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末日回响（3）

大暴雨比她人生中所见的任何一场雨都大，雨水打在身上甚至有些疼痛。

        按理说这样的天气不该出门，很容易遇到危险。

        但是她刚刚出门用望远镜窥知的场景却让她只能选择冒雨离开。

        她所在的屋子只是一间平房，最重要的是她背靠大山，山上的土质是否稀松她不知道，但她所在的这片民居属于处在一片洼地里。

        当被暴雨疯狂冲刷，她不得不怀疑会不会有泄洪或者泥石流的可能。

        而看着自己这个可能都不是什么砖瓦结构的小平房，她不觉得这个房子有抵抗灾难的可能。

        强烈的大暴雨迎面打在她的脸上，大自然的巨力直接把她拍倒，她羸弱的小身板根本经不起这般捶打。

        而失去了她作为挡箭牌，承受了暴雨之力的小婴儿也哭嚎起来，毕竟对梓夜来说都算疼痛的雨水对小婴儿来说那就是毁天灭地般的疼痛。

        “别、别、别哭！”梓夜来不及缓解伴随跌倒而来的晕眩，她手忙脚乱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孩。她只能笨拙的弓着身子，把所有的雨水都挡在外面。

        “别哭了乖啊，等找到安全的地方给你冲奶喝。”

        雨水带走了她的声音，小婴儿本该听不见，可她还是渐渐安静下来，甚至裂开嘴傻傻的笑起来。

        梓夜仿佛心中被一剑贯穿，带箭头的那种。她向来觉得孩子是很恐怖的生物，她甚至觉得自己的人生中不会有孩子存在。

        但这一刻她得承认，孩子不作不闹的时候确实是天使。

        感谢系统，给了她个名为天使的小拖油瓶，而非恶魔之子。

        因为都是沙土地，混上雨水之后就变得非常泥泞，是会吃人的那种。

        如果不是有t型登山杖的辅助，她可能寸步难行。

        但她原本就是个体力废，如今一边承受着暴雨的捶打一边还要面对大自然的吸力，每抬一次脚都觉得大腿格外的沉重，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膝盖助力器给了支撑，但总算是个安慰让她觉得自己勉强还能行走。

        不是有那种人体工学的支架吗？那种能自己设定运动模式带着体力废奔跑跳跃的黑科技什么时候面向大众？告诉她，多少钱她都买！

        大约梓夜也就只能苦中作乐了，她如今两条腿直打颤，暴雨带来的阻力让她寸步难行，脊背甚至都已经麻木。

        “哎！小伙子，大暴雨的你干嘛啊！快快，进屋里来。”热情的大娘招呼着梓夜，如果不是外面暴雨实在可怕，她可能就跑出来伸手拉了。

        “不用了，谢谢您。”梓夜回喊着，“我还有事。”

        “哎呦是个小姑娘啊！啥事不能等暴雨停下再去办啊！出事怎么办？”

        梓夜顿住了，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很重要的事，必须要去。”

        “大娘，您在家注意点，这么大的雨要是山崩了可就麻烦了。”

        “怕啥！那山窝子那么多年了也没塌，还能被雨浇塌了不成？村里年年都治理，安全的紧！”

        是啊，靠山而居的地方每年都会进行防塌陷的治理，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会发生泄洪，这些也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行，那大娘我走了啊！”

        “哎呀你这姑娘，注意安全啊！”

        “好，谢谢大娘。”梓夜嘶吼着，艰难的爬坡。

        【三十分钟倒计时结束，末日空间正式开始。】

        明明耳边全都是雨声，却突然听到了一声闷声，梓夜心里一惊，她下意识的回头。

        在如水帘如瀑般的雨中，所有的视线都是模糊的，梓夜只能隐约看到一股肮脏的滚流从背后处倾泻。

        艹！

        真的是泥石流！

        那一刻，梓夜甚至都不知道从哪里倾泻而来的力量，她手脚并用，原本的疲惫似乎不存在一般，她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攀爬到地势明显更高的公路，然后拼命的往侧边跑。

        包裹着滚石的泥泞从高处倾泻，几乎是瞬间就包裹住了原本的民居。

        在暴雨中，人们甚至连呼喊的声音都传不出来。

        余光中，靠近山体的屋舍已经彻底隐没在淤泥中，而远离山体的房屋也在泥石流的冲撞中支离破碎。

        可偏偏它们并不满足，如同一张恐怖的大嘴张扬着，势要把所有的猎物吞入口中。

        泥石流带着大自然满满的恶意向梓夜奔来！她呼吸一滞，只觉得遍体通寒。

        背包里的小婴儿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危险，原本还乖巧的婴儿大声的哭喊着，可在那股刺穿耳膜的哭声中她却诡异的有了一股安全感，又仿佛是有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加持。

        她徒然加快步伐，可早已到达极限的身体发出抗议，她双腿一软就向前扑去，孩子的哭声也只是让她把最后的力气用来侧身，双手紧紧的护住背包，让小婴儿不至于被她压死。

        胸口的衣服被小婴儿紧紧抓住，可孩子的力气才多大。

        “我没事。”梓夜顾不得身体的疼痛，与逃命相比一切都算不得什么。

        ·

        洼村的地貌是个内旋，背靠的山体呈扇形，而唯一的高地就是那条略高些的公路。

        此时在侧边的平台上，已经站满了避难的人。

        他们自家离山比较远，又运气比较好率先发现了险情，此时相识的人一边抱紧又痛惜自家被大自然摧毁的屋舍。

        尤其是一些年纪偏大的人，那些房子大多都是他们一辈子努力出来的结果。

        “天啊！那还有个人！”眼尖的年轻人发现了正在狂奔的人，可是在泥石流的威胁下也没什么人敢下去救人。

        “快跑啊！泥石流就在你身后啊！哎呀可别跌倒，跌倒就被追上了！”

        梓夜死死的咬着牙，明明近在咫尺的平台如今看起来却那般遥远，仿佛她永远也够不到。

        “快跑！”从平台上冲下来的壮汉抓住梓夜的手，常年从事体力劳动的大手有力厚实，甚至抓得她有些疼。

        可这份疼痛却给了她力量，或者说她几乎是踉跄着被大汉拖着跑。

        “快爬上去！”大汉孔武有力，全是肌肉的胳膊几乎是把她推了上去，而周围的人也七手八脚的帮忙拉拽着，梓夜踉踉跄跄的爬上去，回身去看救了她的男人。

        “快跑！泥石流来了。”平台上的人脸色突变，他们飞快的后撤，显然没想到身处平台上也依旧会被波及。

        “快抓住！”梓夜把手边的手杖伸出，男人飞快抓住的同时，泥石流的余波已经扑来。

        梓夜只来得急弓起身子，用手捂住头，这一刻她只恼火自己过于着急，在明明有预感会有泥石流的可能，却依旧是没有把头盔戴上防止撞伤。

        久经锻炼的身体因手杖稳住身形的瞬间，单手一撑便越过高台，他下意识的护住离他最近的梓夜，头深深的低下，用脊背面对大自然的余波。

        也就是这时，他才感受到了第三个人的心跳声。

        竟然还有一个婴儿！

        毕竟是泥石流的余波，大部分都砸在了平台下，只是喷洒了一堆泥巴，把梓夜和男人淋了一身。偶尔夹杂一些小的石子砸在身上，但洪力已泄，倒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危险。

        但即便如此，被泥巴一拍也是让人头昏眼花，耳边阵阵鸣音。

        “你，你们没事吧！”眼看着泥石流似乎安静下来，跑远的人们才敢瑟缩着回来，他们看着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的两个人问道。

        “我，我没什么事。”梓夜也是惊魂未定，只是她更清楚，因为被男人护着，她并没有受到什么实际的伤害。“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有点头晕。”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粗糙，“你孩子没事吧。”

        梓夜低下头，透过雨衣，小娃娃正抬头看着她，眼睛晶亮晶亮的，还带着笑意。

        似乎根本就把这个当成了游戏。

        “没事，还挺高兴。”梓夜笑了笑。

        “呵呵，胆子倒是挺大。”听了梓夜的话，男人憨憨的笑了，“未来不得了啊！”

        “大哥，谢谢你救了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嗨！报答什么，咱就是自然反应，再说了刚刚那种情况你也没松开棍子不是？扯平了。”男人饱经风霜的脸带动了更多的褶子，他拍着梓夜肩膀的手比暴雨的冲刷还疼。

        这种做力气活锻炼出来的力量跟她这种小身板比，能一巴掌拍散了她。

        男人似乎也发现了梓夜被他这一巴掌差点掀翻，他尴尬的抓抓头，“老妹儿，抱歉啊！我是个糙人，没控制好力度。”

        “没，没事。”梓夜摇摇头，也对其他伸出援手的人道了谢，“多谢你们。”

        “没有没有！”其实这个谢大家也都挺尴尬的，毕竟当时看见泥石流涌来的时候，大家都是向后撤来着。

        “你这装备倒是齐全。”汉子看向梓夜的武装，他刚刚就愣是没看出男女来，更别提背包里的娃了。

        此时大雨依旧在下，只是不如刚才那般凶猛，但大家也都是逃命来的，能跑到这里来的基本都是敏锐的，所以有雨具的大多都是平日里就摆的明显顺手为之，更多人的人都淋着暴雨变成落汤鸡。

        此时一家人都团在一起，年轻力壮的人把老人小孩围在一起，帮他们遮挡点雨水。

        梓夜在宽大的雨衣里乱动，活像个大肉虫子。

        她把防护服解开，直接把背包背到里面，让孩子能跟她使用一件防护服。

        虽然因为她几次摔倒而有些破损，但至少上半身还算完整，而且这里人这么多她也不能换新的。

        她装作在背包里翻找，实际是从小世界里取出另一件全新的雨衣递给救了她的汉子，“我这里还有一件没开封的雨衣，大哥你也不能一直淋着，披上吧，这雨衣够大，还能让那些没有雨具的孩子一起用。”

        然后又脱下自己身上这件，“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摔得有些狠，雨衣有点破烂，但大家让没有雨具的老人集中在一起，靠的紧一些也能遮挡些。”

        这种大暴雨年轻人淋了都要生一场大病，体弱的孩子和老人估计就更难了。

        她当时准备物资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备了双份，这也是为了防止物资中途破损。

        但此时，她却有些叹息没多准备些雨披。

        能防雨的装备她还有，可只有雨衣能让她解释来处，所以即便知道还有人淋着，她却只能漠然的看着。

        她抱紧书包，低头看向那个一直乖乖的不哭不闹的小家伙，“你倒是真的乖巧。”

        “来吧，再进来两个姑娘吧！”大汉叹息着离开了为孩子们遮风挡雨的雨披，然后扭头像是再跟梓夜解释一样，毕竟那雨衣是梓夜为了回报他才给的，“我一大老爷们，淋一淋就算了。”

        “大哥，你是个好人。”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好人这个词也可以当做一种玩味的话语，但此时，千言万语却只换成了这一句话。

        “大妹子，好人可不止我。”大汉咧着嘴，这次倒是有意识的收敛了力道，“你也是。”

        梓夜低下头，孩子纯粹的眼瞳里仿佛映出了她的狼狈。

        她不是好人。

        或许是大汉的行为感染了众人，那些带了雨伞雨衣雨披的都开始招呼身边的人。

        女人们或两个或三个团团抱在一起，然后把一些小只的孩子抱在怀里。而男人们也能匀一些草帽啥的，或是旁人脱下来的外套。

        当大家都开始行动的时候，那些未参与的就显得有些突兀。

        “哎我说老王家的，大家都把雨具贡献出来了，怎么你们就这么特殊？好几家汉子都淋着雨呢，你们挤一挤就能匀出来一件。”

        “凭什么！这是我自己的东西！我们这老弱病残的你们是想让我们死啊！”

        “就是，你们家汉子淋不淋雨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家儿子可羸弱的很。”

        那个被称之为羸弱的汉子将近两百斤的体重，膀大腰圆，此时坐着都如同一座大山。

        身体好不好不知道，至少面上看着一点都不羸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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