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鱼观察日志三

我和那条小鱼认识几天了，虽然语言不通，但起码可以勉强交流。

        “你叫什么名字？”这是我问他的第一个问题，因为我并不能确定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否是希里。

        “healy。”他用我能听懂的，断续的语言说：“我不，知dao你们的意思。”

        那应该是希里的意思了。我心里这样想着。于是我顺理成章的叫他：“希里？”

        “shen……什么？”他疑惑的看着我，“这是我的名字吗？”

        “嗯。”

        “那，那么，是哪两个字呢？”他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我。“可以写出来吗？”

        我又想起了我们俩第一次见面时，他用彩色的贝壳排列出了自己的名字，不由的觉得好笑。

        所以我也没有忍着，笑着问他：“有贝壳吗？”

        忽然的，希里好像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转过身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觉得我好像可以想象出他脸红的样子。

        “你要吗？”他磕磕巴巴的问我。“我可、可以去给你找……”

        “转过来。”我说着，停下了书写的动作，心里萌生出了想要逗他的想法。

        “wey？(为什么？）”他放下了手，很听话的转了过来。

        我装作很认真的样子思考了许久，放下了手中的触屏笔，最后从礁石上站起身来走到了他的身边。

        我蹲了下来，抓起了他的一只手，张开他的手心书写着“希里”这两个词，说：“因为你长得好看。”

        “好看？”他问我，“意思？”

        “dubistsehrschon（你非常漂亮。）”我用他的语言说道。

        他的手心瞬间像是被火焰灼烧一样，迅速的从我的手中抽离。像是不自觉的偏过了脸，绯红的颜色如同蔓延的藤蔓一样，染上了他的耳根。

        他说：“dubistauchschon。（你也非常漂亮。）”

        我听他的声音都染上了些羞涩，却处处透着些雀跃，倒是肉眼可见的开心了。

        我是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在研究室里面也只有一群老古董如同瀑布流水一般的吵闹声，源源不绝。

        我想起了一篇关于海洋的故事。

        “你想要听故事吗？”我问他。

        他终于放下了羞涩，问我：“什么？”

        “《海的女儿》。”我说。“是一个小美人鱼追求爱情的故事。”

        “美人鱼？”他抬起头来和我对视，眼里赏着晶莹的光芒，说：“我想听。”

        “如果这是一个让你想哭的故事，你还会想听吗？”我深深的凝望着他的脸，询问他的意见。“这不会是一个好故事。”

        希里突然认真了起来，很郑重的说：“wenndenndasergebnistraurigist,dannwerdeichihrverhaltenvermeiden。”

        【如果结果令人伤心，那我就回避她的行为。】

        我叹息了一口，开始向他陈述这个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条小美人鱼，她长得非常漂亮。”

        “她是王最小的女儿，在她成年以前都不允许去往海面。这是对她的一种保护，也是对她的一种禁锢。”

        “她的姐姐都已经看见过海面上的事物，因此她对于海面以上的所有东西产生了非常人能想的好奇。”

        ……

        “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她也没有对王子下手。她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刀，跃入了海面。”

        “旭日初生的第一缕晨曦撒在她的身上，小美人鱼最后化为了泡沫。”

        几分钟后，我结束了这个故事，这仅仅只是一个故事，但是他却很入迷。

        “唔……”他思考了很久了才再一次开口：“她好蠢。”

        我直觉希里并没有听懂很多。但是我很认真的在附和他：“是的。”

        “小美人鱼有名字吗？”他问我。

        我说：“可能她的名字是什么，人们并没有专门的研究过，通常称呼她为小美人鱼。”

        “人们没必要在乎一个为了情爱而沦陷的人，这是一种十分愚蠢的行为。”我说着，他的眼里却浮上了哀伤。

        我蹲的有点久了，于是我坐在了礁石边，从口袋里拿出了触屏笔。

        希里从水面上一跃而上，主动坐在了我的身边。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将头凑到了我的面前：“你又要画什么？”

        他那一张漂亮的脸就在我的面前猝不及防的放大，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我几乎是窒息了一瞬间，仿佛人鱼身上魅惑的特质在一瞬间被放大到了极致。我对他言听计从的说：“你。”

        我无聊的时候会来到这里，只要是他在我的身边，我便会放弃临摹过上千遍的海，去描摹他的脸。

        他没有像上次那样羞涩，甚至是主动拿过了我手中的笔，然后生疏地在我的蓝屏上画画。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动作，就看见他在蓝屏上画了一个扭曲的圆。

        一个，一个，又一个。

        我问他：“你在画什么？”

        他说：“我在画泡泡。”

        我想笑。

        我抓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很凉，因为那一层薄薄的鱼蹼而拿不稳笔。我说：“泡沫是有颜色的。”

        他像是想要跟我死磕一样，说：“泡泡和泡沫是不一样的，泡泡是白的。”

        说完他又跃入水中，将触屏笔留在了我的身边。他的半张脸从海面上浮出来，在水中吹了两口气，于是他的面前很快就冒出了许多细小的泡泡。

        “你看，”他说的骄傲又自豪，“泡泡是白色的。”

        “泡泡是彩色的，泡沫才是白色的。”我摇了摇头，收起了蓝屏。我觉得这个话题并不能持续，于是我问他：“我可以要一片你的鳞片吗？”

        希里愣一会儿，有些惊慌失措。他急忙摆着手，探出头来说：“skalen,umeinelebenslangeliebezugeben。（鳞片给予终身的爱。）”

        “是这样子吗？”我装作不清楚。“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没有……”他的声音有点发抖。

        我的耳麦在这一刻响了起来，让我对那一群老古董的厌恶进一步上升。我按下了耳麦问：“有什么事儿吗？”

        耳麦的另一头传来了肯奈特的声音：“泽维尔，你已经几天没有参加会议了，关于潮汐的报告，你现在都还未上交。”

        他的声音很不悦。我问他：“他们吵出个所以然了吗？”

        他不说话，我便立马知道了这件事的过程。因为吵不过，所以我就应该出用实际报告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但是我的成果凭什么要借给他们呢？

        这都怪他们太依赖我了，没有自主的研究成果。

        但是我想了想，觉得我确实应该走了。毕竟我隐瞒了希里的存在。

        还没来得及问多聊几句，肯奈特就挂断了通话。我的眉头舒展开来，再一次看向了希里，却发现他在看着我发呆。

        我说：“我要走了。”

        希里没有挽留。在我走出几步之后，他却喊住了我：“泽维尔。”

        “什么？”

        “下一次来……”他小心翼翼的向我提出诉求，“记得带上彩色的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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