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神皇 > 人皆道仙尊白切黑 > 第98章 荒城(完)

第98章 荒城(完)


“快点回来。”姜去寒抬眼看着潇湘,懒懒地说。

        潇湘掀起车帘,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似乎露出了一点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下车之后,姜去寒放松了自己,换个姿势靠在软枕上。他感到有点恍惚,有些不明白的情绪在心里细丝般地翻涌。他摩挲着手炉,心里回味着某种莫名的甜蜜。想到以后她就会留在身边,他几乎笑起来。

        虽然是个麻烦的野孩子,但好在有趣。

        时坞看了一眼潇湘去的方向,见他面色缓和,笑道:“少主心情舒畅,下属也很高兴,不如派人监督,以防万一?”

        “依你。”姜去寒暗暗琢磨着这种奇妙的的心绪,心不在焉地应允道。

        若说第一眼就喜欢她,那是不可能的。但又不晓得这些细微的喜欢从何而来。心脏部位的魂印又有些疼,他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问道:“时坞,你喝过人的血吗?”

        时坞迟疑片刻,道:“喝过的,少主。”

        “那之后,你有什么变化吗?”他窥探着时坞的面色,不肯漏掉一个细节。

        焦急和担忧瞬间涌上了时坞年轻英俊的面庞。

        “少主可有什么不适?”

        姜去寒垂目看着精美的暖手炉,摇了摇头:“没有。”如果喝了一个人的血就会产生好感,那未免太离谱了。人吃畜类的血肉,也不见得会喜欢家畜……莫非还是因为魂印?它究竟为何出现在自己身上,这丫头和它,以及他自己,究竟存在着什么隐秘的联系?为什么魂印会突然出现?为什么见过她之后,魂印才被触发?又是为什么,只有喝她的血才能解谶?

        问题有点多,他需要慢慢地观察。

        那边,潇湘已经进了善行院的大门。有个侍从跑过来,在时坞耳边说了几句话。

        “少主,我去去就来。”时坞拱手道。

        潇湘回到善行院,就撞上了心神不定的张婶。四目相对,张婶还来不及擦掉眼泪,潇湘就先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钻进自己的房间。张婶手指着客堂,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快速收拾了东西,背着一只小包袱跑向后院。

        后院鸡舍的旁边放着一口大水缸,水缸堵着一道墙缝。若是从这儿钻出去,或许还有一丝逃出生天的机会。潇湘把袖子一卷,开始挪缸。盛满了水的水缸极重,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挪开一点点。

        “潇湘!”她似乎听到了江笠的声音。但关键时刻她无暇顾及,直到江笠从后面赶上来,拍了她一把。

        “江笠?你怎么在这儿?我正要跑路,来帮忙。”潇湘眼神一亮,急忙招呼他。

        “师祖已经应允了,我带你回宗门。”江笠扯住她的袖子。

        “你怎么这么没溜儿?快回宗门吧。”她扯回袖子,牵着他的手腕往后走了两步,继续挪缸。

        江笠向前走了两步,没有说话。

        “我要钻狗洞了,你最好别来,”潇湘一指点在他胸口,将他推远了些,笑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若传了出去,你江小仙君的面子上多不好看。快回宗门吧。”

        “无妨。”

        潇湘没有搬动水缸,开始往缸上爬。缸里结着一层厚冰,倒也不怕弄湿衣服。江笠见她爬不上去,托了她一把。潇湘扶着墙,在缸沿上站起来,道:“抱歉啊,江笠,这事儿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江笠抬头望着她,没有说话。

        说话间,潇湘扒着墙头向外一望,时坞就在外面笑眯眯地等着她。

        气氛一时十分尴尬。

        “怀念啊,从小翻到大!”潇湘故意大声说。

        “既然怀念完了那就走吧。”时坞不动声色,潇湘老老实实地跳下来,心道,还好没有让江笠跟着来。

        走到转角处,回头一看,江笠从墙头上冒出了一个小脑瓜,远远地望着她。

        车厢内,姜去寒慵懒地靠着软枕,看不出在想什么。

        “少主,人带回来了。”

        “做得好,时坞。”姜去寒夸赞道。

        时坞行了个礼,放下车帘,坐在车夫的位置。潇湘坐在车厢的角落,心里盘算别的方便逃跑的地方。

        姜去寒向前倾身,伸手拧了拧潇湘的脸颊,笑道:“如果有下次,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江笠离开后,张婶写信给堡主请示。

        任堡主的回复也很简洁,一个字:“知。”

        这几天,姜去寒在时坞眼中着实有些异常。比如这孩子从来不让他和门主以外的其他人近身,对待拂逆自己的人也特别冷酷,偏偏这个野丫头冒犯了他还平安无事。时坞一边观察,一边揣摩是不是之前那些命令他都理会错了。

        但是,她干的事明显更过分:打过少主的屁股、对少主进行言辞侮辱、对少主不理不睬……哪一条单拎出来都会有更严重的后果,以往那些被处理掉的人可没她犯的事儿严重。

        时坞确定少主没下错命令,他也听得清清楚楚。只能说这丫头让少主感到新鲜好奇了,竟能让他一早起来脸也不洗头也不梳,专等她来服侍。

        众人皆已习惯少主的神经质,不敢有半点异议。

        时坞想着这个问题,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不能轻易处理的人,还是交给门主决定吧。

        马车没有在沙柳堡的堡城停留,向南一路驶去,却不知所为何事,又停在了沙柳堡边缘一个小镇上。

        第一天,潇湘故意失手弄碎一个茶盏,顺便把茶浇在了姜去寒衣服上,并且没有受到惩罚。

        第二天,伺候姜少主梳洗过后,他就和时坞一起不知做什么去了。潇湘被捆在屋里,外面有好几个人看守。

        江笠一路跟来,终于找到接近潇湘的机会。深夜,他刚潜入,时坞和姜去寒就到了楼梯口。

        “嘘——”他对潇湘示意,潇湘眨眨眼睛表示明白,两人借着体型小,藏在房梁上的阴影里。姜去寒不见潇湘,立刻令人寻找。

        这两人一出去,江笠立刻拔剑斩断绳子,背着她从窗户跳出去,然后——又被逮了个正着。

        深夜客栈,投怀送抱,小姜很酸。

        但对方是北斗宗的人,冲突起来半分好处都没有。

        潇湘伏在江笠背上,在他耳边小声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还是先回宗门吧……等你像仙尊一样强的时候再来找我。”

        江笠将潇湘放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如果有机会,我再救你出来。”语毕,他向前走去。

        “多谢江公子割爱。”姜去寒——不知是因为病弱,或仅仅是慵懒——他微微躬了躬身,向着面前走过的江笠。

        “不是割爱。”江笠停下脚步,静静地看向姜去寒。

        他的目光里似乎带着某些冷而锐利的坚定。

        姜去寒一怔,微微一笑,他的目光褪去了慵懒的掩饰,似暗夜里遥远的两盏灯火般,静悄悄地燃了起来。

        “我还会来接她的。”

        “暗门恭候江小仙君大驾。”姜去寒微笑道。

        这晚,姜去寒什么都没问,只是洗漱之后,懒懒地说了一句:“我好累,睡了。”他应付了一天事情,加上体弱,是真的累了。

        他抱着潇湘和衣而卧,像抱着一个大枕头,呼吸变得匀长起来。

        胸口的“谶”好像很喜欢她,只要在她身边,就不会发作。

        良好且持续时间长的睡眠让他久违地感到舒适和安心,不必为了心口时常出现的疼痛而做好准备。

        桌上点着一盏小小的灯,潇湘睁开眼睛,打量着姜去寒纤柔的颈部,手臂虚虚地环过去,穿过柔软的发丝,轻轻点在他的下巴上。

        她看了一眼姜去寒的脸,他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或许是真的睡沉了。

        从前看话本子的时候,她曾经就其中一些招数的可行性向江雪寒探讨,江雪寒也认真地给她演示一些技巧。在这个脆弱的位置上,只要用力折一下,这个漂亮的小疯子就会马上成为一具尸体,然后渐渐变凉、变得僵硬,彻底失去它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时,所具有的美。

        如此,自己也活不下去,更不用说去找仙尊的转世了。

        潇湘在犹豫。

        可那是江雪寒教的,她不愿意用它来杀死一个小疯子。如此境况,她应该怎么办?她闭上眼睛,问心中那个永远微笑着的人。

        如果自己也有那样的实力就好了,只可惜她是个废物,连金丹的边儿都摸不着。

        “你今且去,莫忘慈悲之心。”慧慈大师的教导忽然在脑海中响起,潇湘浑身一震,忽地像被烫到般推开了姜去寒。

        ——好奇怪,怎么会突然想到杀人呢?难道是之前摸沙匪哨的时候杀过人,对自己的心产生了影响?

        潇湘坐在床边,一头冷汗。

        昏暗的光线下,一点寒光无声地收入姜去寒袖中。他坐起来,一手将长发顺到肩后:“你饿了?”

        刚才潇湘摸他下巴时,他已经醒了。但她没有动手,他也没有动手。方才收得急,刀子划破了手掌。血流下来,聚在他苍白的手心。

        他想知道的问题,刚好有一个最合适的试验品。

        “时坞!”他喊道。

        时坞应声而入,姜去寒抬抬下巴:“按住她。”

        潇湘心里“咯噔”一声,心道这次要凉了。她一骨碌跳下来,就往窗口冲。

        三步以内,没有人看到时坞是怎么移动的。灯火暗了一瞬,尚未复明,他的手已扣在潇湘的颈上。

        手是温凉的,扣得并不紧,但无从逃脱。

        就像抓着一条待宰的鱼。

        “少主,需要处理掉吗?”时坞冷静地看向姜去寒。

        “掰开她的嘴。”他说。

        潇湘惊慌地摇头,却不得不在这只扣着她下颌的手中张开嘴。

        姜去寒笼着手心的血走向他们。他背对着不甚明亮的灯光,在黑衣的衬托下,面色愈发苍白,像极了重现于人世的幽魂。

        时坞不解:“少主?您这是做什么?”

        “有件事情我要知道……不要让她吐出来。”他耐心地向前倾身,将那些血小心翼翼地倒进潇湘口中。

        几乎是立刻,姜去寒的手一撤,时坞就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让她没有半丝吐出来的空间。潇湘挣得眼泪都挤了出来,然而在成年人时坞的绝对控制下,小孩子的任何反抗都是徒劳无功的。

        过了一时,时坞才松开手。

        潇湘一边咳嗽,一边尝试把那些血吐出来——谁知道姜去寒有没有什么传染病。

        “很好,你下去吧。”姜去寒审视着自己的“试验品”,眼神里有一丝探究。

        即使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也从来不会违逆他的决定。这是他最满意时坞的一点。

        ——喝了我的血,你就会喜欢我吗?

        姜去寒垂眸注视着潇湘,忽而看到了潇湘眼角咳出来的泪花。他下意识地向前踱了半步,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抿起嘴唇,沉默着,等待着潇湘先说些什么。

        在油灯暗淡的光线中,他的身影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屋门被再一次打开,时坞端着一个放着烈酒、伤药和绷带的托盘进来。

        “少主,您受伤了。”

        姜去寒伸出手,任时坞处理。

        “属下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时坞忽然道。

        姜去寒微微眯起眼睛:“你要劝阻我什么,时坞?”

        “属下只是想提醒一句:把刀子放在床上会割到自己。”

        “时坞,你真多疑。”

        时坞与姜去寒静静对视,忽然发现他已看不透这个从小照顾到大的孩子。

        “你吃一点,明天还有事情。”时坞出去之后,姜去寒俯视着仍旧软在地上的潇湘,端着一碟点心作势要喂她——像随便喂只小猫小狗一样。

        他无疑是病态的,但这种病态的疯狂中又似乎掺杂着一点点奇妙的怜悯,这种不确定性让潇湘更加害怕。她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怕他再做出咬自己的脖子之类的事。

        “莫怕,我也不是经常这样发疯。只是最近……不大正常。”

        原来他知道自己疯。潇湘心中暗道。

        姜去寒看出她不愿面对自己,把碟子搁在她面前就自去桌边坐了。他撑着下巴看潇湘,黑色的眸子映出一双灯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很久,潇湘慢慢地伸出手,拿了一块点心放在手心,对着光看着。

        看起来真的很好吃。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点心了。

        也确实很好吃。

        “好吃么?”姜去寒托腮笑道。

        越看,越觉得这丫头顺眼,与五官无关,就好像在她的灵魂深处,有什么正在吸引着他一样。这让他愈发好奇,这些联系之间有着怎样的过去。这样想着,他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虽然没有什么侮辱性的动作,但看起来还是像喂猫狗一样。

        “你想让我说好吃,还是想让我说不好吃。”潇湘没有看他,低声道。

        姜去寒怔了怔。

        他原以为这乡野之女从来没尝过他们吃的东西,应该露出乍尝甘露的惊艳之色。全然没料到她反应竟如此平淡。

        “你以前也吃过么?”

        “……吃过。”

        姜去寒心里忽然生起一些莫名的不爽,他的笑容消失了,冷道:“既然吃过,那就再吃点吧。”

        潇湘看了看那盘点心,终究没有动手拿第二块。

        如果姜去寒给予的东西是要加倍偿还的,那她尽量把自己的所需减到最少好了。她想。

        姜去寒不爽于被这种不爽缠绕,所以也要她不爽。他作出一副真挚的模样,道:“我吃过很多种点心,但最好吃的是你给的那块。”

        潇湘忽然觉得这点心有些没滋没味,十足叫人心烦。

        姜去寒笑起来:“吃饱了么。”

        “我消化不良。”

        “吃饱了就过来,我要睡了。”姜去寒先一步坐在床边,拍了拍床沿。

        中夜寒冷,潇湘自忖打不了地铺,指着床中间虚虚一划,道:“你睡那边,不准越界。”她觉得姜去寒在戏弄自己,像猫捉老鼠一样。现在时坞不在,她又觉得自己能和他再打一架以决胜负,因而声调高了些。

        “好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姜去寒笑得很甜。

        潇湘没有回答,转头蒙上被子,蜷在床角。

        身后忽而有一具柔软的少年躯体靠过来。姜去寒抱住了她,四肢缠上来,像抱着一只大枕头。

        “这样方便取血解谶,”他说,温热的呼吸拂在潇湘耳边,“睡吧,明日母亲要来呢……”

        他的声音有些中气不足,声线更为沙哑柔和,在潇湘耳边念念叨叨,就像催眠曲一样。

        待到潇湘睡熟了,姜去寒才支起身子,打量她的睡脸。

        他总觉得,她不应该这样对待自己,好像也不该是现在这般模样。

        她完完全全,不应该是这样。

        第三天的黎明时分,潇湘痛醒了,姜去寒又发起疯来,咬破了她的脖子。时坞不在,她趁着混乱的场面冷静地抽了他好几个耳光。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快乐地(大误)多打他几次吧。

        之后,时坞来传话,说门主要见她,然后给她梳了个小女孩常见的丫髻,洗了脸。时坞竟然连梳头都会,潇湘心道:真是什么主人配什么变态侍从。

        喝过血之后,姜去寒身上现出猫类般慵懒的餍足感。他看着时坞给潇湘梳头,目光里没有什么情绪。或许对于常年病痛缠身的他来说,一段时间的无病安适就已经是极大的快乐。

        接下来,就是姜门主见潇湘的时候。

        姜门主是真的好奇,所以那边的事情一结束就来了沙柳堡,正好碰上回程的姜去寒。

        “门主,人带到了……要不要先收拾收拾、打扮打扮?脏兮兮的……”一个女侍从外面进来,语气里充满了嫌弃。

        姜门主看一眼下首坐着的姜去寒,后者不免暗自踌躇,紧张得心脏砰砰跳——以他的身份,他要什么,别人就会自动送来,以至于他对“强抢民女”和“怎么对待抢来的民女”这种事没有一点经验。

        ——甚至有点害羞。姜门主打量着儿子的模样,暗自思虑。小姜的脾性她最知道不过,却也不知道他能瞧上个什么样的姑娘,这么上心。

        “直接带过来吧。”她说。

        潇湘原以为会看到一个千娇百媚雍容富贵簪花锦衣的姜夫人,然而屋子里只有一个干练的姜门主,没有她想象中的姜夫人。

        母子二人气质一脉相承,沉沉郁郁;都有着一张透着些许孤冷寡淡的、线条优美的面孔。——不是任人可以肆无忌惮审视打量的玩物的美,而是强势凛冽、不容他人置喙的、冷硬的凌厉之美。只是在姜去寒的脸上,这种冷硬和凌厉还不成熟,仍然显得懵懂而已。

        室内,每一个人都沉默着。

        “时坞,你在逗我吗?”姜门主皱眉看向时坞,好像看到了一出拙劣的玩笑。

        时坞和姜去寒对视一眼,均不明白她的意思。

        “平平淡淡,打发回去。”她看二人没懂,冷淡地补充道。

        她原以为小姜情窦初开,不知抢了个何等娇媚柔婉、如花似玉的美人胚子回来,更不知道抢的是是姑娘还是别人的老婆,如今打眼一瞧,是个瘦瘦的、还没长开的小姑娘。看着还不懂事的年龄,半点儿没有出色的地方。也不知道他相中了哪里。

        “母亲,不可!”姜去寒大惊起身,一撩衣服跪了下来,“只有她在身边,孩儿这心疾才有救!”他才尝到健康的滋味,于解谶、于私心都不想潇湘离开,干脆一把抓住潇湘的手腕,攥得死紧。潇湘甩了几下,没有甩开。

        姜门主辣眼似的眯起眼睛,仔细地上下打量一番:瘦得伶仃的小丫头一个,挺文静,也不显眼,看起来还有点营养不良。怪可怜的,充满了底层人民的贫穷味道。打量完,她更不满意了:自家儿子就喜欢这样的?怪不得把她送去的美貌丫鬟一个个都赶出来。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居然生出一个与自己口味差异如此之大的孩子。

        小姜年龄还小,问不出什么。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时坞,等着他的解释。

        “少主所言非虚,这孩子确实可以解少主的‘谶’。”时坞不紧不慢,拱手回答。

        有时坞作证,姜去寒松了口气。

        “属下与少主见了慧慈大师,大师只说少主并非患有心疾,而是‘谶’在作祟。大师没有说如何解谶,属下以为,这孩子或许是一个转机。您也知道,有些野生动物中毒之后,自会去寻找解药……”

        “时坞。”姜门主忽然开口,她的目光带着威势,沉沉地压着他。时坞知趣地闭了嘴,静待门主发话。

        这时,小土包子抬起头,偷偷看了她一眼,忽脆声道:“您不喜欢我的话,能麻烦您放我回去吗?暗门家大业大,姜少主也不缺我这一个丫鬟吧!”

        第一次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姜门主眉梢一挑。

        姜去寒面色大变,一紧张,心脏又痛起来,他按住胸口,蹙眉仰视母亲。

        姜门主冷哼一声:“既然这样说,你是想留下也得留下,不想留下也得留下。小姜,你带回来的人,你自己教管。”

        姜去寒大喜,深吸一口气,道:“多谢母亲开恩!”

        时坞见他按胸口,拱手道:“属下这就向门主演示解谶之法。”

        他手一翻,一柄薄刀立刻划破潇湘的手臂,他一手控制住潇湘,另一只手早已拿了一只茶碗接在下面。众人都是见惯了血的,只有姜去寒脸色微变。之前他神志不清,喝了也没有什么印象。时坞忽然暗示他当众喝血,他环视一周,看着母亲身边侍从的脸,抗拒感油然而生。

        但他没有办法拒绝时坞。如果要留下潇湘,就必须喝。

        他深吸一口气,一口饮尽。胸口的魂印就像受到了什么安抚,很快平静下来,就像不曾犯病一样。

        姜门主看着那个女孩,她眉头皱着,眼里有泪花。但是她没有哭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血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

        怕不是个省心的孩子,姜门主想。性格太刚硬了,和小姜相处起来,一定会吃苦头的。

        当下也懒得管,只当她是真的嫌弃她儿子。一开始她是怕小姜寻了个作精,寻死觅活或者百依百顺,先拿住了小姜,往后暗戳戳搞事情。见状才像信她儿子能强行绑人,且被绑人真是心不甘情不愿,心里总算舒坦了一些。

        都十好几了,小姜终于学会强抢民女了。老母亲心怀宽慰,几乎流下欣慰的眼泪。

        但一想到潇湘半分好看的地方也没有,姜门主又冷道:“暗门是不缺丫鬟,但小姜这么喜欢的也少见。既来之则安之,留下好好伺候小姜吧。这日子嘛,总是越过越好的。”

        潇湘低头听着,总觉得她最后一句没什么好气儿。

        姜去寒脸上刚露出一丝喜悦的笑容,就听姜门主冷言道:“只是你若伺候不好,就别怪我杀了你给小姜炼药了。”他下意识地扯了扯潇湘的手腕,想让她说两句好听的,潇湘却紧抿双唇,一言不发。

        姜去寒心中一动,想说些什么,那些晦暗难明的心绪到了嘴边,却不知如何去表达。就像隔了一个世界,头脑中只剩下空白。

        “你们都下去吧,我交代几句。”

        遣退众人之后,姜门主用老丈人看女婿般带着淡淡嫌弃的眼神再度打量了潇湘一通:“昨夜,你和小姜共寝一室?同床共枕?”

        ——就是你拱了老娘的白菜?

        潇湘:这什么奇葩问题?她有得选?

        看潇湘一脸不明觉厉,姜门主不禁失去了兴趣,扬声向候在门外的属下道:“带下去包扎吧,让毒师好生检查检查再送过去。”

        真是八卦而来,失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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