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玉律惊动幽暝

“五十年了，那些孤魂野鬼难道还没有去往彼岸？”

        “当然早就已经走了。”

        莽灼苦笑，指着茫茫大地，“但是这条天上之路一开，其他的鬼魂也闻声而至，争先恐后地沿着这条路去往黄泉——从此，滇南千百万的灵魂都从这里转生，就如汇聚出一个大海，日夜不停地奔流。”

        “……”她听得出神，竟没有反驳这种荒谬的说法。

        潮水般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如同浪击两岸，汹涌奔腾，风一样地呼啸而去，归于空无的彼岸——而其中隐约真的能听到人的声音，或欢笑、或哭泣，无数的悲喜爱恨，无数的绝望不舍，都夹杂在内，一声声传到耳中，听得人神魂动摇。

        无妄之海，滔滔而去，人世的欢乐和痛苦都被洗涤一空。

        那一瞬，她几乎心神为之一夺。耳边却听得莽灼道︰“姑娘居然能听见无妄海的声音，可见是……”说到这里他止住了话头，脸色一变，微微咳嗽了一声，不再说下去。

        “可见是什么？”月无垠回过神来，蹙眉问。

        莽灼摇了摇头，低声︰“是老奴胡思乱想了。”

        她心思灵活，蓦地明白了过来，脱口︰“可见是我也离黄泉不远了？”

        莽灼连忙道︰“不要乱想，姑娘你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她愣了一下。

        月无垠忍不住笑了起来——是的，他说得没有错，她是已经离黄泉不远了。

        这一路行来，孤身万里，飘摇无助，那些杀手更可能不知何时现形，一旦倒下，便是随处青山可埋骨。

        到时候，只怕连一个名字都不会留下来，比那些碑上的孤魂野鬼还不如。

        “没关系，”她却大笑起来，一扬鞭，扬长而去，“能死在无妄海，也好！多给你一两银子。到时候记得替我在碑上刻上名字！”

        这一路行来，进入滇阳地界后，地势骤然复杂，四月初的气候竟然转为盛夏光景，不得不轻装薄衣。

        到达滇阳后，她水陆转换几次，先后渡过了澜沧江和怒江，一路都还顺利。

        然而，这一路崎岖颠簸，却须经过三日三夜的车马劳顿。

        莽灼转头介绍道︰“姑娘，前头这座寨子叫作焚城寨，是摆夷人夏天用来养孔雀的地方。我先去看看那里有没有人，如果有，我们不妨去那儿让马歇息一下脚力，喝点水，然后再一鼓作气翻山过去，好不？”

        “好。”她不以为意，看着莽灼策马一溜小跑地进了寨子，左转右转，转瞬消失。

        马蹄声渐渐远去，寨子里却依旧空无回声。

        月无垠独自勒马在寨子外等着，忽然皱了皱鼻子——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味道，彷佛是不知何处在燃烧稻草，有浓重的烟熏味，令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奇怪……莽灼进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回音？

        等了一刻钟，前方的寨子还是寂无人声，她终于忍不住起了疑心，小心翼翼地策马上前了一段，踏入了那个寨子。

        然而，眼前的一切让她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

        这是一座彷佛被洗劫过的寨子，根本看不到一丝人的气息。

        寨子的门口挂着一面巨大的旗子，白色的底子上面有一弯淡金色的新月。

        瞑月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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