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洛西很少能看到菩提祖师，只有偶尔菩提祖师论经讲道时才能见祖师一面。

        往往这种时候，孙悟空和王越就会过来叫她去听讲。

        听菩提祖师讲道的人很多，祖师基本也来者不拒，洛西有时候甚至能在听讲时看到还挑着担子或者木柴的山野村夫。

        孙悟空听得认真，时不时还能举一反三，洛西每次都似懂非懂，但也不可否认祖师所讲之精妙。

        洛西和孙悟空在菩提祖师的洞府里呆了很多年，但洛西能够见到菩提祖师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大概孙悟空能够见到菩提祖师的时候比洛西多一些，但次数也少得可怜。

        洛西相信其他弟子也是。

        毕竟闲暇时弟子们总是各自修炼，菩提祖师也只是偶尔来指导。

        王越有时会找洛西聊天。也是从这些话里洛西才知道，菩提祖师是十几年前才来到山里的，没人知道祖师从哪里来，只知道有一天这附近突然有了山里有个老神仙的传说。

        王越的家里很穷，他又早早的没有了父亲，家里也就没有顶梁柱，于是母亲送王越过来学点神仙的本事好撑起这个家。

        祖师几乎来者不拒，但这里毕竟是深山，远一点地方的人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个老神仙。

        王越到祖师这儿时不过十岁出头，现在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八年了。这八年里，他每年都会下山去看看母亲以及弟妹。

        王越已经打算好了，他想着再过两年，等本事学扎实，他就辞别祖师下山。他母亲在等他，弟妹在等他。他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和自己家人一起好好过日子。

        孙悟空的日子比洛西还要清闲，他除了每天都会去看师兄弟们修炼外几乎无事可做。

        洛西会跟着通灵宝鉴修炼，通灵宝鉴虽然不怎么靠谱，但最近还是告诉洛西可以将灵气引导进毒牙和尾巴上，从而变得更有攻击力。

        洛西这几天一直在进行尝试，这两天才勉强摸到点窍门。但孙悟空没有洛西这种外挂，菩提祖师也没教给他什么。

        孙悟空空闲时养了花，甚至还跟着师兄们习字种田。当周围的师兄弟们法术精进时，孙悟空却还在给大家做着运水烧火这样的杂事，而且一做就是好几年。

        这是曾经花果山上被众星捧月的美猴王，未来威震三界的齐天大圣孙悟空。洛西有的时候看他给其他弟子劈柴烧火，挑着比他还高的担子，甚至有些替他感到心酸。

        “这也是一种修行。”听洛西说起这件事后，乌龟如是道。

        今天孙悟空来找洛西时，身上也正背着一大捆木柴。

        洛西当时正在听难得话多的老龟絮叨自己的过往，听到孙悟空叫她，洛西便对老龟说了声抱歉，从水里探出了脑袋。

        孙悟空不是单独来的，他旁边还跟着王越，见洛西出来，孙悟空便招呼王越过来。

        “冒昧打扰了。”王越作揖道，“今日师兄有一事相求，不知——”

        ”有话直说便是，我们可都是老相识了，你怎的还是如此拘谨。“王越还没说完，孙悟空就嬉笑着打岔。

        王越脸一红，慢吞吞道：“这事儿说来怪我。前一阵子我在跟弟妹书信时曾给弟妹们讲了许多山里妖兽的事情。”

        洛西点点头，示意她听着。

        王越：”最近我收到了回信，我二弟和三妹吵着要我给他们带回个妖兽看看，而今天又是回家探亲的日子。“

        洛西瞬间懂了，她甩了下尾巴，没吭声。

        王越见洛西没吭声，以为她不愿意，忙道：”你不必勉强，我也可以拿些别的小玩意打发了兄妹俩。“

        其实洛西没有不同意，毕竟自己也确实是一只小妖怪，甚至现在比一部分山野精怪还要强一些。况且来这里这么多年，她基本没怎么下过山，她也想趁这个机会下山看看。

        她只是不明白，明明那猴子看起来才像正经妖兽好不好？还能跑能跳能说话。不像她——一条平平无奇的小海蛇！

        孙悟空见洛西疑惑地看向他，略一思索便猜到了洛西所想，于是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柴火。

        洛西明白了，这猴子是接了不少师兄弟们的委托。

        洛西又看向王越，最终在王越忐忑的眼神下点点头。

        王越大喜过望，他拍拍洛西的小脑袋将洛西从水里带了出来，并放在肩上。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王越道。

        洛西就这么跟着王越下了山。走到半山腰时，凤鸟正在一颗树上和其他凤鸟聊天，见他们过来，好奇心很重的凤鸟立马伸着脖子问道：”你们去哪？“

        王越回答道：”下山，回家探亲！“

        本来还兴致勃勃的凤鸟听到后瞬间就丧失了兴趣，她扁扁嘴，用自己宽大的翅膀做挥手告别状，道：山下都是些凡人，没什么意思。“

        洛西和王越也不想勉强，刚想告辞，就听凤鸟又道：”哎我可以将你们带到山下。“

        这绝对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在道谢之后，洛西又轻车熟路地躺在了凤鸟背上的羽毛里。

        有了凤鸟，两人下山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以至于洛西从凤鸟背上下来时还有些恍惚。

        “到了。”凤鸟歪了下身子，正在发呆的洛西一下就摔倒了地上。洛西发誓自己听到了凤鸟的笑声。

        凤鸟没多停留，只把他们俩送到山下就离开了。告别了凤鸟，王越和洛西再次上路。

        眼前的树木渐渐被小贩们的呼喊声取代，洛西兴奋得不行，她忍不住左看看右瞧瞧。其实也没有什么稀罕玩意，但洛西却想把每一件东西都拿起来细细观赏。

        王越把洛西塞在衣袖里，尽力让洛西既能看到外面又不让别人轻易发现。

        ”砰！“

        王越走得急，一下和从拐角处走过来的人撞在了一起。

        那人身量不高，看起来是个小少年。但这一下却撞得意外结实。洛西甚至都从王越衣袖里”咕噜咕噜“滚了出来。

        但那人后退了一步就站稳了，并拉了一下头上的斗笠。

        王越赶忙道歉。

        那个人没说话，只是摇摇头就又绕过王越往前走。路过洛西时，那人脚步一顿，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洛西，洛西也抬头看了一眼那个人。

        就像只是不经意间的一瞥，在洛西反应过来之前，那人已经绕过洛西继续向前走了。

        但那一秒的对视却足够让洛西看到那个人藏在斗笠下的双眼。那绝不是人类的眼睛，竖着的眼瞳更像是某种野兽或者冷血动物，但却奇怪的出现在了人类的眼睛上。

        可怕！看起来刚刚那个家伙也是个妖怪。洛西想。

        从眼睛看，不会也是蛇吧……

        ”想什么呢？“王越拍了拍洛西的脑袋，见洛西回过神来，道：”我们得走了，赶路要紧。“

        洛西重新爬到王越身上，她不会说话，没办法和王越讲诉刚刚的遭遇。而且洛西觉得，就算说了，他们两个菜鸡也制服不了刚刚那个家伙。

        王越家住在离集市很远的边郊。等王越终于到家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洛西看着面前简陋的两间茅草屋，彻底认清了王越家的窘迫。

        王越没有敲门，他直接推门而入。院子不大，地面维持着土地的原生态，坑坑洼洼，凹凸不平。

        院子一旁有口方井，井旁有两个穿着粗布麻衫的小少年在打水。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大黄狗在一旁汪汪叫。

        王越忍不住叫道：”二弟，三妹！“

        两个少年同时回头，看到是王越，都丢下水桶飞跑着冲过来：”大哥！“

        王越怜爱的摸了摸弟妹的头，亲热道：”一年不见，你们又长高了，大哥真高兴！“

        洛西趴在衣袖里，感觉有些憋闷，但终究没好意思探出头去。

        兄妹三人亲热了一会儿，王越站起身来四处看了看，突然问道：”娘呢？“

        三妹拉着王越的手臂接话道：”娘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今天大哥回来要买点好的。“

        说完，小女孩又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了别的，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弟弟也向王越告起了状，两人抢着说话。

        王越一边听一边带着弟妹进了屋。屋子就更小了，洛西被放出来时，看到的就是用泥土堆砌成的泥屋，墙壁上还带着一条条蜈蚣似的裂缝。

        ”哥哥……“三妹有些恐惧地看着被王越放在桌子上的洛西。小女孩的身高也就比桌子高一点点，整个人显得又瘦又小。

        “嘶嘶！”洛西叫了两声，给这俩孩子打了个招呼。

        “哥哥！”这下连弟弟都抱住了自己哥哥的手臂。

        “不要担心，”王越温和道，“这是哥哥的同门，名叫洛西。听说你们想要看妖兽，特地过来相助。”

        “真的吗？”

        “真的，哥哥不会骗你们的。”

        这下两个孩子放松了下来，他们趴在桌子上睁着大眼睛盯着洛西瞧。

        “洛西前辈！”二弟伸出手，看起来有些蠢蠢欲动，“我能摸摸你的鳞片吗？”

        洛西还没点头，三妹就打开二弟的手：“你太失礼了！”

        洛西觉得这两个孩子还挺有趣，所以她伸出尾巴分别摸了摸两个小孩子的头。

        “看！”弟弟有些得意，“前辈摸我了！”

        “前辈也摸我了！”妹妹不甘示弱。

        见两人一蛇相处的还算融洽，王越便出去找了口大水缸，里面注满了干净的清水，打算当洛西临时的落脚点。

        洛西爬进去试了试。水缸其实不大，呆起来有些憋闷，但好在没有什么异味。

        洛西其实有点嫌弃。她还是第一次住在水缸里。

        王越也知道这口水缸比较小，满含歉意地给洛西保证道：“我们明日便离开，今儿先委屈了。”

        洛西不想让王越为难，她缩在缸里，示意自己没问题。

        见住处问题解决，那对小兄妹又围上来问了好多奇奇怪怪的问题，弄得洛西有些招架不住，最后还是王越把两个弟妹打发出去打水。

        一直到晚上，王越母亲才回来。她带回来了不少东西，但大都是洛西叫不上名字的野菜，唯一的肉食是一只看起来瘦骨伶仃的鸡。

        看到在水缸里探头探脑的洛西，王越母亲也没有过多惊讶，她只是道：“你是老大的朋友吧，那就是我的客人。”

        她甚至还把全桌唯一一道肉菜分了一半给洛西，馋的那小兄妹口水直流。这让洛西很不好意思。

        吃饱喝足，洛西又回到了水缸里。那对小兄妹和王越洛西说了会话，就被王越打发回去睡觉了。

        从菩提祖师门下看，弟子中既有达官显贵，又有乡野村夫，他们在祖师门下共同修炼，虽然进度不同，但都强于凡人，甚至在妖怪手中也有自保的之力。

        洛西呆在水缸里，无聊地戳着通灵宝鉴。通灵宝鉴没什么动静，洛西想着也许是因为这里灵气较少，故宝鉴才没有反应。

        王越呆在老母亲房间，母子两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又发了一会儿呆，洛西实在睡不着，就从水缸里爬出来，慢慢挪动到窗户边上。她身上湿漉漉的，在泥土糊的窗户上沾上了一些土。

        这里真是落后啊。洛西直起身子，认真打量着这间又破又小的屋子。

        不仅如此，洛西的视线扫向窗外。零散的人家，低矮破败的房屋，干裂的大地，无不诉说着这里的贫穷与艰难。

        其实有个问题洛西想问很久了。

        从菩提祖师门下看，弟子中既有达官显贵，又有乡野村夫，他们在祖师门下共同修炼，虽然进度不同，但都强于凡人，甚至在妖怪手中也有自保的之力。

        那么，为什么修者却很少？

        虽说凡人天赋低微，但并未无法修炼。甚至，凡人的资质普遍高于野兽与植物。要说凡人为世俗所累也有些牵强。

        那么是为什么

        洛西烦躁地甩甩尾巴。见外面月色明亮，群星闪烁，便决定去外面散散心。她身形纤细柔软，在窗户前扭了扭就从栏杆里挤了出去。

        洛西爬上屋顶，远远地看到不远处有条小小的溪流。

        想着反正夜还很长，洛西缓缓向着小溪的方向爬去。

        夜晚的风总是带着一些凉意。地面凹凸，有小石子从洛西身侧蹦出，然后朝着远方跑去。

        这里居民不多，算上王越家也仅有五户人家。

        洛西爬了半天，才发现小溪只是看着近，实际距离很远，但走回头路也不是洛西的作风，所以洛西一鼓作气，继续向着小溪爬去。

        前方宽阔舒适的溪水正在等着我！洛西给自己打气。

        洛西又爬出一段距离，小溪也越来越近，潮湿的水汽渐渐弥漫上来。

        小溪旁杂草丛生，洛西尽量立着身子观察，终于在月上中天之前爬到了小溪旁。

        好累啊……

        洛西吐了吐信子，刚想喝口水，就突然听到水里一阵奇怪的响动。

        “哗啦啦！”

        水流冲天而起，浪花飞溅。

        洛西：“？！”

        “哗哗！”

        洛西被飞溅起的水流淋了个结实。

        洛西甩甩头，懵逼地抬眼。只见月色下，一个赤/着身体，身上带着黑色鳞片的小少年正站在水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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