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休憩

被苏塬揍得嗷嗷直叫，男人终于承认自己不是个好鸟，所以他几日后被革除队长职务时也没有太过闹腾。

        因为怕死。

        多年以后，出于某些原因，男人不再拥有异能，偶尔也会想起折烠和叫不出名字的怪女孩……他那会儿知道她的名字了，叫什么苏塬。

        男人每次想到苏塬，想到那个穿着暗红外衣、白色衬裙的瘦弱女孩，想起她的眼神时，总会心有余悸。

        他能肯定的是，只要对方愿意，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易地把他解决掉，区长甚至不会多说一句话。

        他也并不为自己的现状而感到庆幸，因为他还勉强留有几分做人的良知。

        这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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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81区区长，张峻，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前，久久地维持着沉思的姿势。

        过了半晌，他无意识揉着横贯整个鼻梁的陈旧伤疤，靠在椅背上，桌面上摊着几张折烠递来的离职申请和文件，又想起苏塬那不容置疑的坚定态度，面色无奈。

        不久前，自己最看好的年轻能力者差点死在战场上，动用大量治愈系的能力才堪堪救回来。

        结果，人是醒了，精神方面似乎又出了问题，他又急忙联系精神倾向的治愈系成员，为折烠做详尽的检查与治疗。

        好不容易，厉晓莹医师告知他折烠终于恢复了神志，能对别人的问话有反应——这于81区来说毋庸置疑是个好消息，他打算再去探视一下这个年轻成员，亲自说明情况并替他们队员和队长，向折烠道歉。

        ——谁曾想后脚苏塬来了。

        由于人类遭遇彗星侵袭，苏塬得到救助后长时间在东27区生活，训练。短短几年，很多东部安全区的负责人和高阶能力者都听闻了她的名字，据说那是个年幼的女孩，却已经经历了近几十次任务，绞杀的异变物更是不计其数。

        ——拥有如此的知名度，原因无它，苏塬的异能强度和战斗力，在当时的东区，说一不二，所有知情人事都尊敬这位年纪不大的能力者。

        听说她后来离开东27区，被北13区一处据点临时接收，此后的整整半年都没再听到关于这位少女的传闻，再没人知道她此期间的经历，很多人猜测苏塬在北区遭遇了不测。

        没想到苏塬居然一路又从北13区来到这里，而且刚来就把折烠小队所在的队长殴打至面目全非，还撺掇着本区最强的能力者上交了辞职报告。

        “您好，张区长。”少女当时敲开他办公室的门，温和地介绍自己的来历，声音清澈，让自己在震惊之余对这个有礼貌有实力的小姑娘初始好感很高。

        “是苏小姐，幸会幸会。”确认了女孩的身份之后，他连忙起身迎接。

        结果苏塬下句话直接让他有点面上绷不住。

        “我把你们人打了。”

        女孩眨着眼睛，满脸抱歉，说出来的话倒没有半分歉意。

        “找个治愈系去禁闭室看看吧。放心，我下手很轻，没致命伤。”

        “！”

        张峻压下自己颤抖的手，尽可能平静地开口:“……还请见谅，那个成员品行不端，因为某些原因正在接受拘留查看……他肯定是对您有所冒犯。”

        “大家都清楚苏小姐是有分寸的人，稍后我会派人去查明情况，放心。”

        苏塬闻言，摇头道:“虽然掺杂了私人情感，不过倒不是因为你们成员对我说了什么浑话——说实话冒犯我的人也不差这一个。”

        “是因为折烠。”她停顿了一下，观察区长的神色，说:“过两天我准备带着他一起走。”

        听到熟悉的名字，张峻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猛地一跳，他既无力，又觉得莫名。

        【苏塬和折烠又是什么时候扯上关系的他们压根就没有碰过面吧】

        男人寻思片刻，终于不再客气:“苏塬，你也知道，折烠现在还在养伤，况且，这样重大的决定，需要我的成员亲自向我申报。”

        “对，还在养伤，但再过两天他就能痊愈。”苏塬的语气也跟着往下沉，不像是想要让步的样子。

        “这也是折烠本人的意愿，届时我会和他再来一趟，我们不会多做逗留，之后在这里采购些食品和药物就离开。”

        少女轻笑:“您这里的能力者大多都很有抗击异变物的决心，至于其余部分……不妨再多对他们进行些专项训练”

        【她和折烠在战场上搏命的时候，异变物可不会管他们是不是新手。】

        “我听说折烠他们小队最近那次任务情况，他们队长我就不再多说，你们自己明白，其他新人刚上战场就遭遇n7级，心有胆怯是难免的，但也不至于看着陷入困境的队友，自顾自地逃命，您说是吗”

        苏塬半个胳膊撑在桌面上，直直注视着张峻鼻梁那道疤痕，对方的神色动摇起来。一个强壮的中年男人，经验丰富的异能者，却在少女那双颜色罕见的瞳眸面前，僵硬着不敢动弹，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是的，是我们能力不足。”

        他倍感羞愧，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试图让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一些:“折烠遭遇这种事，也是我这个区长的失职……我们本来就没理由再强行留他，你们可以自行决定去处。”

        “这次的补贴，财务结算好之后也会一次性发放到小折的账户上。”

        苏塬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把胳膊从桌上收了回来，直起身，那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不见。

        “很感谢。”她说。

        本来，就算81区不放人，她也得把折烠带走，现在这样的结果，对双方来说都算可以。他们毕竟不是敌人而是同胞，有共同的目标，理应和平友好相处。

        苏塬离开后，所有的麻烦就给到了张区长这边，他深深抚额，开始着手新人的训练计划。

        且不说他惹不起苏塬，而且在自己理亏的情况下，少女提出的诉求完全合情合理。

        和张峻区长的交涉没有花费太多时间，苏塬回到病房的时候折烠仍然倚在床头，他精神比刚刚更好了些，手背上针头被拔去，正安静地翻阅着手上厚重的读物，看到少女走进来，露出了近日来的第一个微笑。

        苏塬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她很喜欢折烠笑起来的样子，和他平时生人勿近的样子不同，有种截然相反的柔软。

        “在看什么呢”她好奇地凑过去，一如他们结束战斗后每段守夜的时光。

        折烠喝了口床头的水，示意队友在自己身边坐下，对方也毫不客气地靠过来，倚在他的肩头，两人身上都有着些许血腥气，但双方都不在意，或者说是习以为常。

        少年指尖的绷带被自己扯下，露出一双骨节分明，布着针孔和伤疤的手，他垂眸翻动书页，为面前的队友讲述书本的内容，声音低沉平静，褪去了变声期时的晦涩，让苏塬想到静寂的大海。

        苏塬的发丝扫得他的侧脸痒痒的，折烠像往常一样分出一只胳膊垫在女孩颈后，把语调放缓了些。

        书本翻过几页，但这回苏塬没有就这样睡去，她轻轻枕着少年人的胳膊，抬眸，伸出没什么温度的手掌抚摩着折烠同样冰凉的面颊，两人的眼睑都泛着疲惫憔悴的青黑。

        “过些日子，我们就出发。”苏塬说。

        折烠点点头，合上手中书本拿在手里，下一秒，书本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份热气蒸腾的饭菜。

        苏塬接过他递来的午饭，有点哭笑不得:“你先别用能力……我早上吃过东西，还不饿。”

        少年似乎很不赞同，黑眼睛里带上了责备。

        在折烠的注视下，她妥协了，找了个椅子坐在边上，两人面对面扒拉起盒饭来，食物香气代替消毒水的气息在狭小病房弥漫开来，一时无言。

        厉晓莹刚拿着药走进病房，想要再看看折烠的恢复情况，就看到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低头在吃饭。

        “……”

        听到她进来，少年少女齐刷刷转过头来，他们是都生得很好看的年轻人，但一黑一金两双无机质的眸子直直盯着她，令她这个高阶治愈者在初春时节平白出了一身冷汗。

        “小折……”厉医师瞳孔地震。

        看清来人的模样，折烠迅速收敛起杀气，拍拍苏塬的肩膀示意她别吓到人。

        “厉医生，中午好。”他说:“这位是我的队友，苏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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