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五章 恶人

　　鸿鸮这番话无疑是狠狠打了那些忌惮他有谋逆之心的朝臣们的脸，但是谢玄墨确是乐得其见，他随意靠在了太师椅上，看着底下面色各异。

　　左相站出来道：“臣以为，不如册封鸿鸮为镇北王。西北蛮夷一直为我大胤之患，鸿鸮既然有此决心，同时也有那能力，何不给他伸展拳脚的机会呢？当然，臣也明白诸位大人的顾忌，但江山代有才人出，今日鸿羽能在此处，日后又何必惧怕？”

　　左相所言，多半就是摄政王的意思，众臣互相看了眼，便都明白了。

　　“那就依左相之言吧。”谢玄墨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崔大人和曹大人准备一下吧，鸿鸮……不，镇北王，你先送鸿羽去天牢中，你父子二人此别之后，只怕再不能相见了。”

　　“殿下，臣还有一事，”兵部尚书王攰忽然道，“雁羽军为鸿羽统领时旧号，如今归于镇北王麾下，是否要改其称号？”

　　“镇北军如何？”谢玄墨真是懒得多动一下脑子了，随口就道。“诸位还有别事启奏吗？若是无事就都散了吧。”

　　下一刻，谢玄墨就后悔顺着章程多了这一嘴，各部陆续呈上些琐事，硬生生将他拖了小半日才能出宫。以至于他回到王府时已经是饥肠辘辘，餐桌上狼吞虎咽之时还被池荣嫣毫不客气的嘲笑了一番。

　　“你可别笑了，墨延昭那小兔崽子惹了一堆事儿来，实在恼人得很。”谢玄墨努力做出一副和他模样十分违和的可怜模样，搂着池荣嫣哭诉道。

　　好在池荣嫣没能看到他那模样，不然定少不得再嘲笑一番。此时她听了谢玄墨的话，甚至生出些心疼：“眼下已经控制了局势，倒也不必担心他再整出些幺蛾子，你也能歇一歇。”

　　墨延昭叹了口气：“若是有什么能一劳永逸的法子才是最好……”

　　“只可惜我们能做的也仅此而已了，”池荣嫣接话道，“如何处置这老五，还得由皇上亲自来，否则一来压不住朝中议论，二来恐各方借机叛乱。”

　　“西北蛮夷虎视眈眈不说，东面倭寇也紧盯着大胤，如今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池荣嫣抓着谢玄墨缠着她发丝的手：“民以食为天，征伐也只为了扩大国土面积，好增加庄稼收成，让百姓的日子更好过些。倘若我有法子提高农作物产量，那岂不是绝大部分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提高年产粮谈何容易？”

　　池荣嫣笑嘻嘻道：“对别人或许确实不容易，可对我而言，不过小事一桩！”说着她就从谢玄墨身上滑下去，走到橱柜前，准备收拾行李。

　　“你要做什么？”谢玄墨连忙上前拦着她动作。

　　池荣嫣认真看着他：“我这两日孕期反应也好了很多，趁着这个机会，我出去考察一番地理情况，粮食作物得因地制宜，逆自然规律而行，就是累死几头牛也是无用。”

　　墨延昭一个脑袋两个大，他是真不明白所谓的“新世纪青年”口中的“卷王”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好不容易把身子调好了，又要出去霍霍。

　　“我陪你去。”

　　池荣嫣想了想，实地勘察要做的也不多，就算谢玄墨跟在身后，也唠叨不了多少，更何况她现在活动范围也只有京城和郊区一小片范围，若是脚程快些，甚至日落前就能赶回来。

　　谢玄墨见她答应得这么爽快,也明白此行没多少体力活，稍稍放下心来。可来到了实地,他见着如脱缰而野马般欢腾地冲到了地里，和那些忙碌的村民们打到了一处的池荣嫣，瞬间后悔起来。他头疼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想的，就把这小丫头给放出来了。

　　“嫣儿……”谢玄墨不知道多少次出声喊道。

　　“就好了，就好了！”池荣嫣朝他嘻嘻一笑，心中庆幸着，好在来的路上和他约法三章过，不然这位从不知自己身份的摄政王指不定又要亲自到田里逮她了。

　　池荣嫣回过话，也不管谢玄墨愈加阴沉的面色，转过身和一旁农妇继续谈论起来。

　　不消一柱香时间，池荣嫣就回到了田边小道上，她束起来的裙摆上满是泥泞，却浑然不觉一般朝者站在原处的采泷招了招手：“纸、笔还有一个罐子，快点拿过来。”

　　采泷应了声“好”，绕到马车后边从一只木匣子中找出池荣嫣所需要的东西递给她。

　　池荣嫣先蹲下身来，拘了一捧湿泥装进罐子中，而后就着自己的裙摆擦了擦手上的泥渍,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

　　谢玄墨一直胆战心惊地跟在她身后，一双手虚扶着她的腰身，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摔了下去。但好在池荣嫣已经习惯了日渐重起来的身子，平衡保持得极好。

　　“怎么办裙子都脏了诶，”池荣嫣朝着谢玄墨眨了眨眼睛，语气中带着些愧疚，但面上却全无踪影,“你身上也蹭到污泥了，这样直接上马车的话，会弄脏车厢吧?”

　　谢玄墨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扣着她的腰身，将人抱到进上马车：“你不是早知会如此，所以先卸了车上的装饰吗？现在还担心什么，都是能过水的物件，弄脏了洗干净就是。”

　　池荣嫣嘿嘿笑着，谢玄墨却在暗自懊恼，没早些发现这些细节。此时对上池荣嫣的笑，想继续训斥的话最终都堵在了喉咙中。

　　也罢，自家小王妃开心就好，只不过这为国为民的心什么时候能全落在自己身上呢?

　　就在谢玄墨以为池荣嫣所说的勘测调查结束终于结束时，又听见池荣嫣吩咐车夫进村。

　　“还有别的事儿吗？”谢玄墨皱眉问道。

　　池荣嫣正抓着一方干净的帕子，一边擦拭着自己和谢玄墨身上几处较浅的脏污，一边敷衍地答道：“快了，快了。”

　　进村后，池荣嫣又踏着轻巧的步子下了马车，冲进了村民之中。在成功打入内部后，便仔细询问起他们的年产量，以及降水情况。得到有用信息，池荣嫣就立马将其转化为数字或图像记录在纸上。

　　等池荣嫣回到马车上，谢玄墨又问：“现在结束了吗?”

　　池荣嫣摇了摇头：“别急，还有下一处……很快的！”

　　直到谢不再提问，马儿不想再动弹时，池荣嫣才轻点着面前堆满的玻璃罐子，让车夫回府。

　　彼时月亮已经悄然爬上了树稍，池荣嫣扶着自己后腰，指挥着府中的小厮将那些瓶瓶罐罐往屋子里搬。谢玄墨处理完奏章回到院子时，发觉屋中已经没了自己的容身之地。

　　“这……”谢玄墨站在门口张望着，“嫣儿？”

　　池荣嫣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手里抱着一只麻布袋子。“你回来了？这些土制我已经分析过了，这些是适合播种的种子，你拿去派人送到今日去过的村子里。我已经和村长打过招呼了，他们都会试着种下的。”

　　谢玄墨接过袋子，略微愣怔了片刻，才回答道：“好，只不过我今晚睡哪里？”

　　池荣嫣习惯性的一把撸过自己的头发，指着隔壁的客房道：“我让采泷备了热水，等下我先去洗个澡，这儿你让小厮来打扫一下吧。”

　　她看了眼脚下乱七八糟的玻璃罐儿，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耳垂：“这些都没用了，全都丢了就行，这些罐子……若是可以的话，洗干净了再给我吧。”

　　“知道了，现在去洗澡吗？”谢玄墨找了两个能落脚的地方，在池荣嫣说话的时候已经跳到了她面前，“你身上泥巴都干了，再晚些真就成泥人了。”

　　“好。”

　　次日，谢玄墨顺着池荣嫣的话，将种子送去了各村后，才去上早朝。等他回来时，门房焦急的再外边转着，见着他就扑上来说王妃又出去了。

　　谢玄墨任命地四十五度仰天，跟着指示追去了兵部的炼器坊中。

　　“加温，加温！”

　　谢玄墨赶到的时候，池荣嫣正撑着一把铁锹站在铁炉旁边，昨日刚洗干净的衣衫上又沾了各色的灰屑。

　　“我的小祖宗欸，你怎么又跑这儿来了？”谢玄墨匆忙跑上前，将人搂到了自己怀中，“这儿火星子飞溅的，你如何受的住？”

　　池荣嫣撇了一把汗水，毫不在意地回道：“别怕，我心里有数呢，我这外衫里还套了件放辐射的隔离服。这些铁器可都是要上战场的，更精良一些，将士们也能更轻松些。”

　　谢玄墨闻言，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但最先想到的，还是后悔自己带她去看了那武器库。沙场上的男儿无一不爱舞刀弄枪，可若这要以自家夫人的健康为代价，那也可以往后稍一稍了。

　　“你什么都别说，这些匠人们都聪明得很，我一点他们都通透了。”池荣嫣预判了谢玄墨的话，先将人堵住了。

　　谢玄墨还想反驳两句，莫一匆忙跑过来，说郊外一处村子又因墨延昭的动作起了暴乱。碌着不停的一对小夫妻赶忙去事发地点，将那些村民从收税的恶人手中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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