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第二天是个星期六，李寂川睡醒了就靠在床头看书，连被窝都没出。他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不去学校也不去律所实习的时候就在床上赖到中午才慢悠悠起来吃个午饭。

        爷爷应该是出门遛弯了，好安静啊。

        李寂川看了一会书，困意上来了，想睡个回笼觉，刚拍平枕头躺下就听见一阵敲门声。他不情不愿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开门。

        是对门牙科诊所的护士小陈。

        小陈开口问：“川哥，居委会要联合附近商户一起安置小公园流浪那一家人，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您是出钱啊还是出力啊？”

        “我都行啊，听组织安排吧。”李寂川心想，我倒又有钱又有力，关键是怎么出呢？

        “那好，我给你报上名了。”

        李寂川“嗯”了一声，送走小陈，回到床上翻来覆去就睡不着了。的确应该妥善安置了，北京的冬天零下十几度，再不安置那三个人非冻死不可。堂堂首都冻死三个流浪者，那不瞬间成为爆炸新闻啊。

        居委会这次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把这条街上的商户都拉进一个群里。李寂川忙着准备出差的材料没时间细看聊天内容，直到第二天在高铁上才抽空匆匆浏览了一下。

        原来居委会给出的安置方案就是让那一家三口轮流在附近商户打零工，赚点生活费。至于他们睡的地方，居委会给暂时安排到了附近居民楼里一间空着的地下室。

        的确是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李寂川再细看，轮到他店里打工的是一家三口中的小男孩，从明年一月开始到三月底结束，一个季度。至此，李寂川才知道小男孩名叫辛凯。

        这一年的北京特别冷，天气预报说是近二十年来少见的寒冬。辛凯上门报道那天李寂川正好加班，到家的时候已经午夜十二点了。火锅店刚刚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店里还剩三两个服务员在打扫卫生，李寂川一进门就撞见一个漂亮的面孔。

        李寂川认出他了，是辛凯。

        辛凯跟他招了招手，咧嘴笑了一下，接着低头继续擦桌子。李寂川觉得这小孩跟两个月前相比胖了一点，脸色也红润许多，头发剪短了露出饱满额头，看来结束了流浪生活日子过得还不错。

        他走过去打算跟辛凯闲聊几句：“第一天上班就忙到这么晚，不会觉得店里虐待你吧？”

        辛凯嘴角上扬，爽快一笑：“没有，老板您肯收留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再说也不是每天都这么晚，我听她们说平时十点就可以关门了。”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另外两个正在擦地的女服务员。

        “嗯，那等会收拾完就快点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不着急过来，睡饱了再说。”

        辛凯笑弯了眼睛：“老板您真好！等会我把她们俩送到宿舍就回家睡觉。”他睫毛极长，头顶上的灯光在他脸上映射出颤颤的睫毛影子。

        李寂川赞赏地点了点头，心想：这小孩还挺绅士，知道晚上要送女孩子回宿舍。

        第二天，李寂川早早就起床洗漱完毕准备出门，今天要跟师傅去法院开庭，他想赶在早高峰前出门，不然东三环能堵车堵到你怀疑人生。

        李寂川刚下到二楼，居然看到辛凯穿着雪白的工作服坐在收银台后面认真剥蒜。

        “你来这么早干嘛，上午没什么客人的，他们都十点才来上班呢。”李寂川问。

        辛凯听到这话立马站了起来：“我习惯了，早上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老板为什么也起来这么早啊？”

        “要去趟法院。”李寂川微笑道：“接着忙吧，我走了。”

        李寂川刚要迈步，只见辛凯伸手拦住他，低头从收银台里掏出一个餐盒，食物的热气将餐盒填满，看不出来装了些什么。

        “还没吃早饭吧，我做了点吃的，老板您拿着。”辛凯将餐盒递过去。

        李寂川疑惑道：“你特意给我准备的？”

        “哎呀也不全是，我昨天跟林大厨学炸酥肉，今早上看冰箱里还剩一点腌好的肉，就试验了一下，没想到居然成功了！”辛凯的眼睛里闪烁着得意的小星星。忽然，小星星又灭了，他似乎想起来什么，担忧的表情布满了整张脸：“我…我没经过同意就用了厨房里的肉…老板您不会生气吧？”

        李寂川笑着安慰他：“看给你紧张的，多大点事啊，只要你不偷不抢，老老实实干活，这点肉算什么。”说着他拿起餐盒像辛凯挥了一下就出门了。

        冬日早上的太阳就像冰箱冷藏室的灯，有亮度没温度。李寂川裹紧了羽绒服的衣领走到车边。老小区没有地下车库，李寂川的车就停在火锅店门口。刚打开车门，一只脚还没踏进去，李寂川发现一团白色物体从前轱辘里面钻出来。

        李寂川瞬间吓出一身冷汗。

        好嘛，这下更冷了。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作死的大白猫，它叫肥波，是李寂川的老朋友了。

        李寂川随手从餐盒里拿出一块肉，蹲下来伸到白猫面前。对方也不客气，张口就吃。吃完一块，意犹未尽，李寂川又喂了它几块。

        吃到只剩两块的时候，李寂川舍不得继续喂了——自己还没吃呢！

        白猫见没得吃了，毫不留情地扭头就走。

        渣猫，李寂川骂道。

        李寂川上车后并没有着急发动，转头看了一眼餐盒。他并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更不可能一大早就吃油炸食品。但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他没有拒绝辛凯的好意，李寂川打开餐盒，把肥波吃剩下的两块肉扔进嘴里。

        小酥肉表皮已经被餐盒里的水汽打湿，不是那么酥脆了，但是——

        味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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