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鱼观察日志一

今天a派和b派有吵了一架，浪费了我大约三个时辰。

        b派那群老古董不明白他们在阻止什么。

        “泽维尔。”弗西斯叫住了我。

        我刚起身，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将抽出的椅子推了回去。

        “什么事。”

        “2036年海洋生物进化，而人鱼这种神秘的生物一直未被证实，”他推了推眼镜，“你们在这之上浪费了太多不必要的时间。”

        “哦，”我应了他一声，“年迈的方修博士曾经在2040年的今日在柏林海岸观测到过一条吟唱的人鱼。”

        这是他人所不知道的信息，方修隐瞒了这段录像十四年，直到2054年才将其放出。

        早知道他会这么说，所以我调动了蓝屏，调出了一张高清的照片。

        “据我观察，柏林海岸的潮汐规律一直有迹可寻，但你们一直在阻止我们。”我说着，用遥控敲了敲桌面，“可我们却依旧找到了人鱼上岸的规律。”

        那是一只灰色鳞片的人鱼，她坐在岸边的礁石上，眼里充斥着空谷的忧伤。

        她太美了，美到令人心驰神往。

        “方修是你的表叔！”弗西斯神情激动，“他有能力让你们全家都相信人鱼的存在！人鱼这种生物怎么可能存在呢？！”

        我轻微皱了皱眉。

        原本沉默的会议室里又争吵起来。

        自人鱼吟唱的片段流出以后，两派便争吵不休，二十四年以来a派无法进展，因此对方咬死人与不存在这一事实，便可以阻碍研究。

        卡修认为这会阻止实验室的进程。

        他们深知人鱼被人类发现以后便会被a派大肆捕捞，导致海洋生物链的崩溃，引起巨大的海啸。

        “方修对于高新技术的掌握远比我们都更加透彻”有人开始断断续续地讨论。

        “你们这群愚腐之人！人鱼给你们带来的利益远远大于你们过去几十年里所努力追求的！”

        “吼，你可别把话说太死了”卡修说，“毕竟泽维尔他们家世代都是生物研究界的领导人只不过是卡在人鱼这一项里了而已……”

        “要听一听人鱼的歌声吗？”我问。

        “当然，只要你……”弗西斯的话还没有说完，在见到画面的那一刻便停止了开口。

        我并没有想争取他们的同意，只是通知一下而已。

        于是我将录音也放了出来。

        那是一段低低的吟唱，出自那条灰色的人鱼。

        她的声音空灵而婉柔，带着和神情无二的忧伤。

        虽然她所唱的并不是人类的语言，但却依旧引人入胜。

        所有人都沉沦在这段歌声里。

        “除去一切外界因素，人鱼永远是不老不死的。”斯因莱特从神游里清醒过来，突然说道：“她现在依然活着，掌握了这项工程，人类未来也会长生不老。”

        “意思是，你可以和她度过一辈子。”他做了最后的总结。

        他的神情淡定，但眼底却是近乎于疯狂的狂热。

        我抿了抿唇，关了门，将后背靠在玻璃门板上。

        “阿尔斯她太美了，”一名研究员声音颤抖着说，“我、我想找到她。”

        “她太神秘了，”另一名比较理智的研究员说，“这个工程不可能一次性成功，你想让她死吗？”

        “不我想见她。”他声音坚定。

        “呵，”斯因莱特从干燥的嗓子里扯出一声笑来，“来吧，b派从来无所作为。”

        声音混杂在一起，于是我抬手掐掉了耳麦，顺手锁了会议室的门。

        这架式，没有几个时辰讲不完了。

        等到他们发现再开门吧。

        ……

        我去了柏林海岸的礁石上坐着，手中描着月下平静的海面。

        潮汐规律与其它周期并无不同，唯一不相似的地方可能就是星海下倒映的鳞光。

        鳞光。

        我忽的抬起头来，对上了一双晶亮的眼眸，眼里泛着大海最深沉的温柔。

        他的上半身浮在海面上，身边泛起层层不规则的涟漪，口中吟唱的旋律与那条灰色的人鱼一般无二。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也一直直视着我，到我偏过头去他才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水面上。

        我的触屏笔掉进了水里。

        他像是吓了一跳，钻进了水中，很久没有出来。

        他大概是走了。

        我突然感叹起表叔惊人的自制力，既然可以在被吸引的同时留下影像来。

        人鱼这种生物，在人们没有见过时便足够令人神往、狂热，想要得到他们的一切秘密。可等到真正看见他的眼睛时，我又会产生一种不忍心的错觉。

        在那一瞬间，我心里因为荷尔蒙催生的想法差点就动摇了我维持了多年的信念。

        我的视线随着触屏笔落下的地方看去，那里开始冒出断续的泡泡。

        他又从水中钻出来，湿发紧紧的贴在脸颊两侧，手中抓着那只笔，仔细看则会在他手的五指之间发现一层薄而透明的蹼。

        “en？”他顺着我的视线看去，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他又将笔放回了我的手心，做完这事后抬起一只手来，晃了晃，张开了五指想让我看个清楚。

        “想让我看清楚一点吗？”我问。

        他是听不懂的，这一点我倒是明白，但我也不会人鱼的语言，便也只能这样交流了。

        他的眼神有些发懵，但也点了头。

        “en。”

        他像是只会和我说这一个词。

        我想了想，重新开了耳麦，想将这件事告诉他们，可从耳麦中传来的却是不出我意料的争吵声。

        我垂了垂眸，试图听清他们所争吵的内容，但声音实在太杂了一些，便干脆放弃了分辩。

        我看着他，他手中一只比划着什么。

        “a，en，po……”他的嘴里念着一些句子，我却只能捕捉到一些音节。

        我突然觉得不必告诉a、b派那群人了，现在双方的关系就已经够让人难受了，还是让他们水深火热的吵吧，不然就该纠结这条人鱼的归属问题了。

        他看来只是一条小鱼而已。

        后来我很少再有看他，因为他那双澄澈的眼睛真的会消除人心里的恶念。

        他见我没有再抬头看他，有点失落的样子，低着头，总是小心翼翼地瞥我一眼就收回目光。

        我在蓝屏上写着今天的对于海洋进化论的报告，没有注意他，他便也没有打扰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耳边只剩下了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再无其它。

        我转头去寻找他的踪迹，但只在沙滩边发现了一堆排列好的颜色各异的贝壳。

        “healy……”

        “希、里。”

        原来他的名字叫希里。

        我收了蓝屏，觉得时间到了，也应该去给那群口干舌燥的人开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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