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白邵邦走后，李寂川上三楼去了那个他很少踏入的房间——李岳的卧室。

        李岳房间里那个装满古董的暗室，李寂川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暗室几经改造，变成了现在这样的铜墙铁壁，如果不知道暗门的话，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李寂川小时候经常被父亲带进去暗室玩，父亲给他讲每一个古董的故事和来历。现如今，李寂川站在暗室里，记忆一下子被带回到十几年前，恍如隔世。

        李寂川在暗室中间的蒲团上坐下，仰视四周，熟悉又陌生。这时，他的视线定在了一幅挂在角落的画上，它看起来普普通通，是唯一一件与暗室里各种价值不菲的古董格格不入的东西。

        那幅画十分简洁，只画了一枝红梅。黑色的枝干从画面右上角向左下方垂下来，枝干上面点缀着几朵怒放的花朵和一颗花蕾，画面右下角随意书了一句诗：“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这首诗是一九六几年作的，那这幅画肯定不是什么古董。可惜整幅画都没有落款，不知道是何人创作。

        李寂川陷入沉思：“到底是谁画了这幅画？父亲为什么把它挂在这里？”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幅画，但是这是李寂川第一次对这幅画的作者和来历产生了好奇。他站起身，来到画前细细端详。

        当注意到那树枝最末端的一朵红梅居然是用手指蘸着红色颜料印上去的时候，李寂川一下子惊呆了！原来画中暗藏乾坤，之前怎么从来没注意过！

        “这是谁的指印？！是这幅画的作者吗？！”李寂川毫不犹豫地伸出拇指比量了一下，那朵花有四个花瓣，其中两个花瓣大一些，另外两个花瓣稍小一些，李寂川自己的拇指能和大号的花瓣重合，难道小一些的指印是一个女人留下的？

        李寂川好像想起来什么，他快步跑出暗室，在父亲的卧室里翻箱倒柜，终于被他翻出来一份带有父亲指印的合同，他用手机拍下合同签名页的指印后又跑回暗室，把画上的指印也拍了下来。

        做完这些，他整理好父亲的房间，回到客厅沙发上沉默了许久。终于，他下定决心把两张照片发给了山魈。

        第二天，山魈回复了一句话：“比对结果出来了，梅花中两个大一些的指纹跟另一张照片中的指纹重合，是同一个人的。”李寂川虽然已经与预想到了这个结果，但是当他要真正面对一切谜团的时候，又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中。他想知道答案，可是害怕往前走，但事已至此，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前进。

        “难道另外两个指纹是妈妈的？那幅画是她画的吗？一枝红梅代表什么？那两句诗又是什么意思？父亲为什么一直保存着那幅画？他们两个当初为什么分开？他们现在到底在哪里？”无数个疑问在脑海里碰撞，无数个假设在思绪中构建，李寂川想得头都疼了，他目前唯一知道的是，那个暗室里肯定还有更多线索。

        当晚，他又回到了密室，为了防止被打扰，他没有带手机进去。

        这次李寂川像侦探一样拿着强光手电从天花板到地板逐一排查，一丁点蛛丝马迹都不放过。他把所有装古董的箱子都一一打开，里里外外检查一遍，毫无收获。接着，他把所有箱子都堆在暗室地板中央，然后挨个架子检查，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就在他准备推开房间里靠墙摆放的那张明代的八仙桌时，他感觉似乎遇到了阻力。李寂川那么聪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张桌子有问题！

        他不敢贸然行动，停下了认真回忆这张桌子的来历，他依稀记得父亲曾经给他讲过。终于，他把深藏在脑海中的记忆碎片挖出来，想起来这张桌子是父亲从部队退伍时在藏民那里买来的，又千里迢迢带回北京。

        李寂川用手在桌面轻轻拂抚过，粗糙的岁月痕迹通过手掌的触觉传递出来，似乎在诉说一个故事。他又蹲下来，从桌子底部向上看，当手电扫过桌子底部的时候，一道古铜色的亮光反射过来！

        那是什么？！李寂川瞪大了眼睛！

        他蹲下来，把头伸进去用手电照亮桌子的下面——果然这里暗藏蹊跷！

        桌子下面吊着一个黄铜乌龟！

        那只乌龟跟绳子接触的吊环已经被磨得很薄，感觉用力拉一下就会断掉。李寂川不敢拽这玩意，怕触动什么机关。他索性把上半身伸进桌子下面，躺下来仔细研究。

        那只乌龟圆滚滚的，看起来十分古朴可爱，也是个老物件。李寂川回想了一下，似乎在记忆中没有见过这玩意。拴住乌龟的是一根麻绳，李寂川轻轻捻开麻绳的末端，发现里面缠了一根细细的鱼线。

        李寂川知道，线索越来越清晰了——绳子的另一头一定连接着什么！他伸出手轻轻拽了一下，极其安静的暗室里传来十分轻微的“咔哒”声，李寂川被吓了一跳。

        “死就死吧！”李寂川闭紧眼睛，深呼吸一口气，视死如归般使劲拉了一下绳子。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声音越来越大！

        就在李寂川准备睁开眼睛查看声音来源时，他突然感觉后背支撑他的地板忽然凭空消失了！

        怎么回事！地震了吗？李寂川的心脏都被吓得停了一拍！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大头朝下径直掉了下去！

        就在他下落的那几秒钟，李寂川整个人似乎处于真空中，所有感官都被剥夺，连大脑都停止了思考！

        紧接着一声闷响，李寂川的右肩和头首先着地，撞在了石头地面上！这一撞真是不轻，疼得他面部五官扭曲在一起，冷汗瞬间裹满了全身！

        头好疼！

        是被摔成脑震荡了吗？

        他一动不动躺在石头地面上好久好久…终于稍微能动一下身体了，他缓缓伸手摸了一下后脑勺，摸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流血了，不过好在出血量并不大。

        他努力了好久才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一处上下垂直通道的底部。原来自己就是从这个通道掉下来的。

        通道看起来很长，向上望去还能看到依稀的光，原来自己刚才摔下来的时候手电被自己甩手抛出去了，还留在上面。李寂川扶住墙壁处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四处摸，寻找上去的方法。

        果然被他摸到一排钢筋做成的梯子，就跟城市里下水道中供维修工人使用的那种梯子一样。李寂川忍着剧痛爬上去，在暗室里足足休息了半小时又喝了一罐红牛才恢复体力。

        休息好了以后，他这次没有犹豫，抓紧手电，顺着八仙桌下面的洞口向下爬去。

        下到刚才摔下来的地方，用手电一照，依稀还能看到地面石头上的血迹。李寂川把前方照亮，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前面居然是一条地下河道，河道中还缓慢流淌着小河。怪不得上次摔下来的时候，李寂川感觉周围都是湿的。

        所以，火锅店的地基下面藏了一条河？这条河通往哪里？为什么三楼的暗室能连接河道？从黄铜乌龟吊环的磨损程度可以看出，父亲经常下到这里，他来这里干嘛？

        不仅之前的谜团没有解开，现在反而要面临更复杂的谜团了。李寂川看了看手表上的指南针，发现河道是东西方向的，河水自西而来，向东流去。水量看起来不小，没办法直接下水一探究竟，李寂川这次下来之前带了手机，他打开闪光灯对着河道“咔嚓”拍了张照片，就在闪光灯将前方照亮的一瞬间，他惊讶地看到对面的墙壁上有几个刻上去的字！

        李寂川立刻用手电照亮，只见三个熟悉的字被深深刻在那里——百丈冰。

        “百丈冰！”李寂川忍不住惊呼，出自画上那句诗！“既然有了百丈冰，那一定还有花枝俏！”它们难道是某种代号？指代的是人还是地点？既然父亲的指印出现在了画上，那么父亲就一定跟这两个代号有关！莫非父亲就是百丈冰，而花枝俏就是消失了很多年的母亲？

        当李寂川脑海中出现这个大胆的猜想时，他整个人愣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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