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及术

“雪灵…我是如何告诫你，往后都不可造孽，可你…太让我失望…”

        白雪目露失望，看着狐妖，嘴里吐出的是一道男女夹杂的混声，那神情，犹如换了一个人。

        狐妖泪流满面，她跌跌撞撞的走到白雪面前。穆炎看到本想阻止，却被修冶拦下，修冶对着他摇摇头，随后目光复杂的看着白雪。穆炎皱了皱眉，最终与那修冶站在一旁观察。

        狐妖跌跌撞撞的走到白雪面前，目光含泪，颤抖的伸出双手，手停止在白雪的面庞上，似乎不敢触碰，她颤着声：“阿术…是你吗…阿术，是不是你…”

        白雪叹了口气。右边红色的那只眼睛闪过一丝失望，一丝怜惜，以及一丝爱意。

        她抬起手，一如多年以前，摸摸狐妖的头，虽是白雪的身体，这一幕却不违和，她道：“这么多年了，还未放下吗…”

        狐妖这个跺一跺脚便威压四方的合体期修士，此时却是在白雪面前泪流不止。

        白雪抹去她的泪，然后冷漠的抬头，望着大殿上的那棺椁，一挥手，棺椁飘落在她的身前。

        然后她又是一挥手，棺椁发出破裂声，水晶盖轰然打开。

        白雪看着棺椁中的男修，右眼的红色更加深。

        狐妖宛如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小心翼翼的道：“阿术……”

        白雪看着她，红色的右眼闪过一丝无奈，然后俯身蹲在水晶棺侧，伸手轻点那个男子的额头。

        随后，穆炎等人便发现神奇一幕，从那男子的额头开始，周围迅速湮灭，不仅仅是那个水晶棺，就连白雪、狐妖以及他们都在一寸一寸消失。

        一片白光闪过，他们似乎来到了一个奇特的地方，已经不在那个原先那个大殿上。穆炎感受着这一幕，并不感到惊诧，这一幕与在魔宫中见到那把魔琴时何其相似。不同的是那时白雪牵着他的手进入到一个世界，感受着以往那些人的感受，感受着故事。但这次却不是如此，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自己却有着思绪，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进入这个世界。

        至于修冶，却是半分情绪也没有。这一幕他早已知道。

        而那狐妖则在见到这个世界时，泣不成声。

        ——

        雪里镇

        “欸，据说百里外有一百年狐妖啊。而且还是品种稀有的白狐。”

        “百年白狐？欸，这可好，据说这白狐可是大补之物。”

        “走走走，正巧城主大寿将到，俺们没什么可送，这狐妖可也是好的。”

        几个心动期修士说道。

        画面转过，雪里镇百里外，冰雪之中，一处洞穴。一只狐狸瑟瑟发抖，发出令人怜惜的叫声。她怯怯的看着几个围住她的修士，弱声道：“为什么要捉我……”

        几个修士：“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要怪就怪你是只百年白狐吧，这城主即将大寿，我们只能把你献上了。”

        “废话不要多说了。我们动手吧。”

        然而就在他们动手之时，一道声音传来。

        “原来如此。”

        众人往洞口看去，只见一个眉眼深邃，轮廓分明的的元婴期修士走进来。

        “及术真人！”几个心动期的修士大惊道。

        及术真人，是一个疾恶如仇，专降妖除魔，在西北地域极有名望的一个道士。

        其中一个心动期弟子眼睛一转，讨好道：“及术真人，这只白狐在这方圆百里祸害人间，我们正打算捕捉它呢，没想到真人竟也来了。”

        及术真人看了眼那无辜看着他的白狐，然后他淡淡的看着那几个心动期的修士，虽无表情，一股元婴期修士的威压却倾压着他们。那几个修士便吓得赶忙离开。

        他看着白狐，正气凛然的脸扯出一抹讽刺：“情狐祸害人间？”

        他走近白狐，把瑟瑟发抖的白狐抱在怀里，问道：“你叫何名字？”

        白狐弱弱道：“我叫雪灵…”

        及术：“我正好缺一只灵宠，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主人，记住，我的名字叫及术。”

        画面转过，大街上。及术牵着一位小女孩。

        雪灵：“主人，这是什么？”

        及术：“糖葫芦。”

        雪灵：“主人，这又是什么？”

        及术：“风车。”

        雪灵：“主人，这人间真好玩，好多东西雪灵都没有吃过没有玩过呢。”

        及术看着抱着糖葫芦和风车的雪灵，眸眼微弯：“那我便带你吃遍人间，玩遍人间。”

        画面再转，及术身前站着一位少女。

        雪灵：“主人，我们永远在人世间生活好吗？”

        及术：“不可。”

        雪灵：“为何？”

        及术摸了摸她的头：“你是一只情狐，如今你只有百年的记忆。百年内，你必须爱上一个人。”

        雪灵：“爱？那是什么？”随后眸眼弯弯：“是如我对师傅那般的喜爱吗？”

        及术摇头：“不。”

        画面转过，少女与一位少年嘻戏，及术则跟随在一旁暗中保护。

        一晚，雪灵道：“主人，我想，我爱上了一位少年。”

        及术：“嗯。”

        雪灵：“主人，我该去渡劫了。渡劫时谁人都不能在身边，渡劫后，我不知道我会出现在何方。”

        及术：“嗯。”

        雪灵：“那主人，下一个百年，你还会来寻我吗？”

        及术摸摸她的头：“会来。”

        画面再转。大陆东北地域，远隔百里镇不止万里的胡里镇。

        “听说了吗，这胡里镇有一只狐妖作孽，城里人抓住它，正准备杀了它。”

        “当真？”

        “那还有假，城中的人准备用火烧了它。走，我们快去瞧瞧。”

        城中央，一座火架上，一只漂亮的白狐被绑在架上，白狐额头上有一束花模样奇异的花纹。她神色哀怜，望着周围众多的人。希望周围的人能放过她。

        四周的人围看着这白狐，指指点点。

        领头的人拿着火把，一把抛下，白狐在火架上泪眼婆娑，烈火轰然烧起。但下一刻，烈火瞬间熄灭。

        众人只见在火架外缓缓走来一个人，那是一个眉眼深邃的男修，他抱起白狐，语气略显疲惫，但紧皱的眉眼终于松开：“是我晚了，让你受苦了。”

        雪灵疑惑的问道：“你是谁？”

        及术摸摸她的头：“我是你往后的主人，及术。”

        画面又是一转，穆炎等人的感知随着画面再转。

        一轮明月下，及术身前站着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

        雪灵背对着及术，看着月亮：“主人，今晚的月真美。”

        及术：“嗯。”

        雪灵：“主人，我的生命是否也会如这月亮般，虽美却易逝？众人都言情狐一般都活不久。”

        及术：“不会。”

        雪灵笑：“那主人，会永远陪在雪灵身边吗？”

        及术：“会。”

        雪灵转过身：“主人一向说话算话，可不许骗雪灵。”

        及术把目光从月亮移向雪灵：“嗯。”

        雪灵咯咯笑起，看着及术永远淡淡的神情，遗憾道：“到底有什么事，能让主人你在乎，能让你动容呢？”

        及术这次却没有回答，而是沉默。然后摸摸她的头：“这百年，你还未爱上任何人，你的时间，已不多。”

        雪灵转过身：“主人，我害怕爱上别人。我不知道我上一个百年爱的是谁，不知道上一个百年遇见了谁，不知道上一个百年我是不是也遇见过如主人这般对我而言极重要的人。这样断层的人生让我害怕。主人，下一个百年，我是不是也会忘记你？”

        及术依旧目光柔和，道：“无妨。”

        画面又接着转，看到这里，穆炎也明白了，这恐怕便是白狐与那位名为及术，她的师傅，也就是棺中之人的过往。

        他接着往下看，看到了那为名为及术的男子百年接着百年，不辞辛苦，不远万里的寻找狐妖，然后又百年接着百年护着她，当她的师傅，让她爱上不同的人以此渡劫。

        即使那狐妖每百年都不记得她，即使那狐妖每百年都会忘记曾经的过往。

        穆炎就这样看着，直到情狐最后一劫——第八十一劫。

        雪里镇。

        雪灵走在大街上，对永远站在他后面的及术说道：“主人，不知为何，我对这百里镇总有种特别的不一样的感觉。”

        “主人，你是我第八十一劫中，遇到最重要的人，虽然这百年后我会忘记你，不过不用担心，我渡劫之后便能想起你了，并不会隔太久。真不知道我往前把八百年中遇见过谁，真是期待恢复记忆的那一刻。”

        雪灵笑了笑，又道：“不过不管怎样，主人也不会被前八百年中的人取代，主人在我心中永远是最重要的。”

        及术在身后并未答话，只是眼底深处划过一抹笑意，满眼的纵容。

        一晚，一个女人找到及术，她道：“传言你有一只情狐灵宠，你护了她八百年。”

        及术无任何表情：“是。”

        女人叹了口气：“那你便看看这个吧。”说完，递给他一个玉简。

        及术看着玉简，站了一个晚上，直到天明。

        几十年过去，雪灵与及术就在雪里镇周围生活，但及术却比以往更加沉默。

        一晚，雪灵与他站在房屋顶，雪灵望着又是一轮明月，道：“主人，什么是爱？”

        及术未说话。

        雪灵失笑：“如主人这般的人一定不知道吧。”随后又怅然若失道：“我想，我知道什么是爱。”

        “主人，这百年将过，可我却无法爱上他人。”

        及术：“无妨。”

        雪灵嗤笑，转身看着看着及术：“不，我想，我是爱着一个人的，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及术：“那便是爱。”

        雪灵眸光黯淡：“主人，你不懂。”

        她低着头，也就错过了及术看着她复杂的目光。

        画面到这里，不仅是穆炎，就连修冶都期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事。

        想必，接下来便是造成白狐如今这模样的原因，还有那及术为何会在棺椁之中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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