次回国，有什么计划吗？”

        “计划？这个……还没什么计划，因为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哦对了，我昨天在街上看到你的那个朋友了。”

        “我的朋友？我的哪个朋友？”

        “就是去年冬天，在我书店里和你相亲的那个男子。哦，对了，我是在……昨天早上看见他的。”

        “哦，你说的是王海海吧，昨天我也……我也见过他，不过是在下午，我们虽然是通过相亲认识的，但我们现在只是一般的朋友。”

        安晏轻描淡写地说道：“呵呵，是吗？你或许还没有深入去了解那个人，你甚至没有深入去了解你自己。”

        萧娅娅感到一阵困惑，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安晏话里有话，但她不知如何应答，于是，她只是简单地“哦”了一声，便不再问安晏任何问题。于是，过去那种谈不了几句话就会冷场的局面又出现了，安晏还在摆弄手中的空酒杯，萧娅娅拿出手机开始翻看着各种新闻，两个人都处在痛苦的煎熬之中，只盼望着甄妮和陈杰快来救场。

        3

        终于，甄妮和陈杰姗姗而至，甄妮把几盘烤制好的食物摆上餐桌，陈杰又给安晏斟满了酒杯，于是，四个人围着餐桌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话来。

        甄妮欢快地说道：“真抱歉，让二位久等了，这是我第一次做烧烤，我原本以为这挺简单的，可没想到穿串差点累死，有些东西还要提前腌制一下，不过，多亏了娅娅的帮忙，好啦，现在都弄好了，大家开吃吧！娅娅，你要吃虾吗？我剥给你？”

        萧娅娅赶忙摆了摆手：“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甄妮一边剥着虾一边说道：“今天真是难得，我们认识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可是我们四个人聚在一起，今天还是头一回，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聊聊，我希望今晚能有机会和你畅所欲言，娅娅，你觉得怎么样？”

        萧娅娅微笑着回应道：“我和你想的一样。”

        陈杰插嘴道：“是啊，你们还可以相互交流学习，你教她如何烧烤，她教你如何做蛋糕。”

        甄妮急忙问道：“哦，对了，娅娅，你的烘焙学得怎么样了？”

        萧娅娅答道：“学得马马虎虎吧，我总是掌握不好时间。”

        “没关系，你有空的话，就到我店里来吧，我再好好教教你。”

        “那真是太好了。”

        这个时候，安晏加入到甄妮和萧娅娅的谈话当中来，他问萧娅娅：“你怎么突然想起学烘焙了？”

        萧娅娅笑而不答，但是，她看安晏时的眼神就已经告诉了安晏答案，她学习烘焙其实就是为了他。

        安晏也明白了，可是，他的心中没有喜悦，却是一种别样的滋味，他想了想，最后说道：“我觉得，你还是把精力和心血都放在自己擅长的工作上，烘焙是甄妮的擅长，如果我们事事都勉为其难，恐怕事倍功半，以后也难见成效，你觉得呢？你们觉得呢？”

        萧娅娅收敛了笑容，应道：“我觉得你说得没错，烘焙的确不是我的擅长。”

        甄妮却要为萧娅娅辩护，她反驳道：“安晏，你这个人太不解风情了，思想还真是守旧，死板，人为什么不能多一种兴趣爱好呢？有谁天生就是画家？有谁天生就懂得乐理？我也是通过后天的学习才学成现在的样子，至于你说的什么有限的精力和心血，我觉得，这是和心中的爱成正比的。”

        不知是甄妮的话起了作用，还是酒精起了作用，安晏的脸色涨得通红，他针锋相对地说道：“可是，爱也分很多种的，比方说，博爱伤人，痴爱伤己，盲目的爱只会适得其反，还有……”

        陈杰急忙打断了安晏的话，说道：“安晏，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呀！我们都听不懂，你是不是喝多了？”

        安晏讪笑道：“或许是第一次喝茅台的缘故吧！”

        陈杰却道：“其实，这不是我们第一次喝茅台酒。还记得我们上一次喝茅台是什么时候吗？”

        安晏摇了摇头，说道：“我想不起来了。”

        “你这人记性真差，我提一个人你或许能想起来，你记得安德鲁吗？”

        “谁？没听说过，是你认识的那些英国佬吗？”

        “不不不，他可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一米九的身高，一脸的络腮胡须，脑后还扎着辫子，想起来了吗？大概是2012年的冬天，他来我的酒吧看我，当时你正好在场，我们三个人一起喝了酒，喝的正是茅台。”

        安晏拍了拍脑门儿，恍然说道：“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安德鲁先生吗？我想起来了，他和我同姓，本名叫安初九，但是，他嫌弃父母取的名字难听，自己改名叫安德鲁，就是这个人，说话的时候很大声，很没礼貌，自称是来自未来时空的救世主，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没错，就是他，没想到你记得这么清楚，我都忘记他的本名啦！我记得你们好像吵了一架，有这回事吗？”

        “是有这么一回事，我们当时正在讨论一则八卦新闻，好像是关于某个女明星出轨最后和丈夫离婚的话题，我觉得那个女明星是错的，他却觉得那个女明星是对的，于是我问他，如果换作是你的妻子出轨，你会怎样？他梗着脖子又冲我大喊：‘那是因为她找到了真爱，我不会生气，还会坚决拥护她。’我当时没忍住笑了出来，他却生气了，就是这样，我们吵了起来。”

        安晏把这段话说得声情并茂，引得在座的几个人都哄堂大笑起来，陈杰一边笑一边说道：“哈哈哈哈，你们可真行啊，可是，当时你们各执一词，我都不知道该支持谁，该反对谁，可是现在，我觉得你的观点是正确的。我再给你讲一个花边新闻吧，安晏，你知道这位安德鲁先生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怎么知道！如果你让我猜，我就猜他的妻子也出轨了。”

        “哈哈哈，安晏啊安晏，你的话可真是毒啊，还真被你猜对啦，他的妻子去年确实出轨了，但是，安德鲁的反应却和他当时说的完全不同，他知道他的妻子出轨以后，他暴跳如雷，火冒三丈，他和他的妻子大吵大闹了好几个月，甚至大打出手，最后为了离婚和分割家产对簿公堂。离婚后，他逢人便说他妻子对他的不忠，逢人便说他再也不相信爱情了，那副德行就像祥林嫂，后来他决定去西藏的寺庙出家，于是，他剪掉了自己的辫子，抛家舍业收拾行囊直奔西藏，可是，刚走到西安，他就和一个比他大十几岁的在西安开连锁饭店的富婆产生了情愫，没过半个月就结婚了。结婚时他给我发了请柬，让我到西安参加他们的婚礼，我去了才知道，原来，他和这位富婆五年前就认识啦，并一直保持着某种暧昧关系，呵呵呵。”

        安晏小声地骂了一句：“都是一丘之貉！一群败类！”

        “败类？不不不，据安德鲁先生所说，他们的结合就是因为爱情。”

        “因为爱情？你相信他的鬼话？”

        “我相不相信，这不重要，说实话，谁在乎呢？我倒是真心祝福他，我为他感到高兴，毕竟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一直生活在幸福和欢乐当中。”陈杰说着，看了安晏一眼，意味深长地问道：“安晏，你还真相信这个世上有纯粹的爱情？”

        “我当然相信！而且，我敢肯定，我将来的婚姻，就是要完完全全地建立在爱情之上。”

        陈杰和甄妮都对安晏投来赞赏的目光，但那都不是真正的赞赏，是虚伪的赞赏，他们又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另一边的萧娅娅，萧娅娅却有些心神不宁，很不自在。

        甄妮笑着说道：“既然你们的婚姻是建立在爱情之上的，那么，你和娅娅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要不，你们的婚礼也订在今年的五月，我们来一个集体婚礼如何？”

        甄妮的话一出口，四个人都面面相觑。陈杰问道：“我们是去珠峰上面结婚，那里环境特殊，很难举行集体婚礼，娅娅，你有登山的经验吗？”

        娅娅回答道：“上大学的时候去过泰山，有一年夏天去过黄山。”

        陈杰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你那叫旅游，我是指海拔在5000米以上的雪山，或者，你接受过登山方面的学习和训练吗？”

        “没有。”

        “安晏没有和你聊过有关登山方面的事情吗？他可是个行家，我相信，珠峰对于安晏来说这都没有问题，但是，娅娅，你没有登山的经验，也没有受到专业的训练，恐怕……”

        甄妮说道：“恐怕什么呀！既然要集体举行婚礼，那么我们干脆就在青城举行好了，我觉得，我们一起举行婚礼，比去珠峰有意义得多了。”

        陈杰说道：“可登山的计划我们半年前就计划好了的呀！几十万已经花出去了，难道要打水漂吗？我不赞同！”

        “我也不赞同。”安晏突然幽幽地说道：“你们的话题扯远了，我们还没到结婚那一步。”

        话题被打断了，好不容易出现的热烈融洽的谈话氛围又瞬间降到了冰点，安晏却满面红光，像烧烤架下那烧红了的木炭一样，让人心生畏惧，不忍直视。

        萧娅娅同样脸色难看，甄妮想替萧娅娅说几句话，也替安晏圆场，她对安晏说道：“你这个人啊，我该怎么说你呢？你刚才不是说，婚姻要建立在爱情之上吗？既然你喜欢娅娅，娅娅也喜欢你，怎么就不能谈婚论嫁呢？你是恐婚吗？”

        “恐婚？我不知道什么是恐婚。”

        甄妮随即说道：“是啊是啊，所以你有什么好害怕好担心的呢？连陈杰这样放荡的人现在都要结婚了，你还有什么顾虑的呢？”

        “难道说，你们结婚，我就必须结婚吗？难道我们是在赶时髦吗？”安晏冷冷地说道。

        “呵呵，你和娅娅总要有那么一天的，那是早晚的事，早晚的事。”甄妮极力去缓和这种紧张而又危险的气氛，但是，她说的话，安晏并不买账。

        安晏的观点同样损害了萧娅娅对安晏和未来婚姻的美好印象，最初见到安晏时的那种衷心的喜悦也消失了，心情瞬间变得糟糕透顶，一桌子食物也尝不出味道，她知道甄妮一直煞费苦心地在她和安晏之间周旋，她也突然意识到，甄妮当初教唆自己向安晏表白，背后一定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和安晏之间的恋爱关系或许只是出于偶然而非必然，如今，看得越来越透彻，安晏确实是无心插柳，至于说她一心向往的婚姻，不过是另外一座空中楼阁。

        想到这些，萧娅娅反而变得从容且冷静了，她用冰冷且生硬的语气问道：“那么，你觉得一段婚姻仅仅是靠爱情就能建立起来的吗？”

        安晏不敢直视萧娅娅，但是，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惭愧和畏惧，但他还是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当然如此。”

        “那么，爱情又是依靠什么建立起来的呢？”萧娅娅接着问道。

        “自然是依靠心灵上的沟通和精神上的力量。”

        “是什么样的心灵？什么样的精神？阴暗的心灵？自私自利的精神？包不包括欺骗，隐瞒，敷衍和言不由衷？”

        安晏没法儿回答，因为，萧娅娅的话已经戳中了他的痛处，最后，他一脸窘迫地说道：“这种问题……太幼……太孩子气了。”

        萧娅娅却站起身来，她觉得今天的聚会实在没什么意思，她十分抱歉地对甄妮和陈杰说道：“，谢谢你们的招待，今天我们已经谈得够多的啦，时间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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