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这，就够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这，就够了！

“对不起。”顾绍白这一声，沉沉的，像是将沉淀在心里多年的痛，悔，悉数夹在这三个字中道了出来。双眼眸色越发深邃，紧盯着她发红的手腕，一阵恍惚似乎重叠了这些年无数的寂冷光阴，眸底一抹失措悄然滑过。

许安歌怔了怔，怎么也没想到顾绍白会因为这件事道歉，更没想到当她抬眸时会看到他深沉的眉眼，以及那双幽邃的黑眸中翻滚着的情绪，被缱卷和眷恋缠绵其中的神情甚至是她看不懂的复杂。

手腕被勒出红痕的地方，始终被他赤|裸又灼热的视线盯着，许安歌顿时感觉浑身不自在，脸有些微微发烫，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她连忙将被勒红的那只手避身后，轻咳了两声示意提醒面前的男人。

顾绍白从深埋的记忆中回神，眸色被心中翻滚的情绪灼烧的亮的惊人，看的许安歌不由自主的有些慌，眼神缥缈不知道该将视线落在何处是好。“那个……有点晚了，你还……还有其他，嗯……别的什么事吗？”想了想，她强撑着淡然，出口的话却是断断续续的，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我有点累了，想……想休息了。”

她语气还算委婉的下着逐客令。

顾绍白淡淡的“嗯”了一声，刻意伪装出冷漠的表面下，浅浅的看过去是云淡风轻的平静模样，殊不知他的内心却是早已被狂风暴雨掀起一阵暗涛涌动，以一种势不可挡的趋势卷起一层高过一层的激浪，狠狠的拍打着体内的每一根神经。滔天的巨浪激烈的搅弄着，似乎连血液都被迫加快流动的速度。

在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过后，最终还是被极强的理智克服心中的冲动，顾绍白的内心缓缓平静下来，却还是压抑着的，呼吸微微有些乱，以至于他出口的声音被暗自发紧的嗓音，染上了几分暗哑：“你早点休息，明天我会安排人来接你去公司。”

许安歌绕在身后的双手扭捏着相互搓着，闻言她抿着唇点点头：“好。”在他径直往玄关处走，手覆上门把拉打开门的时候，她又道了句：“那，顾先生……路上……注意安全。”

与之前的漠然相反，这一声叮咛嘱咐的话出口却是轻轻柔柔的，不再是好似寒冰那样的冷冽，也终于有了一丝能感受的到的温度。顾绍白动作一滞。

但他的动作也只是停顿了一秒钟，清清淡淡的“嗯。”了一声。从喉咙里溢出的这一单音节，让人听不出其中的情绪的波动，他脸上的表情还是清淡的模样。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正在怎样的拼命的忍耐，才能克制自己不会转身，继而不顾一切的拥她入怀。但是，不能！至少现在，他还不能那么做！

无论是出于她因自己受伤而冰封的心的内疚，还是忌惮皇甫仲霆拿她当筹码的威胁，他现在必须要抑制心中的情愫。

在目前尚且棘手的事情未解决完之前，为了保障她的安全，她还是要继续当皇甫家的千金，他也同样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依旧称呼她为皇甫安歌！

心里这样一番忖度后，顾绍白手下的动作不再迟疑，用力拉开门，没有片刻犹豫大步迈出去。他前脚迈出房门，后脚韩牧就侧身走进来，将许安歌的行李放到客厅，离开的时候处于礼貌又朝许安歌欠了欠身，然后便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小跑出去，追赶上顾绍白的快速离开的身影。

门落上，周身那专属于顾绍白的气息缓缓消散，许安歌瞬间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顾绍白出了房门便加快脚下的步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电梯前，恰巧电梯门在此时打开，他始终沉默着，大步迈进去。

几乎是在电梯门缓缓关上的瞬间，他所有极力隐忍维持的冷静自制力，在瞬间冲破枷锁，不顾一切的奔涌出来。

顾绍白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直到后背抵在电梯壁上才停住，沉沉的阖上眼，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为人知的疲惫。他倾身倚靠在电梯壁上，抽出一只手覆在眉宇间，用力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

电梯门眼前就要彻底阖上，就在世界即将落归安静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追上来的韩牧，在电梯门几欲关上时，伸手“哐”的一声挡开。紧接着便对上顾绍白凌厉的目光，他怯怯的缩了缩脖子，也只能当做没看见，默不作声的硬着头皮走进去，靠在一角，半天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韩牧。”还是顾绍白先出声，打破电梯内压抑的令人快要窒息的沉默，“明天早上，你来接她。”

韩牧点头当即应承道：“是，我知道了。”默了一会，他才讪讪然继续问道：“那顾总，公寓这边要不要增派一些我们的人，暗中保护着。”

顾绍白覆在俊颜上的修长手指，指腹从哪个太阳穴上移开，随后揉了揉眉心，想了想：“不用。”

“不用防着点皇甫仲霆，他那个人阴险狠毒的小人。”韩牧犹豫的道出自己的不解又暗自分析着，“我担心他会暗地里使阴招，对许小姐不利。”

顾绍白依旧沉眸，默了片刻后，缓缓开口：“想从我这得到的东西还未到手，他不会的这么多的，这点等待的耐心，我想他还是有的。”他也同样知道，皇甫仲霆之所以放心让许安歌跟自己回C市，那手里一定是有筹码的。

这个筹码，如果顾绍白猜的没错的话，应该就是穆雅了。此时此刻，穆雅所在的地方，一定布满了皇甫仲霆的眼线。

要真是这样，只能催着皇甫慕琛那边，要加快进程了。

走出公寓，顾绍白坐进车内，没有即刻让韩牧开车，而是落下车窗眸色深深的望着那扇被灯光穿透的窗户，凝神看了好一会。

灯光依旧，还是那个灯光，人也还是原来的人，可他此时的心境却相较两年前，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是一种近乎满足感，强烈的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像一根根细细的线，一圈一圈缠绕在心头，酥酥麻麻的感觉，虫子一样轻啄他的心。

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对一个人的感情，真的可以深到这一地步。

想到房内的那道娇俏的身影，他的心里顿时一暖，被一股莫名的感觉涨的满满的。那一种名叫生死契阔承诺，一点一点悄无声息的在他的心里汇聚成形。他随意搭在车窗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成拳，心中暗下决定。既然这一次上天重新给他机会，让他找到她了，说什么，他也不会再放手了。

不管她归来的目的是什么，不管她现在和谁搭在一条船上，也不管她背后掌控的幕后黑手是谁。哪怕让他为她与天下为敌，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倾尽所有，换来和她的执子之手走到到白头。

这一生，即便与她生死与共，他也甘之若饴。

情不知所起又如何？已经一往而深。这，就够了！

心里暗忖了一番，顾绍白收回视线，升起车窗，出口的声音低沉冷漠依旧，可却是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唇角微微勾扬，“开车。”

“是。”韩牧应声，也笑着。车身缓缓向外驶去，尾灯渐行渐远，缓缓奔进黑沉的夜幕里。

直到车尾灯都跃出视线里，那辆隐在阴影下的银灰色汽车，才缓缓驶去最后停在楼下。车窗缓缓落下，由驾驶座上的人的黑眸发出的凌厉视线深处，暴风卷着怒焰掀起，直直的望向许安歌所在的楼层。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一点点握紧，再握紧。好看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手背隐隐显出青筋来。

怒目瞪了半晌之后，紧握着方向盘的手缓缓松开。过了一会，那辆银灰色的汽车，车身没有移动半点距离，却在下一秒车门也随之被打开，里面的人从驾驶座上跨下来，彷如一尊雕像定定的站在车前，仰头盯看那一层望了好一会。

楼下的人，唇边勾出的冷笑寒意更甚，狡黠狠厉的光从眸底毫不遮掩的显露出来。

默了默，修长的腿迈开，大步往公寓楼下走去。与此同时，许安歌在客厅内站了会，简单的环顾了下周围的环境，和两年前相比，并未发生多大的变化。除了多了几件摆设物品，还有电器更换，墙壁又重新粉刷了一遍之外，便没有发现其他的变化。

以前她习惯的东西，沙发椅子，都依旧摆放在原来的地方。

莫名的，心里突然有些堵，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许安歌顿时感到浑身的不舒服，有种怪异的感觉涌上来，险些扯开了被小心埋在深处，她永远不愿碰触的情愫。

不想被这些不相干的东西扰乱心绪，许安歌猛地摇了摇头，忽的吐了口浊气，然后拉着行李箱自然而然的往以前住的那间卧室走去。

在她的手覆上门把，才赫然发现，习惯是件多麽可怕的事。

她甚至都没给自己思考的时间，行动就先于大脑推着身子往前走。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这间卧室的门口，手也已经不由自主的覆上了房门的门把，只差向下用力一掰，便可打开。

可就在她准备打开房门的时候，一股由心底滋生而出的莫名的胆怯，顿时止住了她所有的动作，让她变得有些迟疑犹豫，驻足久久却始终不敢上前多迈一步。

许安歌反复的深呼吸好几次，心中那阵不安才缓和了些许，可紧握着门把的手却微微发颤。

她甚至都不知道心里到底在不安什么？

站在房门前，又踌躇了片刻，她最终还是咬牙打开门。

动作熟稔的，抹着黑便找到了墙壁上灯的按钮。

“啪”的一声，天花板上的灯被打开，一束刺眼的光线从头顶洒下来，瞬间，整间房内昏暗褪尽，一室明亮，让她稍显不是的微微去眯起眼。

过了一会，等眼睛适应后，她缓缓睁开眼，却被眼前的情景震慑住，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呆呆的楞在原地除了惊讶，就再也做不出其他表情来。

这个房间，她之前一直住着的房间。她以为，两年过去了，早该什么都换掉了，她也许连熟悉伤感的机会都不会有。

因为怕眼前的陌生而难受，她甚至，连如何自欺欺人安慰自己的方法都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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