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不皦不昧

说到“人间”两个字的时候，月钧辰的眼神微微变幻，刚要说什么，只听楼梯上脚步声响，他回头一看却是侍女们捧着香炉和茶具重新返回。

        两人停止了话语，重新陷入了之前那样的沉默，默默地看着侍女们重新摆放香炉和布茶。

        “这是什么茶？闻起来倒不错。月钧辰恢复了镇定，微笑着问倒茶的侍女。

        “是今年明前采摘的南岳云雾茶，”侍女恭谨地回答，将瓷壶奉上，“天帝当时一共得了三瓶，特意吩咐了要给神尊留一瓶。”

        月钧辰拿过来在鼻子下闻了一闻，点头，道︰“果然不错。居然如此甘甜清香……这茶却是连我自己也没喝过。”

        北凌轩看着他在那里没话找话地寒暄，心中越发烦躁起来。

        “来，”他蓦地开口，语气不善，“给神尊看茶。”

        看茶之后，便是送客了。

        侍女知道这几日月钧辰脾气多变，小心翼翼地给他倒了茶。

        然而月钧辰脸上还是带着微笑，只是喝了一口茶，轻微地叹了口气︰“果然好茶……极淡，却回甘深远。人生不也一样吗？撑过了苦境，好日子在后面。”

        男子只是无声冷笑，不再理睬。于是月钧辰径直站了起来，笑道︰“你们几个，要好生服侍照顾神尊，知道吗？”

        “是。”侍女齐齐行礼。

        月钧辰没有回头，生怕一回头，就会压不住心中的那种波澜汹涌，扑回去阻止即将发生的事情。

        他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往下走，心绪如麻，双手微微发抖，指尖冰冷如雪。

        手心已经空了。

        那条蛊虫，已经悄然融入了那一壶南岳云雾茶。

        “快进去吧，”背后传来侍女们的声音，转身入内，“神尊被气得口渴，正想喝茶呢！”

        那一天，从北海殿回到月牙殿的路，似乎分外漫长。

        北凌轩走了一整天，居然还是没有走回去。

        直到日暮，侍女们才在花园深处没有路的竹林里找到了他。

        当时他神情恍惚，脸色苍白，筋疲力尽。

        从地上的足迹来看，他已经在这个小小的竹林里来回走了十几遍。

        “居然迷路了……”他喃喃地对侍女那么说，“一件小事而已，不要惊动北海了。”

        “是。”所有人都心中暗暗纳罕，却不敢说什么。

        月钧辰被送回了月牙殿，当晚却一反常态，要求侍女在阁中点起了所有灯烛。然而不知为何，从未觉得有这一刻的恐惧。

        北海殿那边也已经入睡了，没有丝毫灯光。

        月钧辰一整夜没有成眠，在深宵不息的灯火下独自等待。然而，直到天亮，北海殿里也没有传出惊呼，一直安安静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莫非，他终归没有喝那一壶茶？

        他忐忑不安地想着，只觉手心里都是细密的冷汗，不知不觉睡去。

        这一觉睡到了日暮，醒来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惊叫，没有中毒，没有丝毫意外发生。

        月钧辰恢复了镇定，路过北海殿时他停顿了一下，还是压抑住了再上去看看的心，一个人穿过花园走了。

        连续三天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而那个神秘的影子也没有再度出现。

        他坐在黑暗里回忆着那一幕，竟然有略微的恍惚感，不知道那个人、那一粒毒药真实地存在过，还是自己多年来压抑导致的心魔。

        应该是幻觉吧？这世上，本不该会任何活人还知道那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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