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弃犬（1）

弥漫着下水道气味的污秽巷子里，江亦舟抹了抹嘴角的血，冷眼瞧着围在他面前的四个男人。
  为首的那人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说：“M的，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杂碎，就想抢我们Ray哥的生意。”
  “Ray哥的心太黑了，抽成太多。”他在清迈已经潜伏了两年多，表面上经营着一家保健品商店，实际上卖着别的药。他从一个叫Ray的那边拿货，此人是莫昆儿子在清迈最大的经销商。走到这个Ray哥的身边，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但如今他已经没有耐心了，他的目标，一直都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莫爷。
  “狗杂碎！”为首的那人骂了一声，四个人举起手里的棍棒再次对着他挥舞起来。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手里还有武器，江亦舟很快被打趴在地下，吐出两口血。
  “好血腥啊，能不能别在我的地盘动手。”巷子口，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悠悠传来。
  透过几人的缝隙，江亦舟瞧见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插着裤兜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哟，这不是小吴少爷么。”为首的那人笑着说，“既然您开了口，那我肯定给您这个面子。”
  他冲着江亦舟的肚子踹了一脚，带着另外三人走出了巷子。
  男孩一步步走到了他面前，低头看着他，问：“你为什么被打？”
  江亦舟撑着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答：“我想吃更大的蛋糕，他们不让。”
  “野心不小。”
  “你是谁？”
  “我叫吴优。”
  “中国人？”
  “嗯。”
  “他们好像很给你面子，你认不认识小莫爷？”
  吴优眯起眼，他的眼尾微微上翘，脸上仿佛总带着笑。但他确实没有在笑，而是有些不悦地说：“想认识小莫爷，却连个名字都不说？”
  “商子虞。”
  “你跟我来吧。”
  吴优带他来到附近的一间公寓，他的家在顶层，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
  他随意指了指玄关的架子，说：“药箱在那里。”
  江亦舟拿过药箱，找出酒精棉，擦拭自己的伤口。
  吴优坐在沙发那头，一边喝水一边看着他，说：“你找小莫爷干嘛。”
  “挣钱。”
  “谁不想挣钱啊，凭什么让你挣。”
  “让谁挣，还不是他说了算。”江亦舟瞥了他一眼，问，“所以你到底认不认识他？”
  “认识，但我不想介绍给你。”吴优站起身，朝房间里走去，背对他摆摆手说，“收拾完了就走吧。”
  江亦舟给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名片，放在茶几上，离开了那间公寓。
  两天后，吴优果然来了他店里。他里里外外转了一圈，拿起货架上一瓶东西，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个效果怎么样？”
  江亦舟看了一眼那瓶延时油，说：“没用过，不知道。”
  “那你用过哪种？”
  “哪种都没用过。”
  “商老板，你到底会不会做生意？”吴优把瓶子放回架子上。
  他用下巴指了指货架另一边，说：“蓝色瓶子那种，买的人比较多。”
  吴优笑了笑，说：“我打听了一下你，商老板很激进啊，很缺钱？”
  “实力不够怎么能入得了小莫爷的眼？”
  “小莫爷啊……他是我姐夫。”
  “哦？”
  “他最近回来了，你想不想见见？”吴优凝视他的眼睛。
  “你有什么条件？”
  “你跟我混，叫我一声大哥。”
  “你才多大点？让我叫你哥？”
  “快二十了。”
  “小屁孩。”
  “道上不看年龄，得看江湖地位。”
  “你是什么地位？”
  吴优咯咯笑了，说：“你不是想挣钱么？还不巴结巴结我？”
  “巴结你有用吗？你说小莫爷是你姐夫，我就信了？”江亦舟冷眼看着他说。
  吴优露出一口白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放在柜台上说：“这周六是我姐夫的接风宴，到了报我名字。”
  吴优走后，江亦舟翻过那张卡片，是一张邀请函。
  小莫爷的家有一个巨大的庭院，江亦舟在大门外交了邀请函以后，走了很长的路，才来到门廊前。客厅门口站着一群高谈阔论的人，社会名流的打扮，个个手里拿着香槟。
  江亦舟四下看看，思考着下一步的动作。
  “商老板。”吴优从里面走出来，远远朝他招着手。他穿着精致的正装，头发也一丝不乱。
  他递给他一杯香槟，笑道：“我姐夫在里面。”
  他跟着吴优穿过巨大的客厅，后院才是宴会的主场，花园里摆着一张张高脚桌，更多衣着光鲜的人围着桌子交谈。他们来到会场中央，一群人簇拥着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江亦舟着实没想到，传说中的小莫爷竟然是这样一位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模样。
  “行哥！”吴优大声唤道。
  小莫爷转过头，朝他微微颔首，说：“你来了。”

  他看了一眼江亦舟，问道：“这是你的朋友？”
  吴优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是啊，这位是商子虞商老板，我新交的朋友。”
  “哦？商老板是做什么生意的？”
  “我之前帮Ray哥出货。”江亦舟简短地答道。
  “Ray啊……”小莫爷若有所思，又转向吴优说，“既然是你的朋友，以后常带商老板来坐坐吧。”
  “好咧哥。”吴优拉着江亦舟走出了人群。
  他们走到一个葡萄架前，翠绿的葡萄藤像瀑布一样垂下来，上面点缀的紫色果子被阳光晒出淡淡的酒香。
  “你姐姐呢，怎么没看见她？”江亦舟品了一口杯中的香槟问道。
  “她逃跑了。”吴优看见他困惑的眼神，笑着说，“他们感情不太好，不过，行哥爱我姐爱得死去活来的。”
  “小莫爷还是个痴情种呢？”
  “是咯，可能因为我姐长得美吧。”
  江亦舟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又喝了一口香槟。
  “可以想象。”
  “商老板你是哪里人啊？”吴优忽然问，“国内哪里。”
  “老家在余杭。”
  “哦……我没去过。”吴优的语气有些许落寞。
  “没什么好去的。”江亦舟淡淡地说。
  “你不想家吗？”他转过脸来，认真看着他问。
  “我想挣钱，挣了钱再回去。”
  “好老土哦，你的人生目标就是挣钱吗？”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目标。”江亦舟干掉了杯中的最后一点酒，“总比没有目标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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