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金秋十月，又是一年寒衣节过去了。这是孙萍来到魏国过的第三个寒衣节，也是她嫁到魏国的第三年。

        这三年，她从太子妃成为了魏国的琳贵妃，手头的权利拥有了又失去。一同失去的，还有来魏国看她的弟弟孙威。

        虽然她们有了嫌疑人的画像和玉，也从刘嬷嬷口中分析出了要害他们的是宫里的人。但仅凭她们手里的这点线索，还是无法找出幕后主使。

        她们并不知道画像上的老妇是魏都城里哪个大户人家的管事，也并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这位老妇。只能先这样一筹莫展着，再派大理寺的人去暗中调查。

        哪知，调查的结果没等到，却等来了从齐国回来复命的飞雲。飞雲此次护送孙家人回齐国，本来一个半月的时间就可以返还，他却用了整整两个月。

        因为飞雲说，他在回来的路上，碰见了一桩命案。为了协助当地知府查案，他才把时间给耽搁了。

        说到这桩命案时，飞雲描述得津津有味。他说他经过魏国半月镇太平村时，看到一群村民围在河边议论纷纷。

        他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位年过五旬的老妇溺水而亡了。他本以为这老妇也是村里的人，但村民们却没有一个认得她。

        他和当地知府一同验尸，发现老妇身上有挣扎的痕迹，像是被人故意弄入水中的。

        加上当地村民都不认识她，所以飞雲分析，老妇应该是从上游入水，然后尸体飘到了下游。

        但这条河流的上游却并未分布在魏国，这里离齐魏两国的交界处不远，所以河流上游，是分布在齐国的。

        如果老妇的尸体是从河流上游飘下来的，那这老妇莫非是齐国的人？

        管不了那么多，既然尸体在魏国，那他们这些官员就有义务查清案件。

        于是他们就派人去找来了分布在河流上游几个村落的村长。没想到还真从齐国南山村的村长口中得到了关于死者的消息。

        村长说，死者叫田翠娥，是半个多月前才到他们南山村居住的，但没住几天，就在村里消失了。

        因为她不是村里的常驻居民，所以大家都以为她已经离开了村庄，而没有往她遇害那方面去想。哪知再见她时，她就已经是具冰冷的尸体了！

        村长摇头表示惋惜，飞雲却觉得，田翠娥不可能就这样无缘无故溺水身亡。而且从村长的描述中可以得知，田翠娥是一个身体康健的妇人。

        加上田翠娥身上有死前挣扎过的痕迹，所以，飞雲认为田翠娥的死一定另有蹊跷。

        但飞雲要忙着回宫复命，不能进一步调查，就将田翠娥的案子留给当地的府衙继续查办了。

        ……

        年过五旬的妇人，无缘无故溺水身亡？

        雪缨听到飞雲的描述后，立刻就变得敏感了起来。因为她们也正在找一位年过五旬的妇人！

        这个田翠娥，刚好就年过五旬。并且田翠娥到齐国南山村居住的时间，正是孙威遇害半个月之后。

        从魏国的鹤都城坐马车到齐国南山村，正好需要半个月的样子。

        如果田翠娥真的是她们要找的人，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田翠娥知道孙威死了，自己难逃干系，为了活命，就一路逃到了齐国？

        结果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溺水身亡了？

        想到这里，雪缨便赶紧问道：“那田翠娥的右嘴角下方，可有一颗黑痣？”

        飞雲点点头：“有！”

        “快！带我去见她！”雪缨迫不及待，好家伙，难道真的是她们要找的人？

        ··

        雪缨离开王宫之前，还顺路带上了唯一见过那老妇的刘嬷嬷。

        刘嬷嬷本来不想去的，因为对她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在她面前的是飞雲和雪缨，她能有什么办法？

        于是在刘嬷嬷居住的清风院里，就出现了这样的画面。

        刘嬷嬷抱着院内的柱子大声嚷嚷着“老奴不去，老奴不想出宫啊”，飞雲和雪缨对视了一眼，就上前去掰开了刘嬷嬷的双手双脚。

        将她无情地扛了起来，冷漠地带走了……

        几人来到了半月镇所在的朔月城，田翠娥的尸体就停放在当地府衙的殓房里。

        刘嬷嬷虽然见多识广，但她有一个毛病——怕鬼。

        像田翠娥这种快腐烂了的尸体，她还是第一次见。

        所以一来到殓房，一闻到尸体快腐烂时散发出的味道，刘嬷嬷就觉得无比恶心，赶紧用手帕捂住了嘴。

        雪缨也用手帕捂着嘴，这种尸体对她来说还不算什么。

        雪缨大胆地走到了尸体面前，掀开了盖在尸体脸上的布。

        尸体的面色已经变得惨白了，因为在水里泡过，还有些肿胀。

        雪缨看到，尸体右嘴角下方，果然有一颗黑痣。

        尸体的五官轮廓，跟画像上也差不多。

        雪缨便问刘嬷嬷：“是她吗？”

        由于怕鬼的缘故，此时，刘嬷嬷死死地拽住了雪缨的一只胳膊，并在那里瑟瑟发抖。

        她还闭着眼睛，不敢去看周围的一切。所以当她的耳边传来雪缨的问话后，她就瘪着嘴，小心翼翼地睁开了其中一只眼。

        她的目光只在尸体脸上停留了片刻，她就赶紧又闭上了眼睛，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就是她，她就是化成灰，老奴也认得。”

        终于找到了！

        可惜，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至此，田翠娥的死因也浮出了水面。

        田翠娥不是一般人，她的口中有他们想要的重要信息。幕后主使为了不让田翠娥开口讲话，就派人将田翠娥也杀害了。

        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讲话。

        雪缨真是越来越好奇幕后主使到底是谁了，他们找一个线索，幕后主使就毁一个线索。

        现在田翠娥死了，他们最后的线索也断了，那他们又该如何将案子查下去？

        就在几人一筹莫展之时，一直躲在雪缨身后的刘嬷嬷开口讲话了：

        “我说，你们是不是查案把脑子给查傻了？既然都知道她叫啥了，那就去户部查她啊，只要她真叫这个名儿，户部就会有信息。”

        “届时，她家住何处，家里有几口人，曾在哪里当差，不就一目了然了么？”

        刘嬷嬷补充道：“再不济，你们也可以去全国张贴告示啊，把告示贴满大街小巷，总有人会认识她吧！如此一来，我就不信一点关于她的线索都没有！”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刘嬷嬷入宫多年，不仅对后宫的规矩烂熟于心，对朝堂上这些事儿，居然也略知一二。

        刘嬷嬷的建议被他们采纳了，他们很快就吩咐了下去，在全国的大街小巷都张贴了田翠娥的画像。并把她犯了什么事儿，死得有多惨，公示了出来。

        户部那边，也非常配合他们查案。毕竟，这个案子连王上都很重视，各司都不敢怠慢。

        ··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告示才贴出去三天，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我知道关于她的所有事情，请带我去见大理寺卿！”

        一个面容有些憔悴，发丝有些凌乱，衣衫还有一点褴褛的女子，撕下了田翠娥的告示。并表示自己知道关于田翠娥的一切！

        但，她并不是这几天第一个说自己认识田翠娥的人。告示贴出去之后，就有很多人说自己认得田翠娥。

        可他们细细盘问一番后才发现，这些人口中的田翠娥，跟画像上的田翠娥并不是同一个人。

        甚至张翠娥、李翠娥都跑出来了。很多人只是看中了告示里的赏钱，想来滥竽充数碰碰运气罢了。

        但大理寺哪里是由他们胡来的地方？这些带来无关紧要消息的人，不仅没拿到赏钱，还被大理寺卿吩咐人打了一顿。

        但今日撕下告示的女子却跟他们有所不同。这女子约摸十五六岁的样子，面容清秀，却很憔悴。

        且她发丝凌乱、衣裙破碎，像是、像是、像是被人蹂躏过的样子……

        女子跪在了大理寺的公堂前，大理寺卿坐在主位上，飞雲抱着剑站在一旁。

        “你当真认识画像上的人？”大理寺卿问道。

        女子点点头：“认识，她是我姑姑，叫田翠娥。我是她侄女，我叫田黎儿。”

        都姓田，而且还是姑侄关系，莫非，真的有戏？

        “那你且说说，田翠娥究竟是何人？”

        女子就将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田翠娥本是一位普通的妇人，三十多年前，就在永宁侯府当差了。

        后来得到了侯府二房唐姨娘的赏识，成为了二房的掌事嬷嬷。

        但侯府大夫人跟二房早就不睦了，逮着机会就想收拾二房。

        一日，田翠娥去大夫人房中传话时，竟不小心打碎了房中一个很名贵的花瓶。

        于是，大夫人就借机将田翠娥打发到城外的庄子去了。二房身边的势力也被大夫人一点点瓦解。

        二房又无子，在府中渐渐变得无权无势、无依无靠。去年，二房生了一场大病后，就因救治无效去世了。

        而在庄子上的田翠娥，离开侯府后，日子过得还算惬意。因为资历很深，她手底下还有几个下人可以管管。

        但田翠娥却一直放心不下她的侄女，也就是田黎儿。

        田黎儿跟田翠娥一样，都在侯府当差。田黎儿是侯府四少爷房中的洒扫丫鬟，但因为有几分姿色，而时常被四少爷欺负！

        之前田翠娥在府中时，还可以庇护她一二，可自从田翠娥离府后，在府里就没有能护着田黎儿的人了。

        田黎儿又柔弱不能自理，只能被四少爷当作掌中之物！

        这也是田翠娥为什么要做后来那些事的原因。

        田黎儿每次被欺负后，都会找到田翠娥诉苦，田翠娥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带着田黎儿离开侯府，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于是，当刺杀孙萍的任务找来时，田翠娥毫不犹豫地就接受了。

        因为，侯府的人说，只要她完成了这个任务，就可以让她告老还乡，还可以给她一大笔钱，让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如果田翠娥拿到了这笔钱，她就可以为田黎儿赎身，带着田黎儿远离这里了。

        但是，任务失败了，孙萍没有被成功刺杀。田翠娥找的杀手也死了，眼看着田翠娥就要暴露。

        于是，为了活命，田翠娥给田黎儿留下一句自己保重的话之后，就带上金银细软逃命去了。

        田翠娥一路逃到了齐国，在齐魏两国的交界处南山村暂时安定了下来。

        可是侯府的人哪能让田翠娥活命？只要田翠娥活着，就总会被发现。万一田翠娥供出幕后主使是侯府的人，那他们侯府，不就完了吗？

        于是，侯府就派人将田翠娥也杀害了，并将尸体抛入了河中。

        后来发生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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