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重逢

异变物的等级划分其实并不遵循均值，具体表现在，每上升一级，异变物的战斗力就会呈指数倍增长。

        n1~n5，属于安全区内的能力者群体可以依靠单人作战或团体战解决的级别，而再往后，n6及以上的异变物，就基本上没有能力者能够与之抗衡了。

        所幸这种等级的异变物只出没于安全区之外，且数量远没有低等级的异变物那样庞大，人类尚能获得一息安宁。

        然而彗星能量的衰变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彗星的辐射影响着这个星球的每一寸土壤，可能数千年才会消耗其中微不足道的部分。充盈的能量让源源不断靠近它的人类在被寄生后死去，残骸以异变物的状态重新复苏，又让更多的的人类觉醒异能。

        异能者和异变物，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此涨彼消。

        前世，她和折烠到最后也只能堪堪挑战n8级的异变物。

        【但怎么说也不至于被……】

        她轻啧一声。

        东81区的进区审查比北13区要严格许多，除了更加复杂的表格填报，还附加了血检环节，需要她在封闭的观察室里静待一小时等待检测结果。

        报告和检查显示，被检人除了轻度贫血外，一切指标正常，无基础疾病，于是安检人员也不多为难苏塬，把人放了进去。

        如果这里肯花大价钱购置基因筛查设备，他们会发现，面前少女体内染色体异常，有部分片段呈现难以被解析的混乱状态，这一点连她本人都不知情。

        不同于北13区，81区城市占地面积要更大，几乎遍及整片区域。

        苏塬一眼望去，触目可及是林立的高楼，这些高楼多半是被废弃的，有几栋已经不可避免出现了垮塌迹象。

        路面上到处都是禁止通行的标志和拉起的警戒线。鲜少有居民在此行动，只看到零星几个穿戴整齐的能力者，她认为这些制服和末世来临前的军装有些类似。

        因为远离中央辐射区的缘故，坎布里亚镇远比这里要有生机。

        他们似乎发现了苏塬，正朝她走来。

        苏塬此时没心情和任何人闲谈，指指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通行证:“我有要事来访。”便转身离去。

        能力者们只看到她暗红色的影子悄然掠过大片凹陷和数米宽的地裂，很快消失在断壁残垣之间。

        【“外来能力者，经过检查和报备了，有通行证。”】

        【“年纪很小。”】

        【“你们说，她是来做什么的”】

        【“这里地势复杂，这么着急多半要迷路的。”】

        他们私语几句，知道没必要，也赶不上苏塬行进的脚步，于是默不作声地继续巡逻。

        东部各个安全区之间人员来往的情况比北部更加频繁，区域之间消息流通快，合作紧密，像她这样来访的人员，不多，却也绝不少见。

        另一边的单间病房，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人倚在床头。

        少年低垂着头，细密柔软的头发半遮着无焦距的漆黑眼眸，身上仍旧密密匝匝缠着很多绷带和纱布。

        相比起前几天生死不明的状态，这已经是个奇迹了。

        他重伤后昏迷了一周，脱离生命危险后，于三天前苏醒，且长时间处在对外界刺激没有任何反应的状态，81区为此焦头烂额，甚至派出了等级最高的精神治愈者，也查不出他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只能让先他在病房里休养，待伤势完全愈合再另做打算。

        这次任务的小队队长也因为渎职遭遇严重处分，目前还在禁闭中，其他队员也或多或少受到处罚，近期内不再被派遣外出任务，而是安排了为期三月的义务劳动，并取消整年休假。

        “做好最坏的打算。”

        德高望重的治愈系能力者对区长说:“如果再没有好转，我们可能会失去这个能力优秀的年轻人。”

        回应他的是一声沉重叹息:“够了，全靠折烠是不行的，他做得够多了。”

        “也是时候抓紧对其他成员的训练，你觉得呢，厉医师”

        厉晓莹闻言推推眼镜，点头称是。

        末世前，厉晓莹曾经是某著名三甲医院护理部主任，阴差阳错下觉醒治愈系能力，这项异能和她的工作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她能力强，为人处世一向雷厉风行，对折烠这次的遭遇也颇有微词。

        一支二三十人的能力者队伍，居然要靠年纪最小的队员打主攻，说出去她都嫌丢人。

        “好了，我要去看看小折。”她说。

        厉医师是个身形瘦小的中年女人，有一头微卷的黑发，利落地在脑后盘起，末世来临后，她也时常摆着曾经在医院工作时属于护士长的严肃面容，很多新晋能力者都对她怀有敬畏之心。

        病房里的年轻治愈者礼貌地向她鞠躬道:“早上好，厉老师。”随后简单向她按流程汇报了折烠今天的情况，将手中表格递过。

        “辛苦你了。”厉晓莹点头，不忘提醒门口准备离开的治愈者:“晓丽，其他病人的巡查也抓紧时间。”

        “收到。”

        门被轻轻阖上，中年治愈者这才把目光转向病床上的黑发少年。

        “小折，今天感觉怎么样”

        折烠依旧茫然，长时间地盯着被子的一处褶皱，又无意识要去扯胳膊上的绷带，被厉医师拦下后，回归到此前倚着床头不动弹的状态。

        “你就在这里安心休息，听着，外面的事情不用再去想，该罚的人也都罚了，天塌下来有你们区长顶着。”

        她拿起床头热水袋，灌了些温水，垫在少年人正在输液的手下，好让他感觉稍微暖和些。

        “你也是，以后别太拼命，年轻人，到底还是莽撞。”

        折烠破天荒地点了点头，他抬起漆黑的眼睛，声音沙哑，几不可闻:“……我……不太记得发生了什么，这里是……您是……”

        “……”

        厉医师手上动作顿了顿，语气如常地嘱咐:“有些事情不要太着急去想。”

        “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才是正事。”她帮忙把输液速度稍微调慢了点，拿着折烠的检查报告离开了。

        折烠看了眼手背上针头和身上缠绕着的绷带，腾出另一只手把绷带解开了些，没什么痛感，伤口似乎已经结痂了，暗红色的痕迹布满他的身体，不知道经历了怎样惨烈的战斗。

        身体似乎不再虚浮无力，充盈着力量，头还在钝钝的疼着，很多记忆碎片在眼前飞速回闪，但他抓不住其中的任何一个。

        “……”

        “我是……”

        【想不起来。】

        在病床上安静地躺了会儿，困意又席卷而来，折烠闭上眼睛，陷入了浅眠。

        临近午间，温暖的阳光从窗外洒落，依稀能听到路人交谈的声音，这时，门被轻轻扣响。

        他睁开眼睛，揉了揉自己乱蓬蓬的黑发:“请进。”

        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有人踩着满地阳光走了进来。

        少女面色沉静，破旧染血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晃动，她清减的身形在阳光下犹如一副纸剪的画影。

        同样乌黑柔软的头发，同样缺乏血色的素净面庞，和那双独一无二的黯金色眼眸。

        折烠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发紧，他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苏塬注视着昔日队友软塌塌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又联想到自己先前经历的种种，突然笑了。

        “折烠。”她走到队友床边坐下，微凉带茧的指尖触了触少年侧脸的淤青，激得他红着脸往后一缩。

        “看来我们这次运气都不太好。”少女惋惜道。

        半晌之后，折烠沙哑着嗓子开口。

        “苏塬。”

        少女很快给予回应，认真地注视着他的脸庞，凑得更近了些，从那双泛着细碎光芒的黑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我在这里。”

        “我们回来了，折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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