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这一觉好像格外漫长。

        洛西在无数梦魇中挣扎,  梦的世界好像没有尽头，就像牢固的大网，将洛西困在中间。

        洛西有时候觉得自己被架在火炉上烤,  她一低头,  就能看到正在熊熊燃烧的烈焰。

        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在极为漂亮的深海里遨游,  水波拂过她的身体，让她的每一枚鳞片都畅快无比。

        不过洛西梦到最多的还是一条金色的巨龙。

        巨龙漂亮威武,  每一枚鳞片都在阳光下闪着光辉，看着巨龙四处飞翔,  自由自在的翱翔于天地之间，也看到有人称呼巨龙为“龙祖。”

        梦里的世界怪诞离奇，洛西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那头巨龙,  她能感受到巨龙的心跳,  感受到巨龙的喜怒哀乐,  甚至感受到巨龙的每一次呼吸,  每一刻的想法。

        她想走过去，但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在原地,  只能远远的站在一旁，看着那条巨龙腾空而起。

        ……

        洛西睁开眼睛时，目光还有些涣散。

        梦里的世界充满了色彩,  而眼前的真实却是如此黑暗尖锐。

        洛西怔怔地盯着眼前的那片黑色看了半天，才似有所觉地眨了眨眼。

        这是哪？

        洛西试着起身，只觉得全身一阵酸软,  她伸了个腰,  这才感觉舒服一点。

        洛西将自己盘起来直起身子，才发现此处像是一座监狱。

        黑色的不知什么材质的柱子沾着泥土，外面似乎是一条走廊,  走廊上有几个孔洞，孔洞透出一点儿光来，便是这里唯一的光源。

        洛西想要多看看，但还没走两步，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洛西低头看去，就见一条漆黑的大蛇正盘成一团缩在地面上。

        “蛟苍”

        虽然身上很脏，还有很重的血腥味，但确实是蛟苍没错。

        大蛇听到有人叫他，一直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看起来有些疲惫。

        洛西凑过去看他，就见大蛇的眼眸闪了闪：“洛西？”

        “是我。”

        不知是不是错觉，洛西总觉得蛟苍看起来没之前那么大了。

        大蛇直起身子，竖着的蛇瞳里带着洛西不知明的情绪。

        洛西问道:“这是哪？”

        蛟苍看了看洛西，见她好像一切正常，然后才道：“水牢。”

        “我们为什们会在这里？”

        蛟苍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问道：“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之前？

        洛西想了想。她记得她之前吞下了龙角后全身变得很烫，最终还引发了大爆炸，自己似乎就此晕了过去。

        而且——

        洛西看了一眼蛟苍，她好像记得自己晕死过去前被蛟苍的尾巴护住了，因此没有被落下的石块砸到。

        洛西挑挑拣拣的给蛟苍复述了一遍。

        “很对。”蛟苍颔首，但随即他话锋一转，“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洛西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多久？”

        蛟苍的声音没有起伏，就像是叙述一件小事，他道：“一百年。”

        洛西第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但也深知蛟苍不是爱开玩笑的性子。

        “你去那边的水草从看看。”蛟苍用示意洛西看向角落里的水草从，“你蜕下的皮都在那里。”

        蜕皮？？

        洛西一直觉得自己是条很奇怪的蛇，她记忆里只蜕过两次皮，现在蛟苍却告诉她，她又蜕皮了？！

        洛西把拉了几下水草，果然看到了自己的皮。大概有十多个，就像是洛西自己的尸体，完完整整。洛西摸了摸，觉得就连触感都和自己很像。

        洛西彻底相信了蛟苍的话。

        “那，那我睡了一百年——”洛西顿了下，觉得这句话很是白痴，于是改口道：“这一百年发生了什么”

        这一百年里其实发生的事情并不多，蛟苍三言两语就让洛西了解了大概。

        大概自从之前洛西晕死过去后，蛟苍也受了重伤，跟着洛西一起晕了过去。

        蛟魔王也受了伤需要调养，也是他将蛟苍和洛西关在了水牢。蛟苍自己也昏睡了很多年，他中途醒过来几次，然后便再次陷入昏睡。洛西的蛇蜕也是他收拾的，因为他不喜欢乱糟糟的。

        有时候蛟苍醒来还会见到蛟魔王，蛟魔王每次就像是来看一看，然后迅速离去。

        如此，就这么过了一百年。

        洛西看着蛟苍，疑惑道：“蛟魔王为什们没有杀掉我们？”

        蛟苍道:“大概是因为你吞了龙角，他想要得到龙角里的力量。”

        洛西吞了龙角，蛟魔王便不会杀她，只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也出乎蛟苍意料，他没想到洛西对龙角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甚至让他有些后怕和后悔。

        而且至于蛟魔王为什们没有杀掉自己，蛟苍也有些奇怪。

        “至于我，他应该有别的想法。”蛟苍补充道。

        蛟魔王很早之前就想杀了他，只不过他说他知道如何遏制龙角才没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杀掉。

        这次蛟苍以为自己一定会死，但蛟魔王却把他留到了现在。

        蛟苍身上血腥味很重，但其实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这水牢由千年玄铁制成，很难暴力破坏。

        洛西一边找出去的方法，一边继续跟蛟苍说话。

        今天的蛟苍真的很好接近。洛西想。

        “你之前是怎么发现龙角是假的？”洛西一边在水牢折腾一边开口。

        蛟苍道：“刚开始是感觉，后来蛟魔王发现后虽然很急切，却也只是嘴上说说，所以我可以确定龙角是假的。”

        “哦哦，那蛟魔王真的是你养父吗？”

        “算是吧，”蛟苍的眉眼间透着冷淡，“我确实是被他捡来的，不过他从没拿我当儿子，借着父亲的名头抢走我的其中一个龙角。”

        说到龙角，洛西突然忍不住问道：“龙角是怎么回事”

        见蛟苍脸色不太好，洛西又补充道：“不回答也没——”

        蛟苍打断她：“自我有记忆以来，龙角就跟着我。”

        见蛟苍开口，洛西又顺势问道：“你也不知道来历吗？”

        “也不是。”蛟苍摇摇头，“是个很重要的人的龙角……也许就是是他们所说的龙祖。”

        这话听起来很矛盾，见蛟苍没有再次开口的意思，洛西也没有再问。

        其实蛟苍有时候也很奇怪，他时不时会做梦，梦里有一条漂亮的金色巨龙，巨龙的双角和一直伴随他的龙角一模一样。

        每次巨龙出现在梦里，蛟苍都觉得痛彻心扉，他想靠近，但双脚好像被什么钉在地上，不敢挪动一步。

        “洛西。”

        蛟苍轻声叫了一声洛西的名字，看到洛西看过来时，他却又没有开口。

        对于蛟苍而言，洛西身上疑点重重，但蛟苍却不想怀疑。虽然一直在回避，从第一眼看到洛西起，蛟苍就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洛西看着叫了自己一声就没再开口的兀自陷入纠结的大蛇，脑袋也在飞速旋转。她看得到蛟苍眼里的疑虑。

        或许这是个和蛟苍拉进距离的好机会。

        “蛟苍。”洛西学着蛟苍的样子，斟酌着自己的措词。

        蛟苍听她她缓声问道：“我们是朋友吗？”

        朋友？蛟苍低下头。

        他的影子投在地面上，和洛西相交，留下一大片阴影。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洛西抬头看着水牢高大的铁柱，心中也不安起来。

        她本想让蛟苍放下心来，但现在看，她好像要弄巧成拙了。

        洛西抖着尾巴，正想着说点什么拯救一下，就听到蛟苍有些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在诉说某种誓言：“是，我们是朋友！”

        洛西折腾半天也没找到出去的方法，她躺在地上，眼神放空。

        四周安静极了，蛟苍在一旁假寐，他还是维持着盘起来的姿势。

        洛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蛟苍聊着天。自从两人成了朋友，洛西觉得蛟苍整条蛇都柔和了起来。

        现在洛西百分百确定一百年前自己确实是在梦里附身在了蛟苍身上。许多细节几乎分毫不差。

        虽然蛟苍也说不清为什么，但洛西还是对这个神奇世界再次发出了感叹。

        一阵嘈杂的说话声传来，让神游的洛西直起身子，蛟苍也睁开了眼。

        两条巨大的花斑鱼出现在水牢边，他们探头探脑，见洛西和蛟苍都在看他们，一条花斑鱼怪叫起来：“天哪！他们醒了？！快去告诉大王！”

        另一条拍他一下：“有贵客来了，大王刚出去迎接，你去哪找啊！”

        花斑鱼又道：“但大王说，有情况一定要告诉他。”

        另一条鱼想了想：“那我们去宫殿门口，一定能等到大王！”

        两条鱼就这么一问一答，急匆匆地走了，完全不给洛西说话的机会。

        但既然能被蛟魔王称为贵客，对方一定是个大妖。

        洛西看向蛟苍：“你知道吗？”

        蛟苍挑眉：“什么”

        “那个贵客。”

        蛟苍摇头。

        洛西有些泄气，如果蛟魔王真的是孙悟空的拜把子兄弟蛟魔王的话，那么那个贵客一定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说不定可以帮自己和蛟苍一把。

        暂时放弃这个想法，洛西走到水草旁，她看了看自己蜕下的皮，白花花地在地上铺成一片。

        毕竟总是看着自己的“尸体”，洛西实在难受。

        “蛟苍。”洛西叫道：“你能在地面上挖个洞吗？我把它们埋起来。”

        蛟苍目无表情，他只是微微颔首，随即伸出尾巴，重重拍在地上。“啪”的一声，地面上就留下了一道可怕的痕迹。

        然后又是一尾巴，泥土飞扬。

        洛西赶忙叫停，她迅速的将自己蜕过的皮推过来，用力推进了坑里又快速掩埋起来。

        每张皮的大小都不一样，洛西最后推下去的蛇皮，比之前的都要大。

        洛西突然觉得，蛟苍变小了不是自己的错觉。

        “蛟苍，”洛西问道：“我是不是变大了？”

        蛟苍睨她一眼，没理她。

        洛西走到蛟苍眼前，那一瞬间，洛西从蛟苍的眼睛中彻底看清了现在的自己。

        修长，苗条，和之前判若两蛇。

        洛西兴奋的不行，天知道她多久没长个了。在心里打了个滚，小小的庆祝一下后，洛西才又继续勤勤恳恳地去收拾自己蜕下的皮。

        她整条蛇都欢快了起来。

        大概是洛西这边的动静太大，很快就有守卫模样的鱼游了过来，他们威胁似地伸出长矛，威吓道：“闹腾什么？当心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守卫骂骂咧咧，见洛西和蛟苍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火气更大了。他正要再次开口叫骂，一道威严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莫要喧闹！”

        守卫不吭声了，他立即俯下身，向着声音来源的地方跪拜。

        蛟苍眯起眼，这声音对他而言太熟悉了。洛西也全身紧绷，死死盯着水牢外。

        是蛟魔王！

        蛟魔王站定，他捻了捻胡须，见摆出战斗状态的蛟苍和洛西，冷笑了一声：“你们可真让本王大开眼界啊。”

        洛西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正准备在听下去，突然看到蛟魔王旁边凭空多了一双祥云靴，紧接着靴子上又突兀的出现了两条穿着黄金战甲的腿。

        “小海蛇！”

        洛西听到有人叫他，而且这声音分外耳熟。她睁大眼，看着蛟魔王身侧突然多出的人，或者说猴。

        自从离开小溪后，洛西已经很多很多年没见过了他了。

        是孙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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