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苏醒还是沉睡

众人一见就跟饿虎扑食一样，连篝火生在哪里、烧烤架又搭在哪边都没有心情去探寻，一哄而上，场面一度很失控。

        乔洛洛倒不是怕他们多吃，只是这样没秩序怕会伤到人或者引发矛盾，忙叫莎莎上前监管，樊昊宸见状将卓佳也派了过去。

        “走吧。”樊昊宸说。

        乔洛洛却是有些奇怪，“去哪儿？”她可还等着拿东西吃呢，不过看眼前这架势，只怕要等他们选完自己吃的，她才能捡到空隙了。

        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第二个帐篷中间的架子上整齐摆放着的几盘新鲜贝壳，似乎种类还挺多，也不知道那些“饿死鬼”们会不会好心剩下一点给她。

        她眼底微微闪烁着渴望，不明显，却被一直注视着她的樊昊宸尽收眼底。

        这次不光是用说的，樊昊宸一把抓住乔洛洛的手腕，半拉半拽地往已有鲜红色火焰的地方跑去，“跟我来。”

        力气比不过，也不想拉拉扯扯地在原地被下属围观，乔洛洛只略微挣扎了一下，就跟着樊昊宸去了。

        而在他们身后，何宁往木制的篮子里放食材的手一顿，神情也变得越发古怪，仿佛在忍耐着什么，而且已经快要濒临极限，被身后的付源无意中撞了一下，才重新回过神来，僵硬地将视线收回。

        在篝火边上，成半圆形放置着五台烧烤架，里面放着的无烟炭都已经提前被点燃，烧得红通通的，明亮鲜活，就像闪烁在被黑夜笼罩的大地上的星星，而他们中间熊熊燃烧的篝火，就是这片特殊星空中的明月。

        但比起这些，第一时间就吸引力乔洛洛注意力的，却是五台烤架对面，篝火的另一边，竟然还燃着一推小小的篝火，那么特立独行，却又不会格格不入。

        不自觉走到小篝火边，打开旁边放置着的竹篮的盖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有食材、碗碟、钢签、调料……乔洛洛这下总算明白，樊昊宸为什么一直要拉着她先过来了。

        “你……又去找经理开后门了？”竹篮里放着的一些食材，明显是帐篷里没有的。

        樊昊宸勾唇一笑，并没有要掉马甲的紧张感，反而拉着乔洛洛席地坐下，然后一样一样地将篮子里的碗碟和调料拿出来，“赵总监的名头那么好用，我当然不能浪费啊。”

        他转过脸，对着乔洛洛眨了眨眼睛，笑意中也多了些俏皮，“我这叫合理利用资源来制造浪漫，感动吗？”

        言笑间，仿佛下午的不愉快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乔洛洛怔怔地看着篮子里的东西，没有大荤大辣，补身的海鲜和蔬菜居多，居然还有几小罐果奶——这人，不光想着她，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顾及到了。

        她是该高兴的吧？可为什么看着樊昊宸动作熟练地将食物插在火边烧烤，还从篮中取出果奶，拧开盖递到她手边，细心体贴得仿佛将自己当作了一个瓷娃娃，她却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很想一把按住他的手，叫他不要再对她好了，她不值得。

        可尽管泪水已经在眼中积蓄，连樊昊宸的轮廓也开始变得模糊，她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双手抱膝，歪着头看他。

        此时她终于不得不承认，她是这么自私、贪婪的女人，哪怕理智无数次的告诫，她应该要离樊昊宸远一些，可当樊昊宸摆明了什么都不在乎，一心一意还是要对她好的时候，她依旧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贪恋他给的温暖，甚至只要他出现，她的目光、不管自觉不自觉的、也总会在他身上流连。

        这一刻，她连灵魂都被一份为二，一边担心着再这样下去，她会再也离不开他给的温暖，就此在错误的道路上沉迷，一边却又渴望着，私心里并不希望他真的转身离开，彻底放开她的手……

        偶尔一个人的时候，乔洛洛会不自觉地去想，要是没有樊昊宸，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没有樊昊宸，她不会意识到赵枫眠的谎言，会如同最初清醒过来时一样依赖赵枫眠、信任他，然后跟他离开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国度，永远不会知道她的过去，不会知道她曾经有过哪些真心相待的朋友，以及这群可爱的下属。当然，这样她也不用直面过去的苦难，浑浑噩噩，却平安喜乐。

        但每次深想下去，她总会被自己的想象惊出一身冷汗来。

        那样的人生，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人生的意义，没有过去，没有现在，甚至连未来都只是一片虚妄的谎言，她的人生将只有赵枫眠一个人，然后永远沉迷在他为她编织的世界中……

        或者最后她确实会爱上赵枫眠，但在那样的前提下，谁又知道那样的爱是出自真心，还是谎言交织下的畸形产物呢？

        前些日子，她在莎莎的推荐下看了一部电影，《黑客帝国》——虽然她跟其中主角的处境不尽相同，但面临的选择却又莫名相似——里面有一句话，让她很受感触。

        ——你以为你真有选择的权力？那只是强者说给弱者听的谎言，你还真以为是真理吗？

        在赵枫眠身边的时候，她时常有一种感觉，吃不准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在做梦。可樊昊宸不一样，他不是一味地说给她，而是让她自己去看，去想，去摸索，去判断。

        不管是他们之间的纠葛，还是她的过去。

        如果说，赵枫眠是企图控制她一生的母体，那么樊昊宸现在做的，就是将能够唤醒她的药放在她手心，然后陪在她身边，等待她做出究竟是要彻底醒来，还是继续沉睡的决定。

        她现在明白，这是因为樊昊宸有底气，他相信哪怕是让她接触到最真实的过去，最真实的她，她依旧会爱上她，因为他们自始便是相爱的。

        这种底气，赵枫眠没有。

        乔洛洛一直都知道，她也很想立刻就拿起那颗药丸吞下去，可拦在她跟樊昊宸之间的，却不只是一个愿不愿意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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