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初相见

　　我怀揣着新得的大秘密，赶着回卧房。一路上思索着原著的剧情，到底哪里出错了。
　　我怎么会是许思乔的妹妹？
　　我本该只是一个小炮灰啊，怎么会跟原著主角团的人有关联。还是许思乔的妹妹。
　　要知道原著里，信王为了让许思乔屈服，除了蛊毒之外，还将他唯一的亲人监禁了。原著没有深入描写许思乔这唯一的亲人，连是男是女，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都没点明，只说是在他心中除了大道之外，排在第一位的人。
　　是的，原著许思乔就是这么一个人，一辈子死守着自己的道义，将自己的信仰远远置于自己的生命之上。
　　所以有读者就猜测，他最爱的人不是女主，或者说他还有一个白月光。这个人，在许思乔心里仅次于信仰的人，才是他毕生之所爱。
　　理由是，原本誓死不屈，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他，看到这个亲人的近身之物，一支刻着朱砂梅的紫毫，顿时恍惚了起来。苦笑着垂下头去，紧闭双眼，深深喘气。过了好一阵，久到守在信王身边的杨卓都等不耐烦了，低头请示信王上去查看。等到杨卓抄起家伙逼近时，许思乔猛然抬头，目光如利箭般直直射向杨卓，和他身后漫不经心倚坐于太师椅之上的信王。
　　信王收到许思乔这个眼神时，还诧异了一分。以为这个亲人还不足以牵制住他，皱了皱眉，继续想还有什么办法。结果许思乔答应了。
　　我读到这条评论时，想这不胡扯吗。因为许思乔又不是真的加入信王派，只是假装妥协，实际上是作为卧底，不断收集着信王的罪状，同时暗中破坏了信王派的许多计划。而且在信王登基后，彻底与信王派决裂，不顾这个亲人的死活，公然在朝堂上咒骂新皇，幸而有江湖义士在新皇下手前救走了他。
　　这都不顾死活了，还毕生之所爱。许思乔的毕生之所爱是他的大道好不啦。还白月光呢，这读者是恋爱脑上头了吧，谁说排在第一位的一定是爱人，而且亲人本来就该比爱人更重要。
　　可惜了他的这个亲人，在他被救走后，被气急败坏又找不到元凶出气的新皇杀了。用的还是血腥无比的腰斩。
　　想到这我忍不住摸了摸我的小腰。应该不会怎么倒霉吧，尽管许思乔坚守道义、刚正不阿、一心为民，是个好官。作为男配，也是恪守男德，唯爱女主。但是要做他的亲人，也太惨了。
　　虽然在他油尽灯枯之时，念着的是这位亲人，而不是女主。但这是基于愧疚好不啦。
　　“许之江。”
　　我的妈呀！吓死人了，突然来这么一声。
　　抚着小心脏转头看去，竟然是何少监。
　　于是踩着小步快速走到他面前，低头屈膝行礼，“奴婢，见过何少监。”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出现在我眼前，骨节分明，指尖有薄茧，上面卧着一个绣银色梅花纹的雪青色锦囊。
　　“咳……阿元，”他艰涩地开口，顿了一下后，才继续说道，“托我把这个给你。”
　　我疑惑地微微抬头，看着他还是一本正经的严厉模样，想来是本人，没有被鬼附身。那怎么会突然愿意替别人给我送东西。
　　触及他冰冷的眼神，我急忙收回视线，小心翼翼地取下锦囊，尽量不触碰到他的肌肤。
　　“奴婢谢过何少监。”
　　“嗯”
　　待他彻底消失在拐角处后，我才起身继续往卧房的方向走。
　　打开锦囊，是一对光素无纹的金钏，内径约五厘米。这么小，只有奶娃娃才戴得上吧。随意往手上一试，竟然挤进去了。锦囊里还有张字条，是阿元写的祝语。
　　没来得及仔细看，刚好瞥见雁雁掩门而出，神色匆匆地往一条小路赶。于是赶紧剐下手钏，想追上雁雁。结果这手钏实在是太小了，半天都剐不下来，气急。眼看着雁雁渐行渐远，心想不管了，先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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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紧跟着雁雁，穿过铺满碎石的羊肠小道后，又经一处布满荆棘的荒林。她走得很快，身手也十分敏捷，在荆棘林中也如闪电般畅通无阻地穿过。我在后面却跟得气喘吁吁，袖子和裙摆也被划出了好几道口子，涌出的血顺着衣裳的丝线滴滴点点落入枯叶堆。
　　穿过荆棘林，雁雁的身影便消失在一面斑驳的砖墙之后。她翻过去了，而我只能留在墙外，仰头看着高约四五米的墙，思索着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功夫了。
　　过了一会儿，我实在是找不到进入的口子，便偃旗息鼓，打算原路返回。但转身看到那刚才让我伤痕累累的荆棘林，心里就发颤。
　　有没有别的路啊。我不想再次被划啊。
　　“需要我帮忙吗？”
　　哪里来的声音！我缩着脖子僵在原地，眼珠左右来回扫视四周。没人啊。难道在身后？谨小慎微地转身，一看，还是没人啊。
　　“我在你上头。”
　　一个奇装异服、披头散发的男人正侧躺在院墙的瓦檐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敲着屈起的膝盖。微风拂过，他腰带和耳环上挂着的小铃铛应声作响。
　　“需要我帮忙吗？”他的声音很粗糙，与他俊美精致的面容一点都不符。
　　我瞧着他的衣裳，不是内侍，也不是侍卫，又在这冷宫，还披头散发的，大概率是那个所谓的北戎质子了。
　　秉持着远离危险人物的原则，刚想开口拒绝，他却起身飞了下来。我连忙退后几步，免得他轻功不行，一个不注意，砸到我就不好了。
　　“你退什么？”他稳稳落地后，看着退出几丈之外的我，歪头发出疑惑。
　　“我给你留位置。”我眼神散躲地胡乱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总不能说，我知道你轻功不好，所以早早躲开吧。
　　说来好笑。原著里这北戎质子在信王的帮助下逃回故国，还在北戎风谲云诡的局势里杀出重围，成功夺嫡。之后更是一统北戎多个部落，让北戎真正成为一个集权制的国家。他也自封做了皇帝，听取国师的意见，整顿吏治、重塑军威。学着农耕文明，大力发展农业的同时，也积极与西边的诸国发展外贸，让北戎在短短十几年之内，成为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然后在番外里，还一举南下，灭了大祁。
　　谁曾想，这样一代草原霸主，年少时最想学的却是中原的轻功。什么踏雪无痕啊，蜻蜓点水啊，都让这个来着草原的异族少年深深痴迷。但是，可能没有这个民族禀赋，尽管他十分努力地偷师，回国后更是绑了……啊不，请了几位中原大师专门教他轻功，但还是稀稀拉拉的。
　　没想到，实际上他这轻功还不错嘛，稳稳落地了呢。
　　“你是在找回去的路吗？”他接受了我胡茬的借口，继续问道。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来这里？”这可是冷宫哎，而且是监禁他的冷宫，“你不怕我是来杀你的人？”
　　话音刚落，他就端详了起来。然后微微皱眉，一脸嫌弃地啧了一声，“一看你就没那个本事。”
　　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是吧！虽然我确实没那个本事……
　　“唉！”没等我回话，他就跨步向前，右手揽过我的腰。张开左臂，脚尖点地，身子向上伸展，飞了起来。
　　身子突然腾空，虽然我不恐高，但还是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畏惧。下意识地想抱住身边人，但理智还是战胜了恐惧。我旁边这个人，可是个大反派，不宜和他有过多的接触。于是我闭上眼睛，让身体保持直挺挺的状态。
　　大反派的怀抱，竟然是沁人心脾的香柏味。
　　几息之后，感觉脚落到了实处，我才缓缓睁开双眼。
　　！
　　怎么还是在瓦檐上。
　　我侧头准备问他怎么回事，他却先一步捂住了我的嘴。我惊恐地回瞪他，他轻飘飘地看我一眼后，眼神往左下方瞟去。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左下方有个直径大约十厘米的不规则的洞。原来不是落在刚才的院墙上，而是落在某个不知名的房屋上了呀。
　　穿过那破洞，我看到了雁雁，和，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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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间屋子很黑，尽管今天阳光不错，却没有一丝光线能照射进来。空气似乎也很污浊，我站在离地面有六七米的屋檐上，依然能闻到浓浓的焦炭味。那些成色不好的焦炭燃不起大火来，倒是能散出灰色的浓烟，聚集在洞孔，快让我看不清屋子里的情境了。好在视线受阻，耳力却能更上一层楼。
　　“阿尔其呢？”是信王那个家伙的声音。人品不怎么样，声音倒是好听，低沉有磁性。
　　然后是“咚”的一声，“属下办事不周，没有监视好北戎质子。”
　　雁雁这是跪下了吗？那“咚”的一声，我听着都觉得疼。
　　“办事不周？”信王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趴在屋檐上的我都感到了他身上凌厉的气场。
　　“啪！”是鞭子抽打声。
　　狗逼信王！你敢打我姐妹！老娘要下去跟你拼了！
　　我挣扎着动身，束住腰身的手臂却收得更紧，还顺带着将我的双手都锁了起来，彻底让我动弹不得。
　　“啪！”“啪！”又是几声鞭子落下，雁雁终是受不住发出难忍的闷哼声。
　　我听着雁雁的闷哼声，心中一片酸痛，急得冒出了冷汗。却没法，只好再次转过头去瞪他。他却冷漠地继续盯着那个洞，好像刚才的对话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你想置身于事外，冷眼旁观我姐妹因你而受伤是吧！那我就破罐子破摔！
　　用力张开嘴，狠狠地咬上他掌心的肉。他仍然聚精会神地看着洞口，不曾分半分神丝给我。于是我加大力度咬他的手心，左脚保持平衡，右脚去勾边缘的瓦片。只要瓦片摔下去，就能引起信王的注意，让他知道阿尔其就在屋檐上。
　　结果我的小动作被阿尔其先察觉到，他收回视线，就那么冷冷地注视着我。他眼眸里没有怒火，没有惊讶，只有冷漠。我也狠厉地又咬了一口，显示我此刻滔天的怒火。直到唇齿间充满血腥的味道，不断有鲜血从他指间溢出，顺着我的下巴和颈脖，流入我的衣内。他才再次腾空而起，飞回院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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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落地，他立马将我甩开，收回被我咬得血淋淋的左手在衣服上随意擦了两下。我跌坐在地上，撑着手臂，想爬起来，脚腕却疼得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我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动静，好奇地走过来蹲下。我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神是那般深邃犀利，若饥鹰，若深潭，令人不寒而栗。
　　是啊。他可是原著里连男主都敢随便杀的大反派啊，即使他现在还没有成长为日后的草原霸主，但是想弄死我一个小女史，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人会为了我一个小女史去声张正义，去追究敌国质子的责任。
　　我刚才又是哪里来的勇气，或者说是莽气，去咬破他的掌心呢。现在既没能解救雁雁，自己还得罪了大反派，这局面，真是糟糕透了。
　　忽然，他张开左手五指抓住了我的后颈。
　　“你干嘛！”我吓得想后退，但是被某人提前扼住了命运的后颈，欲退不得。
　　随后他捏住我的后颈肉，往下一扯，我被迫抬起头。在看到他伸出右手的时候，我终究还是恐惧地紧闭双眼侧过脸去。以为将面临的是被扇巴掌，被胖揍一顿，或者被刮花脸，不禁颤栗起来。
　　可是，触上我脸颊的是一段细密的麻布。
　　我心下一惊，诧异地睁眼，视线里不是想象中的凶残画面。
　　他低垂着眉眼，专注地盯着我下巴那一片。右手的后面三指扯出洁白的里衣袖子，轻柔地擦拭着我下巴和脸颊上的血迹。
　　他这是，想干嘛？
　　是有洁癖，想把我下巴和脖子上的血擦干净后，再拧断吗？
　　可他哪里像是有洁癖的人。灰黑色的外衣破破烂烂的，到处是补丁。刚才左手随意擦过的那块，都快看不出血色痕迹了。只有清新的柏香里混杂着些微可察的铁锈味儿，还能证明这个人才刚刚受过伤。
　　“别嫌弃，”他又觉察到我打量的视线，抬起头来，眼眸清亮，“我用的是里衣袖子。”
　　他举起手腕，手腕处那节袖子已经沾满了鲜血。
　　－－－－－－题外话－－－－－－
　　我怎么总是写着写着，就写出暧昧的情节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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