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将功折过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苏落檀接过碗筷，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将那碗白米饭扒拉进嘴里。

军营的饭粗糙不说，上面只有两片红烧肉和小青菜，味道更是偏咸。

但她饿狠了，把满满一碗饭都吃下后，她才长舒一口气。

放下碗筷，苏落檀将手中攥着的小药瓶递给墨封宸。

“特效药我已经研制出来了，快拿去给那些染上痘疫的病人服下，京城的痘疫能控制住了！”

墨封宸接过瓷瓶，眸色深暗，“晚了，痘疫已经蔓延出城了。”

“什么？”她愕然，“不是都已经封锁了城门，不许人进出了吗？”

墨封宸薄唇紧抿，嗓音冰冷，“三日前就有城中百姓听到风声，冒死抵抗守卫，冲出城去。这件事本王也是刚知道的，玄策来报，说城外现在已有染上痘疫的百姓，本王逼问那些守卫，他们这才说出真话。”

苏落檀抹了把脸，沉思道，“可是三日前，咱们也是刚得知城中痘疫严重的消息，临时决定封锁城门，为何会有百姓提前知道此事？”

墨封宸没有说话，眸中讳莫如深。

她瞬间明白了，多半是太子唯恐天下不乱，故意放出消息，想让墨封宸把事情搞砸，失去圣心……

“吃完了就跟本王入宫去，回禀父皇。这次事态严重，你的赏赐怕是飞了，还得跟本王一起装孙子。”墨封宸轻描淡写地说道，神色却越发薄凉。

苏落檀默默叹了口气。

两人为了快速进宫，还是选择骑马。

她陷在奖励飞了的难过里，一路上沉默无言。

墨封宸坐在她身后，单手揽过她的腰，低头见她情绪低落，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没有了奖赏有那么难过？你想要什么，不妨说给本王听听，兴许本王哪天心情好，就赏赐给你了！”

苏落檀原本打算借这次京城痘疫的事，让皇帝做主，同意她与墨封宸和离，这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回到南疆，去给原主报仇雪恨。可惜，还是被太子给算计了！

现在京城痘疫刚控制住，城外又爆发了！

真是太难了……

“你既不肯说，那本王就当你什么都不想要，当本王没提过吧！”墨封宸声线沉冷下来，态度明显不悦。

她只得悻悻说道，“那王爷赏我点金子吧！”

“金子？”墨封宸眼底浮现一缕厌恶，“庸俗！”

她翻了个白眼，“谁不庸俗？人活在世上就得被柴米油盐所困，金子是最实际的东西！”

墨封宸鄙夷地睇了她一眼，“好，回府之后，本王赏你黄金百两，给你打一对金镯子总行了吧？”

她心想，也不知道到底他俩谁更庸俗……—

正殿内，龙涎香袅袅升起，却掩盖不住空气中凝滞的紧张气氛。

皇帝端坐龙椅之上，抬手揉着太阳穴，眉宇间沟壑纵横。

太子一袭明黄色锦袍，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却故作痛心疾首地说道，“四弟，父皇是相信你才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眼下京中的痘疫的确控制住了，可城外已经哀鸿遍野，染上痘疫的人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恐怕民心不稳啊！”

墨封宸面无表情地跪在地上，沉声道：“儿臣甘愿受罚。”

苏落檀见状，也跟着跪下，裙裾铺散开来。

太子愣了下，柔声对她说道，“四弟妹，此事与你无关，你研制出可以治疗痘疫的药，乃是大功，不必为四弟担责。”

苏落檀又不傻，当然听出太子是在挑拨离间，这时候当然不能让太子得逞。

她抬起头，不卑不亢道：“落檀既嫁给了王爷，就与王爷是一体的，没有独善其身的道理。父皇若想责罚，儿臣愿同王爷一起受罚！”

墨封宸侧眸，深深看了她一眼，眸底似有波澜涌动。

苏落檀冲他挑了挑眉，一抹狡黠的笑意一闪而过。

皇帝轻叹了一声，“老四，落檀，你们都起来吧，别跪着了。”

墨封宸和苏落檀同时起身，心也稍稍安定了些。

“老四，此次京中痘疫一事是你失职。还好落檀研制出了治疗痘疫的药，压制住了城中的疫病。朕看在落檀的份上，就不治你的罪了。”皇帝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墨封宸眉心轻拧，“儿臣知错。”

皇帝的声音再次变得严厉，“现在朕命令你出城治理城外的痘疫，将功折过。定要在一个月内，将这次痘疫压下来，不可再让更多百姓受难，影响春耕。”

“儿臣遵旨。”墨封宸沉声应道。

太子神色一凛，连忙开口，“父皇，四弟已经事情弄到现在这个地步，再命他去治理城外岂不更糟？还是由儿臣……”

“桓儿的心意，朕明白。”皇帝打断他的话，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朕老了，你需要留在宫中，替朕守着京城，朕不想你远走。”

太子闻言，态度立刻缓和下来，恭顺道，“是，儿臣遵命。”

苏落檀悄悄看了墨封宸一眼，发现他脸色不太好看，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霾。

老皇帝的态度很明显，心疼太子，所以才不让太子离开京城。

那墨封宸这个儿子就是大风刮来的？

果然自古帝王都偏心……

两人并肩出了正殿。

墨封宸斜睨了她一眼，语气有些古怪，“你刚才为何要跪下和本王一同受罚？你就不怕父皇真治你的罪？”

苏落檀扬起下巴，“治就治喽。你说得对，你我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若有事，我难道还能独善其身吗？”

墨封宸深邃的眸子紧紧锁住她，薄唇轻启，讥诮道，“算你识相。”

她这可不是识相，而是权衡利弊后的结论。

如果墨封宸被撤去兵权，那么除非战乱，否则难以再获得圣心。

等到太子继位后，他多半就是个死。

那么自己呢？

往好了想，就是被太子幽禁一辈子。

往坏处想，说不定真的会让她给墨封宸陪葬……

所以，在她跟墨封宸和离之前，墨封宸绝对不能有事！

墨封宸突然停住脚步，“你先回府吧，我要去偏殿看看七弟。”

苏落檀立刻接道，“我也要去！”

墨封宸眉峰微蹙，似有不悦，“你一个有夫之妇，没事总往其他皇子的寝宫里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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