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云黯，其之二

“呃……你已经在这里赖了快一个小时了？”梅林瞟了一眼时间，似乎有些讶异于时间流逝如此之缓慢。苏星极全然无视梅林的讶异，手中拿着一本书不断地翻阅着，在每一页的停留时间不超过三秒。如此之快，很难让人相信他有在认真地进行阅读。

        尤其书物上的字体都用着古老的花体，没有经过学习和训练根本不可能认识，更遑论如此高速的阅读。当然梅林完全不会怀疑这个青年的阅读速度，奥丁的阅读和理解接受能力远远地超过人类的想象，一本数千页的牛津字典只需要不到十分钟的翻阅便可以完全地理解并说出其中每一个词的意思并举一反三。

        光是如此的能力就能够让人羡慕不已，这个青年的更是有着不止于此的力量，如果不是他已经强大到可以摧毁一切的尝试束缚他的事物，否则以那样的性格很那保证他不会就此夭折。

        见到自己的话语没有被青年所理睬，梅林摇摇头，从旁边的书架上取来一本书，坐在青年的对面翻看着。为什么本应该是来这里享受本地风土人情的自己要特地来图书馆看书？白发的少年不住地叹息，对于青年如此地耽误他的时间感到了不满。

        虽然不满，但是他也很快被书中的内容所吸引，不断地翻看着。

        又不知道过去的多久，青年抬起头，将已经翻阅到最后的书物合上，瞟了一眼少年手中捧着的书物：“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传奇魔导师也会喜欢看文库本？”

        “怎么，书物不分高低贵贱，只有看它的人想要以此来显示自身的优越才会设下种种条框来界定。”被少年白了一眼，苏星极耸肩，没有继续揶揄。

        “行了，我想他们应该全部解决了。”青年拿起面前的书本将其放入书架中，又像是了解了一桩心事一般语气有了些许的放松。

        梅林透过手指的缝隙偷看了一眼苏星极所阅读的书本的封面，手中的文库本差点没有拿稳：“等一下，微积分原本？你居然喜欢看一个神棍写的玩意？”

        “第一推动定律怎么了？欧洲不是标榜自由民主，相信这种东西的人应该也不少吧。”苏星极明显意识到梅林所指为何，靠着书架不屑地回应道。那的确是极度唯心的理论，但是生在本身就有着诸多唯心到科学无法解释的世界，唯心的事物本来就不应该感到奇怪。

        “说不定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推动着那些事物，这个世界的一切也不一定呢，就像是你我为什么能够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一样。”青年抱着手仍旧是毫不关心的模样。或者说并不是毫不关心？而只是看到的事物太多而感到麻木了？梅林·安布罗修斯自然不会过度探求一个人所想。

        “那你算是遇到对手了，炼金术师可以一群极端唯物的怪物呢，相信一切的事物都能够通过转化和炼成来连接并相互关联，并对于除了贤者之石以外的神学事物嗤之以鼻。”梅林单手合上手中的书物，站起身。

        “你自己都说了贤者之石了，极端唯物不是应该不相信有什么事物可以获得真正的永恒与不朽，虽然说得也没错但我更愿意相信这仅仅只是因为他们的寿命带来的目光短浅。”

        “看在老师的份上我就不教训你这个逆子了。”梅林摇头，苏星极耸肩，并排着走到图书馆前台。梅林用苏星极的身份证明借下还未读完的文库本，将其收入长袍中。天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结构，又是长剑又是权杖又是记事本的，现在还加了一本文库本，却没有丝毫的鼓起。

        只是刚踏出大门，站立在路灯下似乎已经等待了许久的草薙阳子恭敬地行礼：“看来您已经办完了您的事务，不知道现在的您是否有多余出来的时间？”

        长发因为如此的动作而轻微地摇动，在灯光下配合着她的气质有一种不似人类的遥远的美感。不戴面具的她，就算是早已见过无数人的梅林也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明知道这样的行为是小题大做，为了保证理智的清醒这么做又是必须的。

        “看来我们的大忙人苏星极要走了，考虑到你的时间远比我来的珍贵，恕我不再奉陪。”梅林装模作样地惋惜着，迫不及待地欣赏夜色中的京都的愿望早就将他出卖。不过的确是苏星极浪费他的时间在前，青年没有立刻揭穿他，只是摇摇头。

        “记得小心卫生。”

        “会的会的——等一下你是不是在想着我要做什么不干净的行为？”

        “大晚上的还能做什么？”苏星极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也正是如此的回答方式令这个白发的青年感到无力，手伸进长袍掏出刚借来的文库本书角就往青年的脑门上敲。只可惜身高差距的悬殊使得青年一伸手就能够将书本牢牢地夹在手中，后者不管如何用力都无法将其抽出。

        “如果传奇魔导师阁下也有空余的时间的，不知道您是否愿意接受我们的邀请来作客？如果您拒绝的话我们也会全力尊重您的意愿。”

        然而草薙阳子的目标似乎不仅仅只是蓝发的青年一人，白发的少年有些疑惑，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转头打量着草薙阳子。只可惜就算是他，也无法从那双如同平静湖面的眼瞳中看出任何的事物，更何况这样的请求也绝不是她一个人的决定。

        邀请一位十二人议会的议会长，这可不是叙旧或者认识交友就能够搪塞的，非要说的话肯定有着诸多的政治因素蕴含在其中，哪怕是他本人想要拒绝，恐怕也没有如此的选项。

        “既然如此的话，我希望选择权应该在我的手上。”

        “他单纯只是想要一个看起来炫酷的出场方式。”

        苏星极毫不客气地将梅林的话语翻译出来，被少年施加足以将他千刀万剐的目光。草薙阳子躬身行礼，似乎是同意了少年的要求，后者无奈地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青年目送着感到不忿的梅林，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如同已经固结的冰川一般。

        “您呢？您认为如何？”

        “事实摆在我的面前，恐怕我也没有选择。”青年只是伸手示意她在前方带路，听不出话语的情感，草薙阳子也只能躬身致歉，为她的失礼赔罪。苏星极金色的眼瞳扫过，随后目光收起，“欸，有些政治的问题和敏感部分，我没有兴趣也没有那样的必要插手，仅仅只是人类为了追求更大的力量而做出的挑梁把戏，于我实在是过于的微不足道。”

        “因为您身份的特殊性，所以我们也只能出此下策，如果您感到不悦我们深表歉意，但是我们也不希望就此放弃所有的努力，更不希望让您卷入其中彻底打破平衡。”草薙阳子声音平静，看不出她有丝毫的退缩，“我既然选择了您，便会为了您而准备好一切，哪怕是付出再多我也不会放弃。”

        “……”

        青年沉默着，跟在草薙阳子的身后落在神山的半山腰。草薙家就坐落在这座山的半山腰处，古朴的建筑群构成的景象与山下的城市有着鲜明的对比，只是注视着就能够让人感觉宛如回到恒古的光阴。

        草薙阳子带着青年一路穿过建筑群内复杂的道路，周围的草薙家族族人似乎早就认得青年的存在，只是点头。将一位总领，有着极强威望与能力的天照拱手相让？不论是怎么样天真年轻的家族也不会做出如此的决断吧，唯一的可能性也只有那个人亲口的宣布。

        “还是会变成如此吗……”苏星极却没有对他们任何一人回礼，如同傲气十足的愣头青一般行走着。他们也没有丝毫愤怒不满的模样，只是任由青年做着傲慢的行径。

        “这样的事物还没有决定下来，现在也仅仅只是一个声明罢了，一切都要取决于您的意愿。”草薙阳子对于每一个经过的草薙家族人都是恭敬地回礼，不论他们身份的高低贵贱年幼老少，也因为如此，行进的速度慢了不止一倍。

        “这个国家及其重视礼仪与长尊卑小的关系，还请您能够谅解。”草薙阳子将青年带到一个不大的中央庭院前，行礼致歉。青年只是点头表示他能够理解，走在阳子的前方径直向着坐在外廊边缘的两位少年走去。

        “不玩了不玩了，你总是耍赖这游戏怎么玩咯！”左边的明显是吃了亏，将黑白相间的棋盘彻底地打乱，数颗棋子滚在青年的脚边，被其轻易地踩成碎片。这个声音无疑是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龙神行有些无奈地看着再度耍赖的草薙舟山，轻轻抬手示意青年过来。

        “我知道你似乎对于过度束缚的事物有着天然的抵触，所以整个情况其实也没有你想象中的复杂。”龙神行耐心地捡起棋子，清点了一番，发现了被踩碎的几颗棋子，没有丝毫生气的模样。

        “我当然不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感到不满。”苏星极直接坐在为他准备好的坐垫上，两根手指夹起一只黑色的棋子，冰霜从上面蔓延而上，轻易地便将其冻裂化为无数的冰屑，“梅林·安布罗修斯仅仅只是帮助我的关系而已，我知道他曾经以监护人的身份做出警告，然而那也仅仅只是他的一次闲的发慌，其中的效力和可信程度都是一件值得商榷的事物。”

        “可惜政治家族之间是没有什么玩笑可言，他竟然如此说明了，还为了保证你的独立性做出了承诺，那我们也不能将其简单地一笑了之。”草薙舟山开始在棋盘的正中心落下一颗白子，伸手示意执黑子的苏星极落子，“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们也明白将一个有着如此力量的人物直接拉入家族之中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很有可能整个远东地区的平衡就此打破也难以保证，新的风暴也会在其中重新酝酿。”

        两人不断地下着棋子，与龙神行强行下围棋的手法不同，苏星极倒是老实地和草薙舟山下着五子棋。只消不到五十步，草薙舟山眉头一送，做出投子的动作：“不玩了，你们两个一个强词夺理一个耍赖，游戏体验极差。”

        “有的事物并不是我想要掌握便能够掌握的，就像是在座的诸位一般。”青年的脸上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他的意思就是：你不会输不起吧。”中央庭院的假山上冒出白色的烟雾，一名身穿着纯白色成套西装带着纯白手套踢着纯白色皮鞋的男子单脚站立在尖锐的假山顶。头上的高帽子像是关着什么样的事物一般不住地晃动，被男子轻松取下任凭其中无数白鸽飞出形成一副难以言喻的景象。

        草薙舟山愣了一瞬，瞟见龙神行的表情，意识到来着为谁，露出了同样的尴尬神情：“您就不要玩了吧……让我们尽快谈完正事我也好和这位奥丁交流交流。”

        男子从背后的头蓬中拿出一根细长的手杖，末端轻轻地敲着皮鞋的顶端，便伴随着一阵烟雾出现在两位少年的面前：“您肯如此的赏脸，实在是不胜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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