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血腥

夜晚总是蕴藏着无穷无尽的黑暗和危险，哪怕你不去探究，但总有倒霉的时候，就如同他们现在一般，周围一双双闪着光芒的眼睛，带着发现猎物的兴奋低吼声，狼群不断壮大，而钟离落看着眼前的情景，忍不住在心里直骂娘，他们今年这一趟路究竟是得罪了哪方神仙竟然走的如此不顺畅。

        “大家拿稳火把，千万不要分散。”钟离落和冥若凡肩膀依靠着，两人分别照顾一个方向，然，四个方向两个人总是不够的，乾木木站在两人身后，看着前方一处处绿油油的光芒点，额头不禁冒着冷汗，他们也太背了吧？刚出迷踪树林，晚上刚休息一个多时辰，就发现被狼群包围了，谁能告诉她，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狼？而之前几年却从来不曾遇到过。

        一波刚平一波接起，就是他们眼前的情景了，纵使淡定如冥若凡，此刻也忍不住额头青筋凸起，眼前的狼群必须马上解决，拖得越久对他们来说，就越不利，冥若凡府中虽然驯服饲养了几只狼，但那也只是几只而已，而眼前却是不下几十只，更何况这些狼匹似乎是被下了药一样，处于异常兴奋的状态，狼匹对火焰的存在还是存在一定恐惧的，但眼前却完全不是这样的景象，面对跳跃火红的光火，它们依然不断的朝着他们逼近，距离在不断的缩短。

        “东南方向应该是头狼所在的位置，主力攻击。”冥若凡深沉着眸子，眼睛冰冷的盯紧一个方向，听到命令的侍卫，不管身上是否有伤的，都绷紧神经朝着东南方向一点点移去，只留下周边几个侍卫守在各个方向。

        “小心！”在众人戒备转移位置的时候，狼群中突然有了动静，一个黝黑的身形猛的朝着人群扑了过来，快速凶猛的架势，凌厉的风夹杂着兴奋的低吼声，一时间侍卫的惨叫声，带着钟离落惊呼小心的声音，兵器与皮毛肉皮刺中的声音环绕在耳边，狼群中开始翻腾，一层层泥土烟尘迎面扑来，乾木木跟在冥若凡身后，左右躲闪着，借着夜晚的昏暗，灵巧的挪着步子，看起来狼狈，实际上每一次都刚好躲过狼的扑击，但毕竟不是面对一匹狼，他们每个人基本上都要面对两头狼，最主要的是乾木木知道，自己在他们面前是不会武功的，一时间有些纠结，面对黑狼扑过来发动的攻击，乾木木下意识的躲闪着，现下她也理会不了那么多的事情，眼前总要先顾着性命要紧。

        侍卫和狼群的对弈，渐渐的显现出了优劣，侍卫中一般的都有伤在身，而且在迷踪树林里折腾的心智受惊，每个人都很疲累，入夜的时候刚要休息，结果却遇到这样的事情，力不从心很快就显现出来了，现在也只有冥若凡和钟离落在堪堪坚持着，攻击防御的同时，略微显得游刃有余，而乾木木也在躲闪中手臂被锐利的狼爪划伤了，加上之前被那一道冷箭伤到的地方伤口有些裂开迹象，整个人看起来也有些狼狈不堪的模样。

        耳边一阵低吼传来，震耳欲聋，凌厉的风被狼匹偌大的身形带过，滑过脸颊和耳际，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锐利爪子，乾木木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太快了，下意识往后躲避的时候，脚刚好绊到小石块上，越是慌乱就越是糟糕，身形一晃跌倒在地，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她不想死，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还有太多的地方没有游走，她想要的自由还没有真正得到，甚至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呢，不能就这样死！

        在以为狼爪就这样一下抓破自己喉咙的时候，乾木木并没有等来该有的疼痛，脖子上滴溅了温热到有些灼热的液体，一滴两滴的砸下来。

        “不想死就赶紧站起来！”冥若凡的声音带着冰冷，甚至有些愤怒，但此刻乾木木却仿佛听到了天下间最好听的声音和话语，睁开眼看到的是白色衣衫上沾染了血红色的衣角，冥若凡的背影快速的在狼匹中闪过，看着侍卫一个个倒下，看着他几个闪身剖开一匹狼腹，血液四溅，乾木木有些作呕，勉强的站起身，脚下似乎踩到了一个东西，下意识的低下头去看，结果却是半只狼爪，胃里翻腾，有些忍受不住。

        这里就像是一个屠宰场一样，血腥味充斥着鼻息，乾木木甚至有些不想呼吸，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本以为迷踪树林里，侍卫惨死的养子，已经是最血腥的了，没想到上一个噩梦记忆存在还不够，还要在补上一个。

        突然间传来了一声声清脆的响声，像是竹筒相互敲击的声音，混乱的战局里加入了一群青色身影，每一个都是蒙着脸孔的人，但明显是冥若凡的帮手，他们一来本来已经成了溃败破局的场面瞬间扭转，狼群很快被解决了，死的死，残的残，有的甚至被砍去了四肢，躺在地上不甘的呜咽着，久久不曾闭眼，乾木木再也忍受不住扶着一颗溅了分不清是人还是狼的鲜血的树干，干呕了起来。

        “主子，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青衣人中一个拉下面巾，单膝跪在冥若凡面前，不顾地上的血腥和残肢躯体，他们没有人去理会一旁恹恹的乾木木，冥若凡扫视了眼前环境一眼。

        “把侍卫都葬了，继续赶路。”冥若凡点点头并没说出什么责罚的话，表情和眼神依旧冷冷淡淡的，吩咐完就走向乾木木那边，等着她自己适应过来。

        “好了？”看到乾木木停止下来，冰冷的眸子将人上下的扫视了一下，白衣浸血，表面的从容让乾木木有些咬牙，却也只是无力的点点头。

        “本王身边从来不留无用的人，若是连这点血腥都受不住，你今天就不用跟着来了。”冥若凡说完话，迈着步子淡定的留给乾木木一个背影，乾木木咬牙的看着冥若凡的背影，嘴角动了动，咕哝了一下，所以说这种阴晴不定性格的人，尤其是高高在上贵为王爷的人，真的不是他们这样平民百姓能理解的，伴君如伴虎真的很有道理，冥若凡的情绪……乾木木一直没有弄明白过。

        这一趟的行程，乾木木觉得她会记得一辈子，这个地方，她也会记上一辈子，这个让她差点丧生的“屠宰场。”

        一行人，踏着鲜血残肢前进，走过一段路程，月亮高升，入了深夜的深秋显得更加寒凉，越往前走，看到的绿色就越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枯黄的落叶和枯萎的草，每一步都顶着凛冽的风前进，终于在乾木木觉得自己要被懂僵硬的时候，冥若凡喊了停，在看起来很空旷的地方停歇搭建简易帐篷，后来的这些蒙面人，看似比之前的侍卫更加的干练速度，手法技能相当熟练，尤其是……乾木木目睹一个人快速的剥了狼皮，将狼肉架在火堆上烤的时候，更加肯定他们的野外生存经验丰富，比之前那些侍卫的随军经历应该更胜。

        看了一会，乾木木实在看不下去，便转身朝着四周走去，身上带着冷汗的粘腻，还有血腥味让她极其不适，但也只能这样受着，以前乞讨时都没有这样狼狈过，想她沿街乞讨的时候，也会隔三差五去郊外小溪匆忙洗下身子的，这一次出行却弄的满身血渍，乾木木低头看了看衣服，再看看自己的手，皱了皱眉头，抿嘴望向四周。

        “吃点吧，御御寒。”眼前突然出现一块散发香气的烤肉，用木枝穿插着，乾木木顺着手的方向抬头看去，对上的是钟离落和煦笑意的脸庞，这样温文有礼的笑容，此刻让乾木木有些反感，带着一点不适应，有的时候乾木木觉得钟离落比冥若凡来的要更加可怕，冥若凡大多时候是冰冷的，有时候像是慵懒沉睡的狮子，而钟离落像是笑面虎，又或者笑面狐狸，明明上一刻还在血腥中厮杀，这一刻却能笑的如此云淡风轻，某种意义上讲，这样的冷血是冥若凡都没有的吧？

        “怎么？怕了？”见乾木木没有伸手接肉的意思，钟离落轻笑一声，问话问的随意，语调中带着更是带着无所谓。

        “你知道战场是什么样子吗？也是红色的血，到处都是兵器相接的声音，还有哀嚎声，你不知道哪一声是属于你的士兵的，更不知道哪一声属于你交好朋友的，有可能……下一个惊呼疼痛的是你本人。”钟离落眼光望向远方，目光变得有些游离，手上的烤肉香气随着冷风吹够滑过鼻尖。

        “战场上的血，是人的。”钟离落转过头温和的眸子看着乾木木的眼睛，一句话说的异常认真，随即在乾木木还在为他的话发愣的时候，转身离开，白色染血的身影在黑夜中缓缓移动着，乾木木看着钟离落的背影，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她只是知道……这一刻有些敬佩这个男人了，虽然他的笑容还是那样让自己觉得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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