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樱舞时节，其之十一
随着一阵轻微的铃声响起，一名蓝发的青年推门走入店内。坐在前台的老板似乎对此毫不关心一般，连眼皮都没有抬起，仍旧看着手中的报纸，反而是穿着一身服务员装的店员听到声响，放下正在擦拭桌面的抹布，迎了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青年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与店员的视线直接接触，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如此的人，大概是因为对他自己那不同寻常的金色眼瞳感到自卑吧。仅凭身上穿着的服装来看，大概又是一个来二条城旅游的年轻人？然而身上既没有相机，也没有什么旅游手册，就是空着手来到此地。
“请问我有什么能够帮您的吗？”
出于职业的素养，她还是微微地躬身表示欢迎。青年明显是趁着这个时间将整个店内环顾了一圈，不用抬头都能够知道肯定在感叹现在明明是接近下午五点的时间，店中的客人却寥寥无几，与旅游景点周围爆满的各个咖啡店有着天差地别。
“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吗？”不知道是不是被无视了，青年完全没有理会服务员的话语，只能用更加明显的声调问一遍。坐在前台的老板明显被服务员的声音所震，放下手中的报纸，脱下已经显得发旧的老花镜，站起身。
“六花，不能这么对客人说话。”明显带着责备的语气，蓝发的青年这才意识到了似乎有人在说话，收回视线。
“没什么，最近我总是莫名其妙的走神让你们费心了是我的不对。”
转向老板，似乎并不感到丝毫的生气，反而是语气中带着平和。服务员虽然感觉不到，老板却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青年那平静的语调中带着些微的傲气，内心中轻微地摇头。
也罢，哪怕是这个国家，如此冷清的店内服务员的确是处于一种被看不起的地位，更何况她还做出了失礼的行为。
“既然这样，作为赔罪今天我们店内不会收取您的任何费用，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这无疑是一种冒险的举动，对于游客这种流动性非常强大的客人，几乎没有成为回头客的可能性，然而老板根据经验可以判断出，这个青年身上什么都没带，作为一个游客想必是有着属于自己的团体，从那份傲气之中或许可以判断出在团队中也有着不低的地位，做出补偿和挽留对于讨好背后的团体进而吸引更多的客人无疑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青年却轻笑，没有立刻回答老板的话语，而是直接走到前台，指了指在一角不断地滚动着新闻的电视屏幕：“对于这件事，不知道您是怎么看的？”
“您是说京都一夜之间的大型人口失踪案件吗？”老板一愣，服务员早已回到原来的岗位，并没有人提示他青年所指，只能抛出询问的语气。毕竟屏幕上显示着的并不是一个新闻的频道，而是一个最近在NHK非常受欢迎的综艺节目。
只在下方滚动字幕中出现了如此的一行报道，难以令人注意。
“看来您似乎没有意识到？您难道没有发现，最近您的邻居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吗？”
“不仅如此，学校还因为这件事而被迫暂时休学……”服务员端来一杯咖啡，摆在青年面前。后者只是微笑着道谢，没有丝毫将其开动的打算。
“政府说是‘神’又一次导致的大型灾害……可是那些被称为‘神’的家伙真的有如此的破坏力吗？我其实也没有多少的实感。”老板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戴上老花镜指着报纸一角的一条被标红的新闻。还未等到青年开口，店门再次被推开，一名戴着略显幼稚的鸭舌帽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前台和老板交谈的青年，年轻人整了整鸭舌帽的角度，将双瞳藏在帽檐的阴影之下不让他人看到他的眼睛。服务员惯例的打招呼，他看来是不擅长何人交流，话语的组织性很差，她几乎是连蒙带猜才明白年轻人所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带他来到座位并记录下订单。
“毕竟不亲自体会，永远都无法理解他们真的是否和宣传上那样的恐怖，不是吗？说什么毁灭数十亿人，造成的无数天灾，那些不都是没有切实发生到自己身上的。”青年望着屏幕，另一只手搅拌着面前的咖啡。
“算了，您就当我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钱我还是会照样付的。我从小的教育中还没有喝霸王咖啡这一条，您请放心。”青年将勺子轻轻地放好，却仍旧没有将其开动的打算。他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老板将信将疑地看着收银台显示屏上弹出的收款通知，与咖啡的价格没有丝毫的差别。
“是我们失礼在先，您如果不介意的话，也还请手下这张卡，它算是小店的一个老牌的会员象征，只要出示这样卡您的一切消费都将获得五折的优惠。”老板从抽屉中拿出一张黑色的卡片，只有中央的芯片在灯光的照射之下闪着受到氧化后特有的光泽。
“那么请直接转交给那位吧，他会比我还需要这张卡片的。”青年瞟了一眼压着帽檐的喝着咖啡的年轻人，直接推门走出店门。他只是来这里说两句话而已吗？到底是要做什么？完全不理解他的目的，老板只能够无奈地揉着眉心。
坐回原来的位置，重新端起报纸，店中再度回复了原本平静的气氛。
气氛还没持续多久，一名中年男子推门进入。面孔英武而有力，步伐和动作整齐而严谨，坚毅而又能够将一切虚伪的事物所看穿的目光，藏在一身整齐的西装下也能够看出的经过锻炼的肌肉，完完全全是一副精锐的军人模样。
这已经是这家店今天开张以来的第三位客人了，如此短的间隔在平时可是想都不敢想。服务员也感到了讶异，却还没等她说出标准的欢迎用语，军人抬起手明确表示不必。
“刚才是不是有一个青年来过你们的店？”
声音洪亮，这个距离下简直可以说是震耳欲聋。
青年？老板回忆了一下，意识到他说的正是那个神神道道的蓝发青年。
“是有一位青年在十几分钟之前来过这里……”服务员话语中带着不确定，因为军人的目光在她说出如此的话语瞬间变得犀利，几乎能够将她完全地看穿。面对着如此具备压迫力的眼神，她的表现和正常人一样，表现出明显的畏缩。
“他有和你们说什么吗？”
“就是……关于电视上的事件报道——”随着这句话说出口，店门被粗暴地打开，门铃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不住地晃动发出响亮的铃声，最后承受不住如此的负荷而落在地面上，被无数双靴子所踩过当场变为碎片。
足足有十几人冲了进来，每一个人都是全副武装的特种队员模样，身上装着请便的炭黑色外骨骼，手中的枪械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能够随时开火。戴着防毒面具的他们看不到面容和眼神，却能够感觉到其中那冷漠的注视，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将他们当成人类看待。
枪口指着服务员和老板，还在看报纸的老板不得已站起身举起手，服务员也被迫做出相同的动作。
“这……发生了什么？”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如此精锐的特种队员可是连电视上都无法看到，每一个人都像是经过了无数的战场见过了无数的生和死，每一个人的气息凝重如同一台行走的杀戮机器，正常人只要在他们的身边站久了便会因为巨大的压迫感而喘不过气。
“不要感到害怕，只要你们能够配合我，我不仅不会伤害到你们，还愿意为你们今日所受到的惊吓开出一笔高额的补偿。”军人瞟了一眼报纸，明显是看到在报纸一角被标红的新闻标题，伸手将其捡起。
“你们对于这件事知道多少？”
很明显，军人问的事件与青年之前所问的是一件事，然而其中的语气和压迫感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服务员的声音明显变得不连贯，还有不少的颤抖：“我只知道我的学校因为这件事而不得不暂时休学，周围的邻居也几乎不见踪影……”
“很好，你呢？”转向老板。
“他只是问了我看法，还说了一些什么不亲身体验就无法理解之类的，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老板显得镇定了许多，可惜他的眼神不断地在周围的特种队员的身上游走，暴露了他内心中的恐惧。
“我觉得吧……的确是离我们有点远，怎么听都像是一种天方夜谭，哪怕是周围的邻居和一些人因此而消失，可是地球不一样会转下去吗……”
“是吗？很好，对于打扰你们我感到非常的抱歉，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望您能够谅解。”随着军人的动作，特种队员如同潮水一般地退却，留下略显狼藉的店内。
“明天你们就会得到以草薙财团名义开出的一千万日元的转账，还有专业的装修团队来帮助你们修复店面。还请接受，算是我们对您的打扰的一个补偿。如果你们还有什么感到补偿不周到的，可以拨打这里的电话，让接线员转接我的名字。”
军人从上衣的口袋中拿出一张名片，上面只印着“长谷川”这个名字以及紧跟在后面的“大佐”军衔，还有一行电话号码。如此简陋的名字，却因为那几个名字而显得沉重，老板急忙躬身道谢：“您肯如此补偿我们受宠若惊，更不敢轻易地打扰您。”
“本来就是我们迫不得已做出的鲁莽举动，你们会感到不满是应当，请不要因为一个名号而感到畏惧。”军人端正地行了一个军礼，从店门走出。
一直在低着头的年轻人盯着军人离开的背影，站起身想要跟上，却被服务员拦阻：“这位先生，还请您先结账。”后者翻找了全身的口袋，却只拿出账单一半的金钱，正在苦恼应该如何解释的时刻，老板转过身。
“您来的正好，您是我们开店以来结账的第一万位客人，今天的账单全部半价，恭喜您。”年轻人露出了得救了的表情，也同时为自己的幸运感到庆幸，将钱递给老板以后顺着军人离开的方向匆忙地离开。
服务员明显不明白老板为何要撒这样的一个谎，不解地望着他。后者却盯着躺在手中的日元，感到了不可言状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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